第一章

类别:都市言情 作者:南泽城的追云真人 本章:第一章

    举荐制下的寒门悲歌

    大朔王朝的秋雨总是带着刺骨的寒意,陈默站在吏部衙门外,望着手中已经被雨水浸透的举荐信,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这是他第三次参加春闱,也是第三次拿着父亲用毕生积蓄换来的举荐信,却连初试的门槛都跨不进去。

    这位公子,您的举荐人只是个七品芝麻官,我们尚书大人每天要见的可都是三品以上大员。衙役懒洋洋地斜睨着他,要不您回去再凑点银子,找个靠谱的门路

    陈默攥紧了拳头,想起三天前父亲在狱中咳血的模样。作为县丞的父亲因为不肯向州府大人行贿,被罗织罪名投入大牢。临终前,父亲将这封举荐信塞给他,浑浊的眼中满是不甘:去京城...给爹争口气...

    可是大人,我父亲他...陈默话未说完,就被衙役不耐烦地打断:行了行了,这种话我听得多了。这举荐制可是祖宗定下的规矩,没背景没靠山,就别做那当官的美梦了。

    看着衙役转身离去的背影,陈默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他终于明白,所谓的举荐制,不过是权贵们分赃的游戏。寒门子弟的寒窗苦读,在那些写着权贵名字的举荐信面前,一文不值。

    夜幕降临,陈默失魂落魄地走在京城的街头。突然,一个身影从暗处闪出来,拦住了他的去路。来人穿着一身青衫,手中摇着折扇,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陈公子留步,在下苏砚,可否借一步说话

    陈默警惕地后退一步:你是谁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苏砚不慌不忙地展开手中的纸卷,上面赫然画着京城权贵们的关系网络,以及他们在举荐制中谋取私利的种种手段。我知道你父亲的事,也知道你为何三次落第。苏砚的目光锐利如鹰,想不想改变这一切

    陈默的心猛地一跳:你...你想做什么

    打破这腐朽的举荐制,建立真正公平的选拔制度。苏砚眼中闪烁着炽热的光芒,科举取士,凭真才实学定胜负。

    陈默握紧了拳头,父亲的音容笑貌在脑海中浮现。这或许是他唯一的机会,不仅是为自己,更是为所有像父亲一样被这制度碾碎的寒门子弟。然而,他也清楚地知道,这条路必然布满荆棘。旧制度的既得利益者们,又怎会轻易放弃手中的权力

    秋雨仍在淅淅沥沥地下着,陈默望着苏砚递来的合作邀约,突然意识到,自己即将踏上的,是一条没有回头路的反抗之旅。而这,仅仅只是开始。在这场与规则的博弈中,他究竟是能成为改写历史的人,还是会被历史的车轮无情碾碎答案,只能在未来的血雨腥风中寻找。

    暗巷中的密谋者

    陈默跟着苏砚拐进一条狭窄的暗巷,腐臭的积水倒映着斑驳的月光。七拐八绕后,他们停在一间挂着文墨斋招牌的铺子前,看似普通的书画店,推门而入却别有洞天——地下密室里挤满了身着粗布衣裳的书生,墙上密密麻麻贴着大朔王朝官员的资料。

    这是我们的据点。苏砚点亮油灯,火苗映得他眼底的狂热愈发清晰,你以为举荐制只是官员选拔的规矩他抓起桌上泛黄的卷宗甩在案上,看看这个,三皇子生母家族掌控着五省举荐名额,每次春闱前,明码标价的举荐信能堆成山。

    陈默翻开卷宗,手止不住地颤抖。某页夹着张褪色的契约,上面赫然写着父亲当年拒绝的合作协议——只要帮忙伪造举荐文书,就能升任知州。你父亲不是第一个牺牲品,也不会是最后一个。苏砚往火盆里添了块炭,火苗骤然窜起,将满墙资料照得血红,但科举制能改变这一切,就像利刃,斩断权贵的利益链。

    话音未落,密室突然传来急促的叩门声。一名书生浑身湿透闯进来:苏先生!吏部尚书之子强抢民女,被巡街侍卫当场抓获!屋内众人瞬间屏息,苏砚却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机会来了。陈默,敢不敢赌上一把

    三日后,京城茶馆炸开了锅。往常只传诗词歌赋的小报,头版登着吏部尚书之子当街施暴的画像,连细节都描绘得栩栩如生。陈默握着发烫的茶盏,看着邻桌官员们交头接耳。这些消息,正是他们昨夜冒雨张贴在城门告示栏的。

    听说陛下大怒!茶博士添茶时压低声音,举荐制本就争议不断,这下怕是...话音未落,一队侍卫冲进茶馆,将所有小报付之一炬。陈默低头避开搜查,却在袖中摸到苏砚塞来的纸条:明日巳时,城郊破庙。

    破庙的蛛网在穿堂风中摇曳,苏砚正与几个蒙面人密谈。御史台已有人愿意联名弹劾。其中一人掀开面巾,竟是前日茶馆里的茶博士,但陛下最忌惮皇子势力,我们需要...他突然噤声,目光扫过陈默。

    他是关键。苏砚将半块虎符状的木牌推到陈默面前,还记得你父亲卷宗里的契约上面的印章,能证明三皇子生母家族涉贪。陈默盯着木牌,耳边响起父亲临终前的咳嗽声。原来从踏入文墨斋那刻起,他就不再是旁观者,而是这场颠覆规则赌局中的关键筹码。

    当夜幕再次降临时,陈默攥着木牌站在皇宫高墙下。墙内灯火通明,墙外暗流涌动。他突然意识到,所谓反抗,从来不是一句热血的口号——那些精心策划的舆论风暴、隐藏在市井的眼线、甚至每一张煽动人心的小报,都是撕开旧规则的刀刃。而他,已经没有退路。

    朝堂上的惊天揭露

    金銮殿内,龙涎香混着官员们衣袍上的熏香,在晨光中凝成浑浊的雾霭。陈默跪在丹墀之下,掌心的汗将藏着的木牌浸得发烫。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接近权力的中心,却感觉自己像案板上的鱼肉。

    陛下,臣有本启奏!御史大夫的声音打破寂静。陈默抬头,看见苏砚站在文官队列中,朝他微微点头。这一刻,他想起昨夜苏砚的话:明日你要做的,是让全天下都听见寒门的声音。

    吏部尚书之子当街施暴,此乃目无法纪!御史大夫展开奏折,更令人震惊的是,举荐制下,官员子弟无需考核便能平步青云,寒门学子寒窗十载却报国无门!

    朝堂顿时哗然。吏部尚书涨红着脸出列:一派胡言!举荐制乃太祖所定,岂容诋毁!

    太祖若知今日举荐制已成贪腐温床,怕是九泉之下也难瞑目!陈默突然开口,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他摸出木牌高举过头:这是三皇子生母家族与地方官员勾结的铁证!我父亲便是因不愿同流合污,才含冤而死!

    殿内死寂。皇帝的脸色由青转白,死死盯着陈默手中的木牌。三皇子的舅舅——礼部侍郎踉跄着上前:陛下,这定是伪造!

    是否伪造,一验便知。苏砚适时呈上一叠账簿,臣暗访多日,搜集到这些官员买卖举荐名额的记录。账簿翻开,密密麻麻的价目表刺痛众人双眼:秀才功名纹银百两,举人身份千两起步,进士之位更是明码标价。

    够了!皇帝猛地拍案,震得玉盏倾倒。陈默瞥见他紧握龙椅的手青筋暴起——那上面戴着的扳指,正是三皇子生母家族进贡的。即刻成立调查组,彻查此事。至于举荐制...皇帝顿了顿,暂且...暂且停罢。

    退朝时,陈默被人群挤得东倒西歪。他听见官员们咬牙切齿的咒骂,也听见寒门学子压抑的欢呼。苏砚挤到他身边,低声道:小心夜路。

    当夜,陈默在回客栈的巷子里遭遇埋伏。三把钢刀破空而来,他堪堪躲过致命一击,后背却被划出深可见骨的伤口。千钧一发之际,一队禁军突然出现,领头的将领冷笑道:陛下听闻陈公子遇刺,特命我等护你周全。

    陈默倚着墙剧烈喘息,看着禁军们远去的背影。伤口的血渗进衣袍,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方才撕开的不仅是权贵的遮羞布,更是捅破了整个权力体系的脓包。皇帝的保护,与其说是恩赐,不如说是警告——反抗的代价,远比想象中沉重。而他和苏砚掀起的这场风暴,才刚刚开始席卷整个大朔王朝。

    科举制的破晓之光

    皇城的晨钟惊起满树寒鸦,陈默望着宫门外张贴的黄榜,新制科举取士四个朱砂大字在朝阳下刺得人眼眶发烫。昨夜皇帝突然召见,案头摆着堆积如山的弹劾奏章,烛火摇曳中,帝王疲惫地挥了挥手:拟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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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个月后,第一场科举开考。贡院外,身着粗布的寒门子弟攥着笔墨,与锦袍玉带的世家公子比肩而立。陈默站在监考官列,看着搜检官从考生袖中抖出夹带的纸条,突然想起从前自己捧着举荐信在吏部衙门前徘徊的模样。

    陈大人,这是第三例舞弊了。副手递来案卷,其中一人竟是户部侍郎的远房侄子。陈默翻开供状,舞弊者供称往年皆是如此。他的指甲掐进掌心,眼前浮现出苏砚临终前的惨状——就在新制推行前夕,苏砚的尸体在护城河被发现,喉间一道致命伤口。

    放榜那日,整个京城沸腾。三甲之中,两名寒门子弟赫然在列。陈默主持琼林宴,看着新晋官员们向皇帝叩首谢恩,恍惚间觉得一切恍如隔世。直到晚宴散场,他在宫道上撞见三皇子,对方似笑非笑地擦肩:陈大人好手段,只是不知这新制能走多远

    次年,陈默升任礼部尚书,着手修订科举细则。当他将禁止官员子弟三年内参考的条款呈给皇帝时,殿外突然传来惊雷。帝王盯着奏折不发一语,最终朱笔圈下:准奏。

    深夜的尚书府,陈默在书房反复摩挲苏砚留下的折扇。扇面革故鼎新四字已有些褪色,案头却堆满各地官员的密信,恳求他对自家子弟网开一面。窗外暴雨倾盆,他猛地推开窗,雨水混着泪水砸在脸上——曾经发誓要打破的枷锁,如今竟要由他亲手加固。

    三年后,新科状元郎是陈默恩师的嫡孙。放榜次日,御史台收到匿名举报,称考试题目考前已在权贵圈子流传。陈默看着弹劾自己的奏章,忽然想起父亲狱中那封举荐信。他将奏章投入火盆,火苗舔舐着纸张,也吞噬着他最后的清明。

    当他走出书房,望着府中张灯结彩庆祝的人群,终于明白苏砚至死都没说出口的真相:或许从来没有什么完美的制度,反抗者终将成为新的规则制定者,而历史的车轮,永远在破旧与立新的轮回中碾过每一代人的理想。

    青云路上的迷失者

    陈默坐在尚书府的书房里,案头堆满了各地官员送来的贺礼。金丝楠木匣里装着西域进贡的夜光杯,锦缎包裹的是江南绣娘耗时三月的双面绣,更有不少名帖上附着数额惊人的银票,无一不在讨好这位新晋礼部尚书、科举制度的实际掌控者。

    大人,翰林院王大人求见。管家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陈默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示意将人带进书房。王大人进门便深深作揖,脸上堆满笑意:陈大人,犬子今年也想参加科举,还望您多多关照。说着,袖中滑出一张田契,上面赫然写着百亩良田。

    陈默的手指在案几上无意识地敲击,想起三年前自己在贡院铁面无私查处舞弊的模样。那时的他,眼神清亮,心中装的是天下寒门学子。可如今,面对这赤裸裸的贿赂,他竟没有立刻拒绝。王大人言重了,令郎若是真才实学,自然...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终化作一声叹息。

    送走王大人后,陈默独自来到后院。荷塘里的荷花早已枯萎,只剩下残败的荷叶在寒风中摇曳。他想起苏砚曾说:科举制是照进黑暗的光,但光久了,也会让人睁不开眼。那时他不懂,现在却深深体会到了其中的含义。

    随着权力的增大,陈默发现自己越来越身不由己。皇帝对他愈发倚重,朝中大臣却对他又恨又怕。为了推行科举制的细则,他不得不与各方势力周旋,甚至开始使用一些曾经唾弃的手段。打压异己、结党营私,这些曾经在旧制度下司空见惯的恶行,如今却成了他维护新制的必要之举。

    一日,有寒门学子联名上书,举报科举存在暗箱操作。陈默看着那些稚嫩的笔迹,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可他最终只是将奏折锁进了抽屉,对外宣称查无实据。当学子们在尚书府前抗议时,他竟下令让侍卫将人驱离。看着那些失望又愤怒的眼神,他的心隐隐作痛,却告诉自己:这都是为了大局,为了让科举制继续推行下去。

    深夜,陈默对着铜镜整理官服。镜中的人面容威严,眼神却透着疲惫与迷茫。曾经那个怀揣理想的寒门学子,何时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模样他伸手想去触碰镜中的自己,却只摸到冰凉的镜面。窗外,新一轮的科举考试正在紧锣密鼓地筹备着,而他,早已在权力的漩涡中迷失了方向,成了自己曾经发誓要反抗的人。

    新权贵的悄然崛起

    秋雨淅淅沥沥地敲打着尚书府的青瓦,陈默站在窗前,看着庭院里新栽的桂花树在风雨中摇晃。三年前,他亲手种下这些树苗,想着待到花开时,能让寒门学子们在桂香中畅谈理想。可如今,满院桂树早已成了权贵们争相攀附的象征——每到中秋,总有官员打着赏桂的旗号,送来更厚重的礼单。

    大人,御史台又送来弹劾奏章。管家捧着红漆托盘,压低声音道,这次...是关于春闱主考官收受贿赂的事。陈默接过奏章,目光扫过熟悉的弹劾措辞,忽然想起昨日收到的密信。信笺上没有署名,只画着一柄断折的折扇——那是苏砚留给他最后的印记。

    科举考场的舞弊之风,比他预想的更汹涌。新晋官员们虽顶着寒门出身的名号,却在入朝后迅速与旧权贵勾结。他们效仿曾经厌恶的手段,利用科举门生关系网,形成新的利益集团。陈默还记得上个月的早朝,当他提出要严查科举舞弊时,那些曾经被他亲手提拔的官员,竟集体沉默。

    夜幕降临时,陈默乔装来到京城最热闹的茶楼。二楼雅间里,几个新科进士正在推杯换盏。张兄这次主考,可是捞得盆满钵满啊!有人笑着打趣,听说江南盐商的公子,花了万两白银才买了个二甲哄笑声中,陈默握紧腰间玉佩——那是父亲留给他的遗物,此刻却烫得灼人。

    回到府中,陈默翻出科举初立时的章程。泛黄的纸页上,公平取士四个大字刺得他眼眶生疼。他提笔想修改条例,笔尖却悬在半空迟迟落不下去。窗外的桂花香混着秋雨飘进来,他突然想起苏砚曾说过的话:当规则的制定者成了最大的受益者,所谓新制,不过是旧枷锁的另一种模样。

    更鼓声响起时,陈默在书房立了道密令:凡参与科举舞弊者,一律革职查办。可墨迹未干,皇帝的口谕便到了——三皇子举荐的官员牵涉其中,需从轻发落。陈默望着宫中来使远去的背影,终于明白这场改革从一开始就注定失败。他以为打破了旧的规则,却在不知不觉中,成了新规则的囚徒,而那些曾经被他视作希望的寒门学子,也在权力的腐蚀下,变成了新的权贵。

    故技重施的轮回

    陈默站在殿试的主考台上,看着下方排列整齐的考生,恍惚间仿佛回到了多年前那个改变命运的朝堂。如今的他,已不再是那个跪在丹墀下瑟瑟发抖的寒门学子,而是手握天下学子前途的主考官,可这份荣耀却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沉重。

    陈大人,这是陛下钦点的前三名卷子。副手将卷轴呈上来,语气恭敬却暗藏玄机。陈默展开第一份卷子,工整的小楷写满治国方略,可字里行间的谄媚之意却让他皱眉——文章通篇都在歌颂当今圣上的英明神武,对实际问题避而不谈。他心里清楚,这定是某位权贵子弟的答卷。

    想起前日三皇子来访时的情景,陈默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三皇子笑着拍着他的肩膀:陈大人,这次殿试可要多多关照我推荐的人啊。话语中看似亲切,实则带着不容拒绝的威胁。而他,竟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放榜那日,京城百姓议论纷纷。本该名列前茅的寒门才子名落孙山,取而代之的是一众官员子弟。街头巷尾,有人痛骂科举制也成了权贵的玩物,有人却摇头叹息:天下乌鸦一般黑,新制旧制又有何区别这些话传到陈默耳中,如同一把把利刃,剜着他的心。

    为了平息民怨,陈默决定效仿当年旧制下官员的做法——制造舆论,打压异议。他指使亲信在茶楼散布谣言,称落榜考生是因文章犯了忌讳;又以蛊惑民心的罪名,将几个带头抗议的学子投入大牢。当他站在天牢前,看着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变得憔悴不堪,心中竟闪过一丝麻木。

    深夜,陈默独自在书房饮酒。铜镜中,他的面容已染上岁月的沧桑,眼神中再也没有当年的清亮与坚定。案头摆着各地官员送来的贺礼清单,与多年前他厌恶的那些贿赂文书别无二致。他忽然想起父亲临终前的模样,想起苏砚遇害时那惨状,泪水不受控制地滑落。

    窗外,新一轮的科举筹备工作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陈默知道,自己早已不是那个满腔热血的反抗者,而是变成了曾经最痛恨的人。他用曾经反对的手段维护着新制度,却在不知不觉中,让历史的悲剧再次重演。这场反抗与变革,终究成了权力轮回中的又一个注脚。

    觉醒时刻

    深冬的大雪覆盖了京城的红墙绿瓦,陈默坐在尚书府的暖阁里,望着炭盆中跳动的火苗出神。案头堆满了新一年科举的筹备文书,可他的目光却被角落里一封泛黄的信笺吸引——那是父亲当年写给他的家书,字里行间满是对清正仕途的期许。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大人!侍卫神色慌张地闯进来,城外有学子聚集,举着还我公道的旗号,正往城门方向行进!陈默猛地起身,撞翻了身旁的茶盏。滚烫的茶水泼在那份舞弊案的卷宗上,晕开一片墨渍,仿佛在嘲笑他这些年的所作所为。

    登上城楼时,陈默看到了令他心悸的一幕。数百名学子顶着风雪,高举着写满控诉的白布,为首的青年正是去年被他以蛊惑民心罪名关押的寒门才子。青年仰头望向城楼,声音穿透风雪:陈大人!您曾说科举是寒门的希望,可如今,它不过是另一座权贵的牢笼!

    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敲碎了陈默内心最后一道防线。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初入京城时的窘迫、父亲含冤而死的悲愤、与苏砚并肩反抗时的热血,还有那些他亲手制定却又亲手践踏的规则。他忽然想起苏砚临终前攥着的半块木牌,原来从他默许第一份贿赂开始,就已经踏上了与旧权贵相同的道路。

    下令驱散吧。陈默声音沙哑地对身旁将领说。可当他看到学子们眼中的失望与愤怒时,突然抬手阻止:等等...让他们进来。

    书房内,青年学子们怒目而视。陈默缓缓打开密柜,取出那些记录着舞弊证据的卷宗,还有官员们送来的贿赂清单:这些,你们都带走吧。众人震惊地看着他,而他只是苦笑:我曾以为打破旧制就能带来公平,却在权力中迷失了自己。现在,该有人来终结这场闹剧了。

    当夜,陈默独自走向皇宫。雪越下越大,他的脚印很快被新雪覆盖。宫门前,他解下官印,对着守卫说:请转告陛下,科举制的弊病,陈某愿一人承担。转身离去时,他终于感到了久违的轻松,却也深知,自己终究成了反抗者的反面教材,而那些试图打破规则的人,或许正在某个角落,重蹈他的覆辙。

    无力反抗

    陈默脱下一身官袍,换上粗布衣裳,悄然离开了京城。曾经熙熙攘攘的尚书府如今门可罗雀,只有墙角的积雪无声诉说着往日的繁华。他原以为交出罪证、辞去官职,便能与过去的自己决裂,可现实却远比想象中残酷。

    回到故乡的小山村,陈默发现一切早已物是人非。曾经破旧却充满希望的学堂塌了一角,村头的老槐树被拦腰折断,树下再没有捧着书本诵读的寒门学子。村里的老者摇头叹息:自从你推行科举,那些有权有势的人变着法子钻空子,寒门子弟连读书的心思都没了,说是白费力气。

    深夜,陈默辗转难眠,忽闻窗外传来阵阵啜泣声。他披衣起身,看到邻居家的少年蹲在墙角,手中紧攥着被撕碎的科举报名表。少年抬头,眼中满是绝望:陈大人,我爹卖了家里的耕牛供我读书,可考官说我的文章不合规矩...原来这新科举,还是他们说了算。

    陈默僵在原地,喉咙像被堵住般发不出声音。他想告诉少年自己已经悔改,想安慰他世道终会变好,可话到嘴边又咽下。他比谁都清楚,自己亲手建立的新制度,早已沦为权贵的工具,而他如今一介布衣,又有什么资格承诺未来

    消息很快传遍乡里,说曾经的礼部尚书成了过街老鼠。有人指着他的背影唾骂,说他是骗子;也有人摇头叹息,说他终究逃不过权力的腐蚀。陈默默默承受着一切,试图用田间劳作麻痹自己,可每当夜深人静,那些弹劾奏章、舞弊卷宗、学子们失望的眼神,就会如潮水般涌来。

    一日,他在市集上遇到当年文墨斋的旧部。那人冷笑着说:陈大人,您以为辞官就能赎罪现在新上任的官员变本加厉,科举舞弊比以前更甚!您掀起的这场变革,不过是让更多人学会了钻空子!陈默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无力反驳。

    更让他绝望的是,皇帝为了平息民怨,只是象征性地惩处了几个替罪羊,随后又颁布诏令,进一步收紧科举审查权。陈默看着朝廷邸报上的新规定,终于明白自己彻底失败了——他不仅没能改变腐朽的现状,反而让新的不公更加根深蒂固。

    寒夜中,陈默站在父亲的坟前,泪流满面。曾经的他,怀揣着改变世界的理想;如今的他,却成了历史车轮下的牺牲品。他终于懂得,仅凭一人之力,根本无法撼动权力的根基,那些看似破旧立新的反抗,不过是历史轮回中的短暂涟漪,终将被重新淹没在旧秩序的浪潮中。而他,连反抗的力气都已耗尽,只能眼睁睁看着悲剧继续上演。

    反抗者的轮回宿命

    五年后的京城,春闱放榜的锣声再次敲响。新科状元郎骑在高头大马上,经过陈默曾经居住的尚书府旧址。如今这里已变成一片废墟,杂草丛生中,依稀可见半块刻着科举取士的石碑,被人用红漆涂满污言秽语。

    陈默坐在城郊的小茶馆里,看着年轻学子们围在告示前议论纷纷。人群中,一个面容清秀的少年突然指着榜单怒斥:这根本就是场闹剧!李侍郎的侄子文章狗屁不通,居然高中探花!周围人慌忙捂住他的嘴:噤声!不想活了少年甩开众人的手,眼中燃烧着陈默曾经熟悉的怒火:当年陈默大人推行科举,不就是为了打破这些不公如今倒好,比举荐制更黑暗!

    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敲得陈默心头一颤。他望着少年决绝的背影,仿佛看到了二十年前的自己——那个怀揣着满腔热血,发誓要改变世道的寒门学子。可他知道,等待少年的,或许是同样的结局。

    深夜,陈默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门外站着几个蒙面人,为首的摘下黑巾,竟是当年带头抗议的青年学子。陈大人,我们要成立新的学社,推翻这腐朽的科举制!青年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您曾是这场变革的发起者,只有您能...

    够了!陈默猛地关上门,背靠门板滑坐在地。烛火摇曳中,他又想起苏砚遇害的那个夜晚,想起自己在权力巅峰时的所作所为。墙上挂着的破旧折扇突然飘落,扇面上革故鼎新四字早已褪色,边缘还残留着暗红的血迹。

    三日后,京城传来消息,一群学子在文庙前集会,要求彻查科举舞弊。陈默站在远处,看着官兵将少年们押上囚车。少年经过他身边时,突然大喊:记住!总会有人站出来反抗!陈默别过脸,不敢与那炽热的眼神对视。

    数月后,新的政令颁布,科举制迎来又一轮改革。陈默在告示前驻足良久,看着那些似曾相识的条款,突然大笑起来。笑声惊飞了屋檐下的麻雀,也引来了路人异样的目光。他笑自己当年的天真,笑这永不停歇的轮回,更笑所有人都逃不过的宿命——每个试图打破规则的人,最终都会成为规则的一部分。

    夕阳西下,陈默拖着佝偻的身躯回到小屋。墙角的陶罐里,几株野菊开得正盛。他想起父亲生前最爱的就是这种不起眼的小花,无论风雨如何摧残,来年依旧会绽放。窗外,又一场雪悄然落下,掩盖了地上的脚印,也掩盖了历史的痕迹。而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新的反抗者正在萌芽,等待着下一个轮回的开始。

    枷锁迷局之尾声:轮回的起点

    十年后,大朔王朝的皇宫深处,十七岁的太子正翻阅着尘封的史料。烛火将科举舞弊案的记载映得忽明忽暗,他的指尖停在陈默这个名字上,想起太傅前日的话:此乃我朝最惊心动魄的变革,却也是最可悲的闹剧。

    太子合上卷宗,望向窗外漫天星河。他想起白日里微服出访时,看到的寒门学子在破庙中苦读的景象——那些少年眼中的光,竟与史料中记载的陈默初入京城时如出一辙。夜风卷起案头的奏折,最新的弹劾文书上,赫然写着新晋官员结党营私,科举沦为权钱交易。

    与此同时,在京城最热闹的夜市,一家名为墨砚居的书院悄然开张。书院主人是个神秘的年轻人,据说曾游历四方,见识过诸国制度。每当夜幕降临,这里便聚集着来自各地的学子,他们激烈讨论着如何建立真正公平的选拔之法,言语间满是对现状的不满与改变的渴望。

    某个雨夜,太子偷偷溜出皇宫,混入学子们的讨论。他听到年轻人说:我们要制定新的规则,让出身不再是枷锁!这话让他心头一颤,仿佛看到了历史的轮回正在重演。散场时,太子拦住年轻人,借着灯笼的光,他看清对方腰间挂着的半块木牌——那形制,竟与当年陈默揭露三皇子生母家族时的证物极为相似。

    回宫路上,太子的脚步沉重。他终于明白,所谓的反抗从来不是终点,而是新的轮回的起点。那些试图打破枷锁的人,无论初衷多么纯粹,最终都可能成为新枷锁的铸造者。权力的诱惑、人性的弱点,总会让美好的理想在现实中扭曲。

    晨光初现,太子将昨夜的见闻写成密奏,却在最后一刻将纸张付之一炬。他站在巍峨的宫殿前,看着太监宫女们忙碌地准备早朝,突然想起陈默临终前的遗言:若想真正改变,或许不该执着于打破或建立规则,而是要改变人心。

    远处,晨钟响起,惊起一片飞鸟。新的一天开始了,而大朔王朝的故事,也将在这看似重复的轮回中,继续书写新的篇章。没人知道,下一个试图反抗的人何时出现,又会将历史推向何方,但可以肯定的是,只要人性中的欲望与贪婪存在,这场关于规则与反抗的迷局,就永远不会有真正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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