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类别:都市言情 作者:SonrLax 本章:第一章

    第一章

    停摆的钟声

    快递盒上的邮戳日期是外婆头七那天。

    沈昭用美工刀划开层层胶带时,工作室的老式挂钟正好敲响午夜十二点。随着最后一记钟声消散,箱子里传出一声轻微的咔嗒声,像是某种精密机关被触发了。

    外婆,您又给我出什么谜题了...沈昭轻声自语,指尖抚过箱子里那层已经泛黄的缓冲棉。

    当她掀开最后一层棉纸时,呼吸不由得一滞。躺在箱中的是一座维多利亚风格的旅行钟,约莫巴掌大小,青铜外壳上蚀刻着繁复的葡萄藤纹路。透过弧形玻璃罩,可以看见鎏金表盘上罗马数字纤秀优雅,但指针永远停在了3:21的位置。

    沈昭的职业本能立刻苏醒了。作为业内小有名气的古董钟表修复师,她一眼就认出这是19世纪末瑞士制表大师Jacquet的稀有作品,存世不超过二十座。更奇怪的是,这座钟的表盘右下角刻着两个小小的汉字——昭安,正是她名字中的昭字。

    这不可能...沈昭将钟表举到灯下细看,手腕微微发抖。这座钟至少有一百二十年历史,而她才二十八岁。

    箱底还有一封信,外婆熟悉的瘦金体钢笔字迹力透纸背:

    昭昭:

    当你读到这封信时,我已经走了。这座钟我保存了七十年,现在是时候交给你了。记住三点:第一,永远不要拆开它的后盖;第二,如果它开始自行走动,立刻停止修复工作;第三,3:21分的梦不是梦。

    爱你的外婆

    信纸边缘有被烧焦的痕迹,像是曾经被人从火中抢救出来。沈昭将信反复读了三遍,仍不明白其中含义。外婆生前是大学历史系教授,一辈子讲究逻辑实证,怎么会留下如此神神叨叨的嘱咐

    她小心地捧起旅行钟,指腹擦过玻璃罩上的灰尘。就在接触的瞬间,一股刺骨寒意顺着指尖窜上脊背,沈昭差点脱手将钟表摔出去。那种寒冷不像金属的冰凉,更像是...某种生命体在呼吸。

    见鬼了。沈昭强自镇定,将钟表放在工作台上。她决定先做常规检查,至少弄清楚它停摆的原因。

    灯光下,青铜外壳泛着诡异的光泽。当她用放大镜观察表盘时,突然发现IIII数字下方有个几乎不可见的暗记——一朵微型鸢尾花,这是Jacquet工作室最隐秘的防伪标志。

    真品...沈昭倒吸一口气。这座钟如果上拍卖会,价格足够买下她这间工作室。

    她轻轻摇晃钟体,听见机芯里传来细微的沙沙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卡住了。按照外婆的嘱咐,她不应该拆开后盖,但职业好奇心最终占了上风。

    就看一下。沈昭自言自语,选了一把最精细的螺丝刀。

    后盖螺丝已经氧化,但螺纹依然完好。当她拧开最后一颗螺丝时,整个工作室突然陷入一片黑暗。

    停电了

    沈昭僵在原地,耳边只剩下自己急促的呼吸声。窗外月光惨淡,工作台上的旅行钟却开始发出淡淡的蓝绿色荧光,表盘上的指针诡异地颤动起来。

    咔、咔、咔。

    秒针突然向前跳了三格,停在3:24的位置。紧接着,沈昭听到钟体内部传来一声清晰的咔哒声,像是有什么机关被启动了。

    她下意识后退两步,后背撞上了工具架。就在这一片混乱中,月光穿过窗户,正好照在打开的后盖上——里面藏着一张对折的泛黄照片。

    沈昭颤抖着取出照片。展开后,她看到一个穿着民国长衫的年轻男子站在某间钟表店门前,面容清俊,眼神却忧郁得惊人。照片背面用钢笔写着一段话:

    救救我们。时间不多了。——程予安

    1937.5.21

    最诡异的是,当沈昭将照片翻过来再次端详时,赫然发现男子身后的钟表店橱窗里,正摆着她手中这座旅行钟。

    这不可能...沈昭的太阳穴突突直跳。1937年,这座钟应该还在瑞士,怎么可能出现在中国的一家钟表店里

    她将照片和钟表并排放在一起对比,确认真是同一座钟。更令她毛骨悚然的是,照片中钟表显示的时间也是3:21。

    黑暗中,旅行钟突然发出一声刺耳的金属摩擦声,紧接着,沈昭听到一个不属于她的呼吸声从工作台方向传来。

    谁她猛地转身,手中的螺丝刀不慎划过左手虎口,鲜血立刻涌出。

    滴答。

    一滴血落在钟表后盖上,竟然被青铜材质迅速吸收了,就像海绵吸水一样。沈昭惊恐地看着这一幕,甚至忘了手上的疼痛。

    就在这时,电力突然恢复,工作室重新亮如白昼。旅行钟安静地躺在工作台上,指针依然停在3:21,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但沈昭知道不是。她的左手虎口还在流血,而钟表后盖上残留着一丝几乎不可见的血痕。

    她手忙脚乱地包扎伤口,决定暂时将这座邪门的钟表锁进保险柜。就在她准备合上后盖时,突然发现机芯深处有个奇怪的装置——一根额外的簧片连接着摆轮,形状像一片鸢尾花叶子。这绝对不是原厂设计。

    有人改装过你...沈昭对着钟表喃喃自语,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尊重外婆的嘱咐,暂时不再深入探究。她将照片锁进抽屉,旅行钟则放在工作室最显眼的展示柜里,确保随时能看见它。

    当晚,沈昭做了个奇怪的梦。她站在一条陌生的老街上,远处钟楼显示3:20。一个穿长衫的背影匆匆走进永宁钟表行,紧接着,店铺二楼窗口亮起火光...

    着火了!梦中有人大喊。

    沈昭想冲进钟表行,双腿却像灌了铅。她眼睁睁看着火焰吞没整个二楼窗口,一个模糊的人影在火中挣扎。就在那人转身的瞬间,沈昭看清了他的脸——照片里的程予安。

    3:21分,床头闹钟的夜光数字将沈昭惊醒。她浑身冷汗,左手虎口的伤口灼痛不已。开灯检查时,她惊恐地发现伤口周围出现了奇怪的红色纹路,像被火焰燎过的痕迹。

    更诡异的是,当她走进工作室,发现那座旅行钟的指针竟然真的走到了3:21,而昨晚她分明记得自己没上发条。

    沈昭颤抖着打开手机查看工作室监控。凌晨3:20的画面显示,旅行钟突然开始自行走动;3:21整,监控画面出现一阵雪花噪点;恢复清晰后,她看见展示柜前的地板上,多了一串湿漉漉的脚印,像是有人刚从雨中走来...

    脚印终止在旅行钟前,而钟表周围的温度计显示,那个角落的温度骤降了十度。

    外婆...沈昭对着空气发问,您到底给我留下了什么

    晨光透过窗帘照进来,旅行钟的指针又回到了停止的状态。但沈昭知道,某种超自然的事件已经开始。她必须弄清楚程予安是谁,为什么他的照片会藏在钟表里,以及最关键的是——他要被从什么危险中拯救。

    当她再次打开抽屉取出照片时,发现背面多了一行新鲜的墨迹,笔迹与原先的一模一样:

    第一天。你看到火灾了吗

    第二章

    时间的裂痕

    市档案馆的冷气开得太足,沈昭搓了搓手臂上竖起的汗毛。管理员推来一架梯子,让她能够到最高层那排积满灰尘的1937年《申报》合订本。

    火灾...钟表行...沈昭喃喃自语,指尖在泛黄的报纸上逡巡。翻到五月二十二日的社会版,一则边角新闻立刻抓住了她的视线:

    昨晨三时许,南市区永宁钟表行突发大火,幸得邻近商户及时扑救,未致蔓延。经查,店内发现一具女性遗体,疑为钟表行帮工。店主程某下落不明,警方正进一步调查中。

    报道旁边配了张模糊的现场照片,火场外围观人群中,一个穿素色旗袍的年轻女子背影格外醒目。沈昭的呼吸停滞了一秒——那背影的姿态,像极了外婆年轻时照片里的样子。

    需要复印吗管理员在梯子下问。

    沈昭点点头,继续往后翻。五月二十八日的报纸上,火灾后续报道被挤在广告栏旁边:

    永宁钟表行火灾案结案。警方确认死者为帮工林翠儿(19岁),系窒息身亡。店主程予安仍失踪,疑与近日多起钟表盗窃案有关。现场发现部分遭窃怀表,另有数件珍贵时计下落不明。

    文章提到程予安是留洋归国的杰出钟表匠,曾为多位政要修理过怀表。沈昭皱起眉头,这与照片背面救救我们的求助信息完全矛盾。

    她掏出手机搜索程予安

    钟表匠,唯一有用的信息是一篇2010年的博客文章,介绍民国时期上海著名钟表师,其中一段写道:

    程予安(1909-1937),瑞士纳沙泰尔钟表学校首位中国毕业生,1935年回国创办永宁钟表行,专精复杂钟表维修与古董时计鉴定。1937年5月火灾后失踪,其设计制作的昭安系列旅行钟成为收藏界珍品...

    昭安!沈昭差点从梯子上摔下来。她手忙脚乱地掏出那张从古董钟里找到的照片,背面确实写着程予安的名字。这座钟难道是他制作的但外壳上明明有Jacquet工作室的标志...

    女士,我们要闭馆了。管理员的催促打断了她的思绪。

    沈昭复印完资料,匆匆赶回工作室。推开门的一瞬间,她僵在了门口——工作台上的旅行钟不见了。

    见鬼...她放下包,手指摸向墙边的棒球棍。工作室不大,能藏人的地方有限。当她检查到展示柜后方时,发现旅行钟好端端地放在那里,像是被人移动过。

    沈昭松了口气,捧起钟表检查。就在这时,她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气味——雨水混合着硝烟,还有一丝陈旧的皮革香。这味道莫名熟悉,却想不起在哪里闻过。

    程予安她试探着对着空气问道,随即为自己的荒唐摇了摇头。

    将钟表放回工作台,沈昭注意到玻璃罩内侧凝了一层细密的水珠,而工作室湿度完全正常。更奇怪的是,钟表周围的几盆多肉植物不知何时已经枯萎,叶片呈现出不自然的焦黄色,像是被高温烘烤过。

    她打开电脑调取昨晚的监控录像。快进到凌晨3:15左右,画面开始出现细小的雪花点。3:20分,旅行钟的指针突然自行走动,工作室温度曲线图显示钟表周围温度骤降;3:21分整,监控画面完全模糊了几秒;恢复清晰后,地板上果然又出现了水渍脚印,这次一直延伸到她的工作椅前,仿佛有人坐在那里注视着她修钟...

    沈昭后背一阵发凉。她将画面放大,在3:21分的模糊帧中,隐约可见一个透明的人形轮廓正俯身在旅行钟上方,手指触碰着玻璃罩。

    你需要什么她对着屏幕轻声问,明知不会有回应。

    窗外雷声隆隆,暴雨将至。沈昭决定再做一次彻底检查。她戴上手套和放大镜,小心地拆卸旅行钟的玻璃罩。当她的镊子触碰到时针时,一阵尖锐的疼痛突然刺入太阳穴——

    ——她站在一间陌生的老式钟表店里,窗外雨声如注。柜台后,穿长衫的程予安正在修理一只怀表,额头上的汗珠在煤气灯下闪闪发亮。他突然抬头,目光直接穿透时空与沈昭对视:你来了。

    啊!沈昭猛地后退,幻象消失了。她喘着粗气,发现自己的右手食指被钟表齿轮划破,血珠正滴在机芯上。与昨天一样,血液迅速被金属吸收,只留下一丝淡红色的痕迹。

    更令人不安的是,时针在她无意识拨动下,指向了3:21。

    暴雨拍打着窗户,沈昭决定冒险违背外婆的嘱咐。她拿出专业工具,开始拆卸旅行钟的机芯。如果这座钟真与程予安有关,或许内部藏着更多线索。

    机芯构造精妙绝伦,但最让沈昭惊讶的是摆轮旁边那个额外的鸢尾花簧片——它连接着一个隐蔽的小暗格。她用镊子轻轻拨动簧片,暗格弹开,里面是一把黄铜钥匙和半张烧焦的纸条。

    钥匙上刻着永宁二字,纸条上的字迹已经模糊,只能辨认出几个词:...不要相信...密室...21日...他会杀了...

    纸条边缘残留着半个暗红色指纹,像是血迹。沈昭的心跳加速,这可能是程予安留下的警告。她将钥匙举到灯下观察,突然注意到钥匙齿纹上有些奇怪的凹痕——那不是使用痕迹,而是精心雕刻的微型图案。

    她用手机微距镜头拍下放大,屏幕上清晰显示出钥匙齿纹上刻着一串数字:19370521。

    火灾日期。

    沈昭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她打开电脑搜索永宁钟表行

    平面图,找到一张1936年《申报》上刊登的店铺转让广告,配图中隐约可见店面布局。根据图纸,柜台后方应该有一扇通往储藏室的门。

    密室...她喃喃自语。如果那把钥匙能打开什么,很可能就是程予安所说的密室。

    窗外一道闪电劈过,工作室突然断电。黑暗中,旅行钟开始发出诡异的蓝绿色荧光,指针疯狂旋转。沈昭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左手不受控制地伸向钟表,指尖触碰玻璃罩的瞬间——

    ——她站在永宁钟表行的二楼走廊。浓烟已经弥漫开来,热浪灼烧着她的肺部。前方一扇门缝下透出微光,里面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交出来!我知道他把东西给你了!一个嘶哑的男声吼道。

    你疯了...那东西会害死所有人...这是程予安的声音。

    紧接着是一声枪响。

    沈昭想冲进去,双腿却像灌了铅。浓烟中,她看到外婆年轻时的身影从另一侧楼梯冲上来,手里拿着一只旅行钟...

    沈昭!沈昭!

    有人在拍打她的脸。沈昭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地板上,苏琪正焦急地俯视着她。

    老天,你怎么了我按了半天门铃没人应,从窗户看见你倒在地上...苏琪帮她坐起来,你手上是什么

    沈昭这才发现自己的左手掌心多了一道新鲜的割伤,形状像钥匙齿痕,正缓缓渗血。而旅行钟静静地躺在工作台上,指针停在3:21,玻璃罩上凝满了水珠,内侧有几个模糊的指印——比她的手大得多,明显属于一个男人。

    我见到他了。沈昭声音嘶哑,程予安。还有...我外婆。

    苏琪摸了摸她的额头:你在发烧。这伤口需要处理。

    沈昭任由闺蜜包扎伤口,眼睛却一直盯着旅行钟。现在她确信,每当钟表走到3:21,两个时空就会产生某种重叠。而程予安,似乎正通过这种方式向她求救。

    帮我查个地址。沈昭将永宁钟表行的旧新闻给苏琪看,这里现在是什么地方

    苏琪用手机搜索了一会儿:南市区老城厢那边...现在是一家奶茶店。她放大街景照片,不过建筑还是原来的样子,门面都没怎么改。

    沈昭抓起钥匙和外套:我要去一趟。

    现在外面在下暴雨!苏琪拦住她,至少等明天早上...

    没时间了。沈昭指着旅行钟,钟摆不知何时又开始自行摆动,它在加速...我能感觉到。

    苏琪拗不过她,只好答应同行。临出门前,沈昭突然回头看向工作台——她分明闻到了那股雨水混合硝烟的气息,而旅行钟的玻璃罩上,有人用手指在水雾中写了一个字:

    危。

    雨幕中的老城厢街道空无一人。奶茶店已经打烊,沈昭打着手电筒观察建筑外观。与旧照片相比,这座二层小楼基本保持了原貌,只是招牌和门窗换了现代样式。

    后门可能没锁。苏琪指了指小巷,这种老房子房东通常懒得换锁...

    后门果然只用挂锁虚挂着。沈昭用程予安的钥匙一试,锁簧发出清脆的咔嗒声,八十年的铁锈簌簌落下。

    我们是不是该报警苏琪不安地问。

    说什么说我们怀疑八十年前的火灾是谋杀沈昭推开门,霉味和灰尘扑面而来,你在这把风,我十分钟就出来。

    手电筒光束照亮了一间堆满杂物的储藏室。根据记忆中的平面图,沈昭摸索着找到通往店面的门。推开门的瞬间,手电筒照到了柜台——与她在幻象中看到的一模一样。

    心脏狂跳中,沈昭注意到柜台后的墙壁有一块颜色略新的木板。她敲了敲,传来空洞的回音。用力推压后,木板滑开,露出一个隐藏的保险箱。

    黄铜钥匙完美地插入了锁孔。

    转动钥匙时,沈昭听到旅行钟的齿轮声在耳边回响。箱门打开的瞬间,一股刺骨的寒意涌出,里面只有一本烧焦边缘的账簿和一把老式左轮手枪。

    账簿最后一页写着:

    昭:

    如果你读到这些,说明予安成功了。时间是个环,我们都在其中挣扎。记住,5月21日凌晨3:21分,阁楼。

    ——林

    1937.5.20

    沈昭的手指抚过那个昭字——不是外婆的姓氏,而是她的名字。这留言仿佛是写给她的。

    一声巨响从楼上传来,像是重物倒地。沈昭猛地抬头,手枪鬼使神差地滑进了她的口袋。

    苏琪她小声呼唤,没有回应。

    楼梯在黑暗中像一张大口。沈昭握紧手电筒,一步步向上走去。二楼格局已经改变,但尽头有一扇老式木门,门牌上写着阁楼。

    就在她的手碰到门把的瞬间,整栋楼突然剧烈震动,旅行钟的报时声不知从何处传来,震耳欲聋。沈昭踉跄着后退,眼睁睁看着阁楼门缝下渗出暗红色的光...

    沈昭!你在哪苏琪的喊声从楼下传来。

    再看向阁楼门时,红光已经消失。沈昭颤抖着推开门,里面只是一个普通的储物间,堆满了奶茶原料的纸箱。唯一不协调的是墙角放着一座老式落地钟,时间停在3:21。

    沈昭走近观察,发现钟面玻璃上布满蛛网般的裂纹,中央有一个清晰的弹孔。

    找到什么了苏琪气喘吁吁地出现在门口,我刚听到好大的声音...

    沈昭没有回答。她正盯着落地钟的摆锤——那里缠着一块褪色的蓝布条,与外婆常穿的那件蓝旗袍料子一模一样。

    窗外,雨停了。第一缕晨光穿过云层,照在弹孔上形成一个小小的光斑,正好落在沈昭左手尚未愈合的伤口上。

    刺痛中,她突然明白了:这不是结束,而是开始。1937年5月21日凌晨3:21分发生的事情,正在通过某种方式重演。

    而她,注定要成为这个故事的一部分。

    第三章

    时间的囚徒

    旅行钟的指针再次停在3:21分时,沈昭已经准备好了。

    她将程予安的黄铜钥匙挂在脖子上,口袋里装着从永宁钟表行找到的左轮手枪——虽然不确定八十年前的子弹是否还能用。工作室的窗帘全部拉紧,监控摄像头对准古董钟,手机开启录像模式放在一旁。

    如果这次再穿越...沈昭对着空气自言自语,手指轻抚钟表玻璃罩。过去三天,她查阅了所有能找到的关于程予安和永宁钟表行的资料,拼凑出一个模糊的轮廓:程予安1935年从瑞士回国,1936年结识当时在沪江大学读书的外婆林昭,1937年5月21日凌晨钟表行突发大火,程予安失踪,一名叫林翠儿的帮工死亡。

    但最令她不安的是,在一本1936年的社交杂志上,她发现了一张程予安与友人的合影——其中一人佩戴的怀表,正是现在躺在她工作室保险柜里的那只。而那只怀表,是外婆临终前亲手交给她的。

    窗外开始下雨,雨滴敲打玻璃的节奏与旅行钟的滴答声逐渐同步。沈昭将左手放在钟表上,虎口的灼伤疤痕隐隐作痛。自从第一次触碰这座钟,这道伤就再没愈合过,反而日渐呈现出火焰燎烧的形态。

    3:20分。

    沈昭深吸一口气,学着程予安照片里的样子,将额头抵在冰冷的玻璃罩上。机芯运转声突然变得异常清晰,像是被放大了十倍。她闭上眼睛,数着自己的心跳。

    滴答。滴答。滴答。

    3:21分。

    一阵刺骨的寒意从脚底窜上脊背。沈昭猛地睁眼,发现工作室的灯光变成了昏黄的煤气灯光,空气中弥漫着烟草和机油的气味。她正站在一间陌生的老式钟表店里——永宁钟表行1937年的模样。

    你真的来了。

    一个低沉的男声从身后传来。沈昭转身,看到程予安站在柜台后,穿着那件熟悉的灰色长衫,袖口沾满机油。他的面容比照片上更加生动,眉眼间透着疲惫与警觉,右手握着一把钟表螺丝刀,指节发白。

    你能看见我沈昭声音发抖。前几次都是幻象或梦境,而这次真实得可怕。

    程予安绕过柜台,在她面前停下,眉头紧锁:不只是看见。他缓缓伸出手,指尖触碰到沈昭的脸颊——真实的、有温度的触碰。

    沈昭倒吸一口冷气。程予安的手上有修表匠特有的薄茧,还有一道新鲜的伤口,正渗着血珠。

    这不可能...她后退一步,后背撞上了门框,时间旅行不该是这样...

    不是时间旅行。程予安摇头,指向墙上那座与沈昭工作室里一模一样的落地钟,是时间的重叠。这座钟制造了一个裂隙,让3:21分这一时刻在两个时空短暂重合。

    他快步走向门口,将暂停营业的牌子挂上,拉下所有窗帘。沈昭注意到他的动作带着一种紧绷的警惕,像是随时准备逃跑或战斗。

    听着,我不知道林昭是怎么把钟表送到未来的,但她成功了。程予安从抽屉里取出一本烧焦边缘的账本,正是沈昭在保险箱里见过的那本,你长得真像她...尤其是眼睛。

    林昭是我外婆。沈昭从衣领里拉出那条从不离身的银项链——坠子是一把微型钥匙,这是她留给我的。上周我收到了那座旅行钟,里面藏着你的照片...

    程予安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上周对你来说是哪一年

    2023年。

    这个答案让程予安面色苍白。他踉跄着扶住柜台,声音嘶哑:八十多年...她竟然让钟表沉睡了这么久...

    楼上突然传来一声重物落地的闷响。程予安立刻竖起手指示意安静,从柜台下抽出一把猎刀。沈昭下意识摸向口袋里的左轮手枪。

    他来了。程予安压低声音,你该回去了。

    谁来了到底发生了什么沈昭抓住他的手臂,那个死在火里的林翠儿是谁为什么外婆从没提起过你

    一连串问题被楼上又一声巨响打断。这次伴随着玻璃碎裂的声音和急促的脚步声。程予安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没时间解释了。他拽着沈昭冲向落地钟,听着,这座钟只能维持重叠十分钟。下次3:21分,带着你手上的伤疤来阁楼找我。他指向沈昭虎口的灼痕,这疤痕是钥匙。

    什么钥匙

    时间之门的钥匙。程予安的手抚过落地钟的弹孔,林昭用这个伤疤标记了你...

    楼上传来一声女人的尖叫。程予安猛地推开沈昭:走!现在!

    沈昭踉跄着撞向落地钟,刹那间天旋地转。她最后看到的是程予安转身冲向楼梯的背影,和从二楼蔓延下来的浓烟...

    沈昭!醒醒!

    有人在拍打她的脸颊。沈昭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地板上,苏琪正焦急地俯视着她。工作室的灯光恢复了现代的白炽灯明亮,旅行钟安静地躺在工作台上,指针停在3:21。

    我离开多久沈昭挣扎着坐起来,头痛欲裂。

    什么离开我按门铃没人应,从窗户看见你倒在地上。苏琪帮她坐起来,你又在搞什么危险实验

    沈昭看向监控屏幕——录像显示她在3:20分将手放在钟表上,然后突然倒地不起,直到苏琪进来。没有任何穿越或消失的迹象。

    但当她检查自己的左手时,虎口的疤痕变成了更深的红色,像是刚刚被灼烧过。而更不可思议的是,她的口袋里多了一张对折的纸条,上面是陌生的钢笔字迹:

    翠儿已死。凶手找的是钟。林昭带着真钟逃了,阁楼有证据。下次带枪来。——程

    纸条背面沾着一点暗红色的污渍,沈昭闻了闻——是血。

    这是什么苏琪好奇地凑过来。

    沈昭迅速将纸条收起:没什么,工作笔记。她转移话题,你怎么突然来了

    你忘了今天约好去看心理医生。苏琪皱眉,昭,你最近太不对劲了。自从收到那座钟...

    我很好。沈昭打断她,站起身时一阵眩晕,只是有点低血糖。

    她没告诉苏琪的是,过去三天她几乎没怎么睡觉,所有时间都用来研究程予安和那座诡异的旅行钟。现在她确信两件事:第一,外婆林昭与程予安的关系绝非普通朋友;第二,1937年那场火灾绝非意外。

    送走忧心忡忡的苏琪后,沈昭立刻打开电脑搜索林翠儿

    永宁钟表行。在一份1937年的警方档案照片中,她找到了死者信息:林翠儿,19岁,浙江绍兴人,永宁钟表行帮工,尸体发现于二楼储藏室,死因为窒息,尸体手腕有捆绑痕迹...

    不是火灾致死...沈昭喃喃自语。这与新闻报道相矛盾,说明警方当时隐瞒了什么。

    她继续搜索程予安和林昭的资料,几乎一无所获,直到无意中输入沪江大学

    1936

    钟表——屏幕上出现一张老照片:沪江大学科学社1936年成员合影。在一群穿西式校服的年轻人中,外婆林昭站在角落,身旁是个穿长衫的高个子男子,虽然照片模糊,但那侧脸轮廓分明是程予安。

    照片说明文字是:1936年12月,科学社邀请永宁钟表行程予安先生讲解精密机械原理。

    沈昭将照片放大,发现程予安手腕上戴着一只独特的怀表——正是现在锁在她保险柜里的那只。而外婆手中拿着一个小本子,封面上隐约可见时间理论几个字。

    外婆是学物理的...沈昭想起小时候外婆常说的那些关于时间的玄妙话语,她一直以为是老人家的诗意想象。

    夜幕降临,沈昭再次检查旅行钟。当她用放大镜观察机芯时,发现鸢尾花簧片的位置有了微妙变化——像是被人动过。拆开暗格,里面多了一张小纸条:

    真钟有三重擒纵轮。你手上的是赝品。翠儿因它而死。

    纸条上的字迹与程予安照片背面如出一辙。沈昭立刻拆卸旅行钟的擒纵机构,果然只有普通的两重轮。她想起程予安说的林昭带着真钟逃了——难道外婆带走了真正的昭安钟

    电话突然响起,是苏琪:你猜我刚发现什么我查了永宁钟表行那栋楼的产权记录,现在的房东姓周,叫周世昌。他爷爷周慕云在1937年是南市区商会会长。

    周慕云沈昭觉得这名字耳熟。

    就是当年在报纸上指控程予安偷窃钟表的那个人!火灾后第三天,他在《申报》发文说程予安偷了他收藏的几座古董钟。

    沈昭立刻翻出之前的资料——1937年5月25日的《申报》上,确实有一篇周慕云的声明,声称程予安品行不端,窃取贵重时计。文章旁边配了张周慕云的照片:一个四十多岁的精瘦男子,眼神锐利如鹰。

    某种直觉让沈昭将周慕云的照片与阁楼落地钟弹孔联系起来。那个高度,那个角度...像是有人从楼梯上方向下射击。

    苏琪,帮我查查周世昌的住址。

    你疯了这太危险了!

    只是看看。沈昭盯着旅行钟,指针不知何时又开始自行走动,我总觉得...周家与这件事有关。

    挂断电话后,沈昭打开保险柜取出外婆的怀表。这是外婆临终前亲手交给她的,说时间到了才能打开。她从未想过打开它——怀表没有明显的开盖机关,侧面只有一个小小的钥匙孔。

    她取下脖子上的黄铜钥匙,试着插入怀表钥匙孔。完美契合。

    轻轻转动钥匙,怀表后盖弹开。里面不是想象中的照片,而是一张微型图纸,上面绘制着一个复杂的三重擒纵轮结构,旁边标注:昭安钟核心,逆转时间的关键。

    图纸背面写着一行小字:予安,时间是个莫比乌斯环,我们终将在起点重逢。——昭

    1937.5.20

    沈昭的手开始发抖。越来越多的证据表明,外婆和程予安在研究某种能够影响时间的钟表装置,而周慕云——现在可能是他的孙子周世昌——不惜杀人也要得到它。

    工作室的温度突然下降。沈昭抬头,发现旅行钟的玻璃罩上又凝结了水珠,这次形成了一行字:

    明日3:21

    阁楼

    带枪

    字迹下方画了一个简易的鸢尾花图案,与钟表内的簧片形状一模一样。沈昭伸手触碰玻璃,指尖传来刺痛——水珠中混着丝丝血迹,像是写字的人正在流血。

    窗外,一轮满月被乌云遮蔽。沈昭将左轮手枪上油装弹,放在枕头下。明天,她将再次穿越时空,而这一次,她决心揭开八十年前那场火灾背后的血腥真相。

    无论等待她的是什么,都比不上已经浮出水面的恐怖事实:外婆林昭可能亲眼目睹了谋杀,而凶手家族至今仍在追寻那座能扭曲时间的昭安钟。

    而她,沈昭,正手持着打开这一切的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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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阁楼血迹

    凌晨3:15分,沈昭站在工作室中央,左手紧握左轮手枪,右手抚过旅行钟的玻璃罩。虎口的灼伤疤痕隐隐发烫,像是感应到了即将到来的时空重叠。

    她按照程予安纸条上的指示做了充分准备:手枪装满了子弹,脖子上挂着黄铜钥匙,口袋里装着外婆的怀表和那张微型设计图。窗外的月亮被乌云遮蔽,只有旅行钟发出的微弱蓝光在黑暗中勾勒出诡异的轮廓。

    3:20分。

    沈昭深吸一口气,将额头抵在钟表玻璃罩上。机芯运转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每一声滴答都像敲在她太阳穴上的锤子。她闭上眼睛,默数心跳。

    滴答。滴答。滴答。

    3:21分。

    刺骨的寒意从脚底窜上脊背,熟悉的烟草与机油味涌入鼻腔。沈昭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永宁钟表行的阁楼里——不是现代改造后的奶茶店阁楼,而是1937年那个堆满钟表零件和账簿的原始空间。

    阁楼比想象中狭小,倾斜的屋顶让高个子的她不得不微微低头。角落里摆着一张简易木床,床单上有大片可疑的暗红色污渍。正中央的工作台上散落着各种精密工具,还有半杯已经凉透的茶。

    你来了。

    程予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沈昭转身,看到他站在楼梯口,灰色长衫的袖口沾满新鲜血迹,脸色苍白得吓人。

    你受伤了沈昭冲上前。

    不是我的血。程予安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听着,时间比上次更少了,重叠只有七分钟。周慕云随时可能回来。

    林翠儿是谁杀的沈昭直接问道。

    程予安的眼神变得阴郁:周慕云。三天前他派人跟踪翠儿,以为她带着真钟。他指向工作台下方的一个暗格,翠儿发现了账本里的秘密,周慕云拷问她时失手...

    一声巨响从楼下传来,接着是沉重的脚步声。程予安脸色骤变,拉着沈昭躲进一个隐蔽的壁橱。狭小空间里,两人几乎贴在一起,沈昭能闻到他身上雨水、鲜血和金属混合的气息。

    他来了。程予安在她耳边低语,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颈侧,别出声。

    壁橱的缝隙透进一丝光线。沈昭看到一个穿西装的中年男人缓步上楼——正是照片上的周慕云,只是此刻他脸上全无绅士风度,眼中闪烁着野兽般的凶光。他右手握着一把转轮手枪,左手拿着一个熟悉的物件——与沈昭口袋里一模一样的外婆的怀表。

    程予安,我知道你在这里。周慕云的声音嘶哑难听,把真钟交出来,我可以饶林昭不死。

    沈昭感到程予安的身体瞬间绷紧。她轻轻握住他的手,指尖触到他掌心一道新鲜的伤口——与她在现代时虎口上的灼痕形状完全一致。

    周慕云在工作台前停下,翻开一本账簿。借着煤油灯光,沈昭看清了那正是她在现代找到的烧焦账本的原貌。周慕云粗暴地撕下其中一页,突然冷笑起来。

    你以为让林昭带着真钟逃走就万事大吉了他对着空气说话,仿佛知道程予安在听,我的人已经去沪江大学了。你觉得一个女学生能逃多远

    沈昭的心跳几乎停止。外婆当时也在危险中她看向程予安,后者眼中燃烧着冰冷的怒火。

    周慕云继续翻找,突然从工作台抽屉里抽出一张图纸。沈昭立刻认出那是三重擒纵轮的设计图——与她从外婆怀表里找到的一模一样。

    啊哈...周慕云如获至宝,我就知道你会留备份。他将图纸折好塞进口袋,转向壁橱方向,程予安,你真以为这种能逆转时间的宝贝该留在你这种人手裡

    他举枪瞄准壁橱:最后三秒。三、二——

    程予安猛地推开壁橱门扑向周慕云。两声枪响几乎同时爆发,沈昭看到程予安的肩膀绽开一朵血花,但他成功将周慕云撞倒在地。手枪滑到阁楼另一端,两人扭打在一起。

    去拿账本!程予安冲沈昭大喊,有血迹那页!

    沈昭冲向工作台,抓起那本账簿。翻到最后一页时,她倒吸一口冷气——整页纸被鲜血浸透,边缘有几个清晰的血指纹,中间用颤抖的字迹写着:

    周要真钟逆转其子死亡。予安昭切记不可。翠儿绝笔。

    又一声枪响。沈昭回头,看到周慕云不知何时拿到了另一把枪,正瞄准程予安的后心。没有思考的时间,她拔出左轮手枪扣动扳机。

    枪声在狭小阁楼里震耳欲聋。周慕云惨叫一声,右臂鲜血直流。他惊愕地看向沈昭,仿佛这才注意到她的存在。

    你是谁他嘶吼道,林昭在哪

    程予安趁机一记手刀劈在周慕云颈侧,后者瘫软下去。他踉跄着站起来,肩头的伤口汩汩流血。

    五分钟后他会醒来。程予安喘着粗气,时间不多了,跟我来。

    他拉着沈昭下到二楼储藏室,从一堆零件中翻出一个小木盒:这是真钟的三重擒纵轮原型,周慕云不知道它的存在。盒子里是一个精巧的铜制机械装置,由三个相互咬合的齿轮组成,中央是一朵精致的鸢尾花。

    听着,昭安钟能打开时间之门是因为这个装置。程予安快速解释,普通钟表记录线性时间,而三重擒纵轮创造了一个莫比乌斯环——时间的起点与终点相连。

    沈昭想起外婆怀表里纸条上的话:时间是个莫比乌斯环...

    林昭的理论。程予安眼中闪过一丝温柔,她发现某些特殊金属在特定条件下能储存时间印记,就像唱片储存声音。他指向沈昭虎口的伤疤,你身上的疤痕就是这种金属造成的,它让你成为时间之门的一部分。

    楼上传来呻吟声——周慕云正在苏醒。程予安将木盒塞给沈昭:带走它。周慕云想用真钟回到三个月前救他死于伤寒的儿子,但这会撕裂时间结构。

    外婆...林昭她成功了吗带着真钟逃走沈昭急切地问。

    程予安的表情变得复杂:我不知道。她本该带着钟表来找我,但我们被周慕云的人冲散了。他轻抚沈昭的伤疤,现在我知道了,她将钟表送到了未来...送到了你手里。

    又一声巨响从楼上传来,接着是愤怒的咆哮。程予安推着沈昭向后门走去:重叠要结束了。下次3:21分,带着三重擒纵轮来钟表行地下室。那里有台时间机器原型。

    等等!沈昭抓住他的手,我的时代有个叫周世昌的人,是周慕云的孙子。他也在找这座钟!

    程予安的眼神变得锐利:那就更要小心了。血脉的执念比时间更顽固。他从怀里掏出一封信,给林昭的。现在它就是你的了。

    沈昭的手指刚碰到信封,一阵强烈的眩晕感袭来。程予安的身影开始模糊,整个钟表行像被水浸泡的油画般扭曲融化...

    记住!程予安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真钟必须被毁——

    世界天旋地转。沈昭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跪在工作室地板上,左手紧握着那个装有擒纵轮原型的小木盒,右手拿着程予安给林昭的信。旅行钟的玻璃罩上布满水珠,形成一行字:

    周知道你了。小心。

    沈昭颤抖着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张泛黄的照片:年轻的程予安和林昭站在永宁钟表行门前,手里共同捧着一座旅行钟,正是她收到的那座昭安钟。照片背面写着:

    无论跨越多少时间,我们的灵魂终将认出彼此。——予安

    1937.5.20

    窗外,第一缕晨光照进来。沈昭将擒纵轮原型和信小心收好,刚站起身,工作室的门铃突然响起。

    透过猫眼,她看到一个西装笔挺的中年男子站在门外,面容与周慕云有七分相似。他右手拿着一份文件,左手把玩着一只怀表——与周慕云手中那只一模一样。

    沈小姐,男人彬彬有礼地喊道,我是周世昌,想跟您谈谈我祖父的一些收藏品...

    沈昭屏住呼吸,悄悄退后。她的目光落在工作台上的左轮手枪上,又移到正在自行走动的旅行钟——指针指向3:22,比正常时间快了整整十二小时。

    周世昌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威胁:

    特别是那座刻有昭安二字的旅行钟。我相信它本该属于我们周家。

    第五章

    时间的回响

    周世昌的脚步声在工作室门外徘徊。沈昭屏住呼吸,左手紧握左轮手枪,右手将程予安的信和三重擒纵轮原型塞进贴身口袋。手机屏幕亮起,是苏琪的短信:

    周世昌背景有问题!他爷爷周慕云1937年死于火灾,但警方记录有疑点。他名下的古董店涉嫌走私文物,小心!

    门把手转动的声音让沈昭浑身紧绷。她轻手轻脚地退到工作台后,眼睛盯着正在诡异自行走动的旅行钟——指针已经指向3:30,比正常时间快了近十二小时。

    沈小姐,我知道你在里面。周世昌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彬彬有礼中透着威胁,我只是想谈谈我祖父的收藏。那座旅行钟对我们周家很重要。

    沈昭的视线扫过工作室每个出口——前门被堵,后窗有防盗栅栏。唯一的希望是再次触发时间重叠,但下一次3:21分还要等将近十二小时。

    我这里有份文件,证明那座钟是我祖父的合法财产。周世昌继续道,声音越来越近,似乎正贴着门缝说话,如果你配合,我愿意出高价购买。

    沈昭的目光落在工作台上的怀表上——外婆留给她的那只。她突然想起程予安说过,这怀表与昭安钟是同一批制造的时间钥匙。一个疯狂的想法在她脑海中成形。

    她抓起怀表,将黄铜钥匙插入表侧钥匙孔,轻轻转动。怀表发出细微的咔嗒声,表盖弹开,露出空荡荡的内部——没有表盘,没有指针,只有一个小小的金属按钮。

    门外,周世昌的耐心似乎耗尽了。

    敬酒不吃吃罚酒。他冷笑一声,接着是金属碰撞声——他在撬锁。

    沈昭毫不犹豫地按下怀表中的按钮。刹那间,一股强大的电流般的感觉从指尖窜遍全身,工作室的灯光开始疯狂闪烁。旅行钟的玻璃罩泛起蓝绿色荧光,指针疯狂旋转。

    怎么回事...周世昌的声音变得扭曲遥远。

    沈昭感到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个动作都变得异常缓慢。她看向自己的左手,虎口的灼伤疤痕正发出淡淡的金光。耳边响起程予安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来阁楼...带着擒纵轮...

    世界天旋地转。沈昭感到自己被撕扯成无数碎片,又重组。当视线重新聚焦时,她站在永宁钟表行的二楼走廊上——但不是现代的奶茶店,也不是上次见到的1937年场景。这里正在燃烧。

    浓烟呛得她睁不开眼,热浪灼烧着肺部。走廊尽头的阁楼门半开着,里面传出激烈的打斗声。沈昭弯腰前行,左手握着枪,右手护着装有三重擒纵轮的口袋。

    阁楼里的场景让她血液凝固:程予安被两个壮汉按在地上,额头鲜血直流;周慕云站在工作台前,正将一支注射器刺入自己的手臂,脸上带着癫狂的笑容;角落里,林翠儿的尸体静静躺着,手腕上有深深的捆绑痕迹。

    再问一次,真钟在哪周慕云的声音因药物作用而扭曲,林昭带着它去了哪里

    程予安吐出一口血水:你永远找不到。

    周慕云暴怒地抓起一把锤子砸向工作台,精密零件四散飞溅:为了这破钟,我儿子死了!你们这些贱民懂什么只要回到三个月前,我就能救他...

    沈昭这才注意到墙上贴着一张儿童照片——一个约莫七八岁的男孩,与周世昌有几分相似。照片前摆着祭品,包括那只她见过的怀表。

    时间不是这样用的。程予安挣扎着说,昭安钟只能观测时间,不能改变已经发生的事...

    闭嘴!周慕云一记耳光甩在程予安脸上,你们这些下等人不配拥有这种神器。他转向手下,去沪江大学把林昭抓来。她一定知道真钟的下落。

    沈昭知道不能再等了。她举枪瞄准,扣动扳机。

    枪声在密闭空间里震耳欲聋。按着程予安的一个壮汉应声倒地,另一个惊慌四顾。周慕云立刻躲到工作台后,掏出转轮手枪还击。

    沈昭!快走!程予安趁机挣脱,扑向另一个壮汉。

    谁也走不了!周慕云疯狂射击,子弹擦着沈昭的发梢飞过,今天你们都得死在这!

    沈昭翻滚到程予安身边,将三重擒纵轮塞给他:你说阁楼有时间机器

    程予安点头,指向角落里的一个大型钟形装置:原型机,还不稳定...

    一声巨响打断了他。阁楼门被踹开,一个令沈昭毛骨悚然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周世昌,穿着现代西装,手持一把消音手枪,脸上是与周慕云如出一辙的疯狂表情。

    终于找到你了。周世昌的视线锁定沈昭,把钟交出来。

    两个时空在这一刻完全重叠。周慕云和周世昌同时露出震惊的表情,随即意识到彼此的身份。

    祖父周世昌声音颤抖。

    你是...世昌周慕云瞪大眼睛,你长这么大了...

    这诡异的家族相认只持续了短短几秒。程予安抓住沈昭的手:现在!去时间机器!

    两人冲向角落的钟形装置。周世昌反应过来,举枪射击。子弹擦过程予安的肩膀,鲜血溅在沈昭脸上。

    启动需要三重擒纵轮!程予安艰难地将铜制装置插入机器顶部的插槽,还有...时间印记...

    沈昭立刻明白他的意思。她将虎口的灼伤疤痕贴在机器侧面的金属板上。刹那间,整个装置发出刺目的金光,齿轮开始高速运转。

    不!周氏祖孙同时扑来。

    程予安按下启动钮。时间仿佛静止了。沈昭看到子弹悬浮在空中,火焰凝固成雕塑,周慕云和周世昌的脸扭曲成惊恐的慢动作。

    听着,程予安抓紧沈昭的手,声音急促,时间机器只能送一个人回到五分钟前。你要阻止周慕云注射那种药,它会让他产生幻觉自焚...

    那你呢沈昭死死抓住他的手臂。

    程予安苦笑:我得留下来完成时间环。他掏出一封信,给你外婆的。现在它就是你的了。

    机器轰鸣声越来越大。沈昭感到自己被拉扯向某个时空隧道,程予安的身影开始模糊。

    等等!她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外婆的怀表,这个!它能做什么

    程予安眼睛一亮:时间钥匙!按下按钮会——

    他的话被一声爆炸打断。时间机器释放出强大的能量波,将沈昭卷入时间漩涡。最后一刻,她看到周慕云浑身着火,尖叫着扑向周世昌;而程予安站在机器前,嘴唇开合说着什么,看口型是:记住我。

    世界一片雪白。

    沈昭重重摔在工作室地板上,浑身剧痛。耳边是震耳欲聋的警报声——防盗系统被触发了。她挣扎着爬起来,发现工作室门大开着,周世昌不见踪影。

    旅行钟躺在地上,玻璃罩碎裂,指针停在3:21。墙上的挂钟显示时间也是3:21分——真实的当前时间。

    时间环...沈昭喃喃自语,突然明白了什么。她冲向电脑搜索周慕云

    死亡,屏幕上立刻弹出1937年5月25日的《申报》:

    南市区商会会长周慕云意外自焚身亡。据悉,周某近日行为异常,常称能见到未来。其子周某早夭,疑为精神受创...

    这正是她经历过的历史。程予安成功了——周慕云死于自己制造的火灾,而真钟的秘密被永远隐藏。

    沈昭颤抖着打开程予安最后的信。里面是一张烧焦边缘的照片:年轻的程予安和林昭站在钟表行门前,相视而笑。背面写着:

    昭:

    时间是个圆,我们终将在起点重逢。无论相隔多少年岁,记住我在3:21分等你。

    永远爱你的

    予安

    泪水模糊了视线。沈昭这才明白,外婆将旅行钟留给她不是偶然——她是唯一能继承这段跨越时空爱恋的人。

    一个月后,昭安钟特展在市博物馆开幕。沈昭作为捐赠者站在角落,看着游客们围观那座修复好的旅行钟。解说员正讲述着它如何从瑞士漂洋过海来到中国,又如何神秘消失八十年后重现。

    据考证,昭安二字可能取自钟表师程予安及其恋人林昭的名字。解说员指着钟表上的刻字,这对恋人在1937年那场著名火灾后下落不明,留下这段凄美爱情故事...

    沈昭微微一笑,转身离开。阳光透过玻璃穹顶洒进展厅,在昭安钟上投下美丽的光斑。恍惚间,她仿佛看到一个穿灰色长衫的修长身影站在钟表旁,对她点头致意。

    当她眨眼再看时,那里空无一人。只有钟表的指针,永远停在了3:21分。

    回到工作室,沈昭打开保险柜,取出那只外婆留下的怀表。她轻轻按下内部按钮,表盖内侧浮现出一行之前从未见过的小字:

    致看到这行字的你:

    时间会证明,真爱永不消逝。

    ——程予安

    &

    林昭

    1937.5.21

    窗外,初夏的风吹动风铃,发出清脆的声响,像是遥远时空传来的钟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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