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元国,皇都。
东宫之内,一片狼藉。
名贵的瓷器碎片,散落一地。长相貌美的侍女们,一个个噤若寒蝉,跪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
“废物!通通都是废物!”
太子项海,双目赤红,状若疯虎。他一脚踹翻了面前的紫檀木桌,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口中发出野兽般的咆哮。
镇国长城,破了。
韩岳大军,溃了。
魔族长驱直入,兵锋直指国都!
这一连串的噩耗,像是一记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他的脸上。
他想起了不久前,自己是如何在朝堂之上,信誓旦旦地保证,北疆固若金汤。
他想起了自己是如何贬斥那个废物九弟项渊,又是如何将柳香君那个贱人,发配到前线去当炮灰。
他以为自己掌控了一切。
可现实,却给了他最无情的一击。
镇魔城失守的耻辱,像一根毒刺,深深地扎进了他的心里。
他能感受到,朝堂之上,那些原本支持他的大臣,看他的目光已经变了。
他能感受到,皇宫深处,他父皇那失望的叹息。
他甚至能感受到,他那些虎视眈眈的兄弟们,正在暗地里摩拳擦掌,准备将他从太子之位上,狠狠地拽下来!
不行!
绝对不行!
他项海,才是天元国未来的主人!
他必须要做点什么,必须打一场大胜仗,来挽回自己的声誉,来巩固自己摇摇欲坠的太子之位!
“殿下息怒!”
一个尖细的声音,在此刻响起。
只见一名穿着华贵官服,贼眉鼠眼的中年男人,连滚带爬地凑了上来。
他是太子少傅,王谦。一个靠着阿谀奉承,才爬到今天这个位置的佞臣。
“殿下,眼下国难当头,北疆兵力空虚,当务之急,是尽快集结一支大军,夺回长城,将魔崽子们赶出去!”王谦跪在项海脚边,小心翼翼地说道。
“集结大军?你说得轻巧!”项海一把揪住王谦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唾沫星子都喷到了他的脸上,“国库空虚,精锐尽丧,你告诉本宫,拿什么去集结?拿你的项上人头吗!”
“殿下息怒,殿下息怒!”王谦吓得魂飞魄散,连忙道:“臣……臣有一计!”
“快说!”项海将他狠狠地摔在地上。
王谦顾不上疼痛,急忙爬起来,脸上露出一丝阴险的笑容:“殿下,我天元国虽然北疆兵力损失惨重,但在南方……可还有着数位手握重兵的藩王啊!”
“南方藩王?”项海眉头一皱。
天元国立国数百年,为了制衡,分封了数位异姓王,镇守南方。这些藩王在自己的封地内,就是土皇帝,拥兵自重,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历代皇帝,都对他们忌惮三分,轻易不敢招惹。
“没错!”王谦的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那些藩王,养着数十万的私兵!一个个兵强马壮,装备精良!若是能将他们的兵力征调过来,别说区区魔族,就是踏平北疆魔域,都绰绰有余!”
项海的呼吸,瞬间变得急促起来。
是啊!
他怎么把那些藩王给忘了!
那可是一股无比强大的力量!
“可是……那些老家伙,会听本宫的号令吗?”项海有些迟疑。他知道,那些藩王,向来只听皇帝的,连他这个太子的面子,都未必会给。
“殿下!此一时彼一时也!”王谦凑到他耳边,压低了声音,“如今是国战!是倾国存亡的危急时刻!您以太子之名,下达征兵令,此乃大义!他们若敢不从,便是叛国!届时,天下人共诛之!”
“再者说,您是储君,是未来的皇帝!他们难道敢为了区区一些私兵,得罪未来的天子吗?借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
王谦的话,像是一剂猛药,狠狠地注入了项海的心中。
他那因为战败而萎靡的自信,再次膨胀了起来。
对!
王谦说得对!
我是太子!未来的皇帝!
整个天下,都应该是我的!
区区几个藩王,也敢违抗我的命令?
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一声令下,南方数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开赴北疆,将魔族杀得片甲不留的场景。
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凭借着这场旷世奇功,彻底坐稳太子之位,接受万民朝拜的辉煌景象。
“好!就这么办!”
项海一拍大腿,脸上的疯狂之色更浓。
他根本没有去考虑,强行征调私兵,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他也没有去想,那些藩王们,是否真的会甘心交出自己的命根子。
他被胜利的渴望,冲昏了头脑。
“来人!拟旨!”
项海大步走到书案前,一把推开那些狼藉,亲自提笔。
“奉太子令!南方青州王、靖南王、平西王……着即刻点齐麾下所有兵马,三日之内,开赴北疆,听候本宫调遣!不得有误!违令者,以谋逆论处!”
一封充满了傲慢与强硬的征兵令,就这样被一个昏聩的太子,草率地写下。
然后,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送往了南方。
……
南方,青州城。
富丽堂皇的王府之内,气氛压抑得可怕。
青州王李乾,一个年过六旬,身形魁梧的老者,正死死地捏着手中那份来自皇都的“太子令”。
他的手,因为愤怒而剧烈地颤抖着,那张布满了皱纹的脸上,铁青一片。
在他的下方,坐着另外几名同样身穿王袍的藩王。
他们都是在收到命令后,第一时间秘密赶来青州的。
“欺人太甚!简直是欺人太甚!”
脾气最为火爆的靖南王,一巴掌拍碎了身旁的桌子,怒吼道:“他项海算个什么东西!一个乳臭未干的黄口小儿!打了败仗,就把主意打到我们这些老家伙的头上了?”
“他这是要我们的命啊!”平西王一脸悲愤,“这些私兵,是我们几家耗费了数代人的心血,才积攒下来的家底!是他一纸空文,说要就要的吗?”
“哼,什么抵御魔族,为国分忧!我看,他就是想趁机削了我们的兵权,把我们变成案板上的鱼肉,任他宰割!”
“不能忍!这绝对不能忍!”
藩王们群情激愤。
项海的这道命令,彻底触碰到了他们的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