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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戈铁马归,寒刃断情丝
大漠的风卷着黄沙掠过嘉峪关,兰天沐勒住胯下黑马,任由鎏金战甲在夕阳下泛着冷冽的光。他身后三万玄甲军列成雁翎阵,铠甲相接处寒光粼粼,如同一道铁铸的城墙,将北方部落的狼嚎隔绝在千里之外。
大帅,前方便是京都望京台。副将沈砚之策马近前,声音里带着难掩的兴奋,陛下亲率百官出城十里相迎,还有......
少年副将忽然噤声,目光落在兰天沐腰间悬挂的双鱼玉佩上。那是三年前出征时,妻子夏婉宁亲手系上的,玉坠内侧还刻着生死契阔,与子成说八个小字。此刻夕阳穿透羊脂白玉,映出一道刺目的光,恍如当年十里红妆时,她盖头下那抹含情的眼波。
兰天沐抬手按住玉佩,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三年前他接过父亲染血的帅印时,满朝皆笑他不过是个二十岁的乳臭小儿,却不知他在漠北的第一场雪夜里,如何带着五千残兵绕后奇袭,将匈奴王的头颅挂在旗杆上;更不知这三年间,他以战神殿之名横扫百国,让大赢的军旗从东海之滨插到西域流沙,连最凶残的漠北狼王都要尊称他一声镇北王。
进城。他沉声道,黑马踏碎最后一块界碑,身后战旗猎猎作响,战神殿三个烫金大字在暮色中掀起一片肃杀。
望京台果然人声鼎沸,文武百官身着朝服分列两侧,金銮华盖下,十八岁的皇帝赵承煜正踮脚张望。兰天沐翻身下马,却在瞥见人群中那抹月白身影时骤然顿住——夏婉宁站在丞相高显旁边,水袖间露出半枚羊脂玉镯,正是他去年托人从于阗国带回的聘礼。
天沐!她眼尖望见他,脸上绽开欣喜的笑,莲步轻移就要扑过来。兰天沐下意识后退半步,却见她腰间垂着的双鱼香囊轻轻晃动,香囊角上绣着的并蒂莲旁,分明多了个绣工拙劣的黎字。
喉间忽然泛起腥甜。他想起半个月前快马送来的密报,说京都近来盛传战神在外纳妾生子的谣言,而散布谣言的人,正是丞相之子高黎。那个曾在他出征前哭着喊他兄长的文弱书生,此刻正站在夏婉宁身后,目光阴鸷地盯着他,指尖还缠着半截藕荷色丝带——那是夏婉宁最爱用的发带颜色。
镇北王劳苦功高,朕特设凯旋宴为你接风!赵承煜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少年天子走下台阶,亲手为他披上明黄锦袍,待明日早朝,朕定要好好嘉奖战神殿上下......
陛下,臣有一事相求。兰天沐忽然跪地,声音震得望京台的青砖嗡嗡作响,臣出征前与妻夏氏有婚书为证,如今战事已平,望陛下准臣先行归家,处理家务。
人群中响起细碎的议论。夏婉宁的脸色瞬间惨白,高显的胡须剧烈颤抖,唯有高黎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赵承煜愣了愣,目光在三人脸上扫过,忽然笑道:自然应当,镇北王可先回府歇息,明日早朝再叙。
兰府还是记忆中的模样,青瓦白墙,廊下挂着她最爱的鹦鹉。可当他跨过门槛时,却闻见一缕陌生的沉水香——那是高黎惯用的香薰味道。
天沐,你终于回来了......夏婉宁跟在身后,声音里带着颤音,这三年来,我每日都在佛堂为你祈福......
祈福兰天沐转身盯着她,忽然伸手扯开她的衣领。雪白的脖颈上,赫然有一道指痕状的淤青,祈福时被高黎掐的还是你求他掐的
夏婉宁踉跄后退,撞翻了廊下的青瓷花瓶。碎片飞溅间,她忽然挺直脊背,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兰天沐,你既已看见,我也不必装了。这三年你在外面威风八面,可知道我在这府里受的什么罪人人都笑我是活寡妇,连下人的眼神都带着怜悯!高郎他......他才是真心待我的!
真心兰天沐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刺骨的冰寒。他解下腰间双鱼玉佩,用力摔在地上,玉碎声中,露出里面暗藏的密信——那是半月前他截获的,夏婉宁写给高黎的情书,字里行间满是对他的诅咒和对权位的渴望。
夏婉宁脸色剧变:你......你竟然私拆我的信物!
不是我要拆,兰天沐弯腰拾起半块玉佩,锋利的断口划破掌心,鲜血滴在她绣着并蒂莲的裙角,是你自己做贼心虚。三年前我爹战死北疆,你们高家怕我承袭镇北王爵位,所以故意散布战神殿通敌的谣言,逼我替父出征是不是这三年来,你一面给我写家书装贤妻,一面和高黎苟合,替他窃取军事情报!
你胡说!高显的声音从院外传来,老丞相带着十几个家丁闯进来,手中还捧着一道明黄圣旨,兰天沐,你刚回京都就污蔑朝廷重臣,陛下念你有功,命你即刻交出兵符,在家思过!
兰天沐挑眉看向那道圣旨,忽然注意到封口处的朱砂印歪了三分——这是赵承煜醉酒时才会有的疏漏。看来今日的接风宴,不过是一场鸿门宴。
兵符在此。他解下腰间金符,却在递给高显时突然扣住对方手腕,但我要提醒丞相大人,战神殿的兵符有两半,另一半在漠北狼主手里。若我今日出事,明日漠北三十万铁骑就会踏破雁门关。
高显脸色瞬间煞白,冷汗顺着胡须滴落。夏婉宁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丈夫,忽然发现这个她熟悉的少年早已变了——他眼中不再有温情,只有历经杀戮后的冷硬,如同出鞘的寒刀,能轻易划破一切阴谋诡计。
还有你。兰天沐松开手,从袖中掏出一份婚书,明日我会让人送到大理寺,从此你我恩断义绝。若再让我看见你和高家的人纠缠......
他没有说完,只是转身走向马厩。黑马察觉到主人的怒意,不安地刨着蹄子。兰天沐翻身上马,却在路过角门时听见夏婉宁的低笑:兰天沐,你以为交出兵符就能自保陛下早就忌惮你的战神殿,明日早朝......
他猛地勒住缰绳,却只看见她嘴角那抹讥讽的笑。夜风卷着一片落叶掠过她的发梢,曾经的发间人,如今已成陌路仇雠。
京都的夜来得格外早。兰天沐躺在空置三年的床上,听着窗外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三更天刚过,窗外忽然闪过一道黑影。他翻身而起,却见沈砚之翻墙而入,脸上带着血污:大帅,不好了!御林军包围了将军府,还有人弹劾你私通漠北......
话音未落,院外传来嘈杂的脚步声。兰天沐握剑的手忽然顿住,他闻到了空气中淡淡的迷香——是高黎惯用的沉水香混着蒙汗药的味道。原来他们早就布好了局,兵符、弹劾、甚至夏婉宁的背叛,都是为了今日这一计。
大帅,您先走,我带人断后!沈砚之抽出佩刀,却被兰天沐按住肩膀。
不用。他忽然轻笑,眼中闪过寒芒,既然他们想让我死,那我就先看看,他们有没有这个胆子。
院门外,高黎举着火把站在最前面,脸上带着志得意满的笑。他身后,御林军统领周岩握着圣旨,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忍:镇北王兰天沐,陛下有旨......
周统领深夜带人围我将军府,兰天沐缓步走出,手中长剑还滴着沈砚之伤口上的血,是觉得我战神殿的刀,杀不了京都的贵人
周岩脸色一变,下意识后退半步。高黎却冷笑道:兰天沐,你现在只是个没了兵符的光杆司令,还敢威胁朝廷命官陛下说了,你若乖乖认罪,可留你全尸......
哦兰天沐忽然出手,长剑如毒蛇般刺穿高黎的肩膀,将他钉在院墙上,那你告诉陛下,我兰天沐的命,只能由我自己决定。
血珠溅在高黎的锦袍上,这个向来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周岩惊怒交加,正要下令动手,却听见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是战神殿的暗卫,他们循着沈砚之放出的信号赶来了。
周统领,兰天沐擦了擦剑上的血,你是想现在和我鱼死网破,还是等明日早朝,让陛下亲自看看,你们高家是怎么构陷忠良的
周岩看着四周突然出现的黑衣卫,喉结滚动了两下。他知道战神殿的暗卫向来只听兰天沐一人号令,若真在这里动手,他带来的五百御林军未必能占到便宜。
带......带人走。他咬牙下令,临走前深深看了兰天沐一眼,镇北王,明日早朝,望你莫要后悔。
人群渐渐散去,兰天沐站在血泊中,望着天边泛起的鱼肚白。他知道,这不过是开始。高家不会罢休,赵承煜也不会真的信任他。但没关系——三年前他能在废墟上重建战神殿,三年后,他也能在这京都的权谋漩涡里,杀出一条血路。
夏婉宁躲在角门后,看着丈夫转身时披肩上沾着的血迹,忽然想起新婚之夜,他也是这样满身血腥地抱着她,说要护她一生周全。如今誓言尤在,人却已隔着万水千山。
高黎,她颤抖着伸手按住情郎的伤口,我们是不是做错了......
错高黎咬牙拔出长剑,眼中闪过狠厉,等兰天沐被流放漠北,我爹登上皇位,你我就是这天下最尊贵的人。这点痛,算什么
晨风吹过,院中的残花纷纷扬扬落下。夏婉宁望着兰天沐离去的背影,忽然想起他刚才的眼神——那是看蝼蚁般的眼神。她忽然打了个寒颤,意识到自己或许真的低估了这个曾经的少年郎。
而此刻,兰天沐正坐在书房里,摊开一张泛黄的地图。上面用朱砂标出了大赢边境的所有关隘,还有京都的布防图。他拿起毛笔,在雁门关三个字上重重画了个圈,笔尖落下时,在纸上洇开一片血红色的印记,如同即将到来的风暴。
2
金銮殿惊变,铁马踏京关
卯时三刻,金銮殿外的铜鹤香炉飘起袅袅青烟。兰天沐穿过丹墀时,注意到台阶上的汉白玉雕纹多了几道裂痕——三年前他出征时,这些纹路还光洁如新。
镇北王今日竟未穿朝服高显阴阳怪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老丞相身着一品仙鹤补服,腰间玉带镶着十二颗东珠,比三年前更显华贵,莫不是知道今日要认罪,连体面都不要了
兰天沐低头看了眼身上的玄色劲装,袖口还沾着昨夜的血迹。他淡淡一笑:丞相记错了,臣三年前出征时,陛下亲赐上殿不趋,剑履上殿之权。
高显脸色一滞,正要反驳,殿内忽然传来宦官尖细的唱喏:陛下驾到——
赵承煜身着龙袍登上御座,目光在兰天沐身上停留片刻,很快被高黎缠着纱布的胳膊吸引:高爱卿这是......
启禀陛下,高黎扑通跪下,声泪俱下,昨夜臣去将军府探望嫂嫂,却被镇北王无故刺伤,还扬言要杀尽我高家满门!
殿内顿时哗然。夏婉宁站在后宫嫔妃之列,指尖紧紧攥住绢帕,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她看见兰天沐抬眼望来,目光如冰,却在扫过她胸前晃动的双鱼香囊时,瞳孔微微收缩——那是他昨日摔碎的玉佩,竟被她用金线勉强缝补好了。
镇北王,可有此事赵承煜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耐。
陛下可知,兰天沐忽然从袖中掏出一团烧焦的纸灰,这是臣昨夜在将军府后园找到的,上面有漠北狼主的印泥,以及......他忽然看向高显,丞相大人的私印。
高显的胡须剧烈颤抖:你......你这是栽赃!
是不是栽赃,查查丞相府的账册便知。兰天沐又取出一本泛黄的账本,臣三年前出征前,曾将十万两军费寄存于丞相府,如今却只剩三万两。这些钱去了何处,丞相恐怕比臣清楚。
殿内死寂。赵承煜的目光在账本上停留,忽然想起上个月高显刚给他送了一艘镶金的画舫,说是江南百姓的心意。
陛下,莫要被他迷惑!夏婉宁忽然越众而出,发间金步摇叮当作响,兰天沐在外养了无数美妾,还生下孽种,这才是他急着和我和离的原因!
她说着,扯开衣领,露出更多淤青:这些伤,都是他昨夜打的!他还说......说陛下您昏聩无能,配不上这万里江山!
此言一出,满朝皆惊。赵承煜的脸色瞬间铁青,右手紧紧攥住龙椅扶手。兰天沐看着夏婉宁眼中闪过的狠厉,忽然想起三年前她在婚房里说的话:天沐,我要做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原来从那时起,她就已经选好了路。
够了!赵承煜猛地起身,腰间玉佩撞击龙椅发出清脆的响声,兰天沐,朕念你有功,不忍加刑。即日起削去镇北王爵位,解除一切军职,流放漠北三千里,永不许回京都!
陛下!兰天沐刚要开口,殿外忽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一个浑身是血的斥候滚进殿内:报......北疆急报!漠北狼主撕毁盟约,三十万铁骑已过雁门关,正向京都而来!
殿内瞬间乱作一团。高显脸色惨白,下意识看向儿子,却发现高黎的眼神里竟有一丝慌乱——他们明明买通了狼主的副将,约定等兰天沐流放后再动手,怎么会提前
陛下,臣请命戴罪立功,镇守北疆!兰天沐趁机单膝跪地,战神殿旧部仍在漠北驻扎,臣只需三日......
不行!高显厉声打断,兰天沐刚被革职,此时让他掌兵,岂不是纵虎归山陛下,臣推荐犬子高黎为镇北将军,他曾研习《孙子兵法》......
丞相怕是忘了,兰天沐冷笑,令郎上月还在秦淮河畔吟诗作对,连马都骑不稳,如何领兵
高黎的脸涨得通红:你......
够了!赵承煜头痛欲裂,看着殿下争吵的群臣,忽然想起今早收到的密报——国库空虚,能调动的兵马不足五万。若不让兰天沐去,谁能挡住漠北铁骑
兰天沐,他放缓语气,朕准你戴罪立功,但你需留下质子。夏氏,你就随朕入住后宫,也好......
陛下不必为难,兰天沐忽然起身,臣自己去漠北,无需质子。但若臣此次击退敌军,还请陛下答应臣一个条件。
赵承煜皱眉:什么条件
请陛下,兰天沐看向夏婉宁,后者不由自主地后退半步,彻查三年前家父战死的真相,以及......他扫过高家父子,京都里通外敌的蛀虫。
高显的冷汗浸透了官服。夏婉宁忽然意识到,兰天沐根本不是来认罪的,他早就布好了局——用北疆危机做筹码,逼赵承煜不得不重用他,同时将高家置于风口浪尖。
好,朕答应你。赵承煜咬咬牙,你即刻出发,朕命周岩为监军,率两万御林军随你出征。
兰天沐微微颔首,转身离去时,听见夏婉宁在身后轻声说:天沐,等你回来,我......
他没有回头,只留下一道冰冷的声音:夏婉宁,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以后了。
正午时分,兰天沐骑着黑马冲出城门。两万御林军跟在身后,周岩看着他腰间重新挂上的半块兵符,忍不住问:镇北王,您真的能挡住三十万铁骑
挡不住。兰天沐直言,但我有三万战神殿死士,他们此刻应该已经在雁门关布下了地雷阵。
周岩一惊:地雷就是您三年前在漠北用过的那种......
没错。兰天沐摸了摸马鞍旁的竹筒,里面装着他改良过的火药配方,漠北狼主以为我没了兵符就没了底气,却不知战神殿的人,只认我兰天沐的将令。
与此同时,京都丞相府内,高显正对着满地狼藉大发雷霆:废物!不是说好了等兰天沐流放后再动手吗怎么提前了
高黎捂着火辣辣的伤口,咬牙道:是狼主的副将临时变卦,说兰天沐的暗卫已经盯上了他......父亲,现在怎么办兰天沐若真的击退了敌军,我们......
慌什么高显忽然冷笑,从暗格里取出一封密信,就算他能挡住第一波攻击,也挡不住第二波。你忘了,我们在战神殿安插的细作,该动手了。
高黎凑近一看,信上只有八个血字:亥时三刻,火焚粮草。
他猛地抬头:父亲,您想烧了战神殿的粮草那兰天沐他们......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高显阴狠地说,只要兰天沐一死,漠北铁骑自会退去,到时候陛下只能靠我们高家重整朝纲。至于那些细作......他摆摆手,不过是些贱命,不足为惜。
月上柳梢时,夏婉宁悄悄潜入高显的书房。她攥着偷来的钥匙,心跳得几乎要撞破胸膛。刚才在后宫,她听见两个宫女议论,说高家准备对兰天沐不利,粮草库今晚可能会有异动。
天沐,对不起......她轻声呢喃,打开暗格,却发现里面除了密信,还有一卷泛黄的兵书——正是兰天沐父亲的遗物,当年他们说这是通敌证据,害得老将军死后还被抄家。
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原来从一开始,高家就布好了局,利用她的贪心和嫉妒,将兰家父子推入深渊。她颤抖着将密信和兵书塞进袖口,刚要离开,却听见身后传来冷笑:好个贤妻,竟然学会偷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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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黎倚在门框上,手中把玩着一把匕首:我就说你今天在金銮殿不对劲,原来心里还惦记着那个贱种。怎么,想拿这些东西救他
夏婉宁后退半步,撞上书桌:高黎,你答应过我,等兰天沐死后就让我做你的正妻......
正妻高黎忽然大笑,匕首抵住她的下巴,你不过是我高家的棋子,也配实话告诉你,我早就娶了漠北狼主的妹妹,等兰天沐一死,我们就......
他的话戛然而止,因为夏婉宁突然抓起桌上的镇纸,狠狠砸在他头上。鲜血顿时顺着他的额头流下,他怒吼着扑过来,却被她一脚踢中要害,惨叫着倒在地上。
滚!夏婉宁抓起密信,踩着他的手冲出门去。夜风吹乱她的发丝,她朝着皇宫方向狂奔,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赶在亥时三刻前,把消息告诉兰天沐。
与此同时,雁门关外,兰天沐站在烽火台上,看着远处燃起的点点火光。沈砚之骑马赶来,声音里带着焦虑:大帅,粮草库方向有异动,像是......像是起火了!
兰天沐瞳孔骤缩,忽然想起三年前父亲战死的那晚,也是这样的火光。他转身看向京都方向,月光中,一个纤瘦的身影正骑着快马奔来,发间金步摇在夜色中划出一道破碎的光——是夏婉宁。
拦住她!周岩惊呼,她是高家的人,怕是来传假消息的!
兰天沐却抬手阻止了要放箭的士兵。他看见夏婉宁摔下马,膝盖在碎石上磨出血痕,却仍挣扎着爬起来,举着一卷纸大喊:天沐,粮草库有奸细!高家要烧了我们的粮草!
夜风送来她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急切。兰天沐望着她染血的裙摆,忽然想起新婚之夜,她也是这样跌跌撞撞地跑向他,说后院的昙花开了,要和他一起看。
沈砚之,带十个人去粮草库,务必在起火前找到奸细。他沉声下令,然后翻身下马,走向那个浑身颤抖的女子。
夏婉宁抬头看着他走近,忽然想起他出征前那晚,也是这样一步步走向她,眼中带着愧疚和温柔:婉宁,等我回来,我们就生个孩子,取名叫平安。
给我。兰天沐伸手接过她手中的密信,指尖触到她掌心的血泡。他忽然想起,这些年她总是说手疼,不愿给他写信,原来不是因为娇气,而是因为要给高黎写情书,磨出了泡。
天沐,对不起......夏婉宁泣不成声,是我蠢,是我被高家利用......你杀了我吧,只要你能活着......
杀你兰天沐轻笑,却在看见她怀里掉出的兵书时骤然愣住。他颤抖着接过那卷熟悉的书册,封面上兰氏兵法四个字还带着父亲的墨香。
这是......
是我从高家暗格里偷的,夏婉宁哽咽着说,原来当年你父亲根本没有通敌,是高家伪造了证据......天沐,你一定要为伯父报仇,为兰家报仇......
远处忽然传来巨响,是沈砚之带人扑灭了粮草库的火,抓获了奸细。兰天沐看着怀中的女子,第一次在她眼中看到了纯粹的悔恨和担忧——不再是为了权位,而是为了他这个人。
婉宁,他轻声说,以后别再做傻事了。
她抬头,看见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忽然意识到,这是三年来,他第一次唤她的闺名。
亥时三刻,雁门关外的沙丘后,漠北狼主举起弯刀,正要下令进攻,却看见前方突然腾起一片火光——不是粮草库,而是他埋伏的骑兵营地。
怎么回事他惊怒交加。
大汗,是兰天沐的地雷!副将惊恐地喊,我们中了埋伏!
狼主转头,却看见月光下,兰天沐骑着黑马踏着火光而来,身后三万玄甲军列成鹤翼阵,战旗上的战字被火光照得通红,如同死神的请帖。
告诉高家,兰天沐抬手挽弓,箭头直指狼主咽喉,战神殿的刀,永远比他们的阴谋快一步。
箭矢破空而去的瞬间,夏婉宁站在烽火台上,看着那个曾被她伤透的男人,在火光中重新成为了她记忆中的少年——那个说要护她周全,要让大赢铁骑踏遍天下的少年。
她知道,从这一刻起,一切都回不去了。但或许,在这乱世之中,他们还有机会,重新找到当年丢失的真心。
而在京都的皇宫里,赵承煜看着手中的密报,终于下定了决心。他招来贴身太监,低声道:传旨,宣丞相高显进宫,就说朕要和他商议......立新储的事。
夜色渐深,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暗处悄然酝酿。
3
毒酒焚心夜,孤臣泣血时
雁门关的庆功宴设在烽火台下的空地上,篝火噼啪作响,烤羊肉的香气混着劣质酒气弥漫在夜色中。兰天沐坐在主位上,看着御林军们围着火堆欢呼,忽然注意到周岩的手在斟酒时微微发抖。
镇北王,这第一杯酒,该敬您力挽狂澜!周岩举起酒碗,笑容谄媚。
兰天沐挑眉接过,指尖触到碗沿的纹路——是高家私窑烧制的冰裂纹瓷,和他昨夜在高黎袖口看到的碎片一模一样。他余光扫过人群,发现夏婉宁正攥着一块帕子向他走来,帕角绣着的并蒂莲上,还沾着未干的血迹。
慢着!她忽然冲过来,撞翻了兰天沐手中的酒碗,酒里有毒!
碗碎声中,周岩脸色剧变,伸手去摸腰间的匕首。兰天沐反应更快,一把扣住他的手腕,却见夏婉宁已经抓起另一碗酒,仰头灌了下去。
婉宁!他惊怒交加,伸手去夺她手中的碗,却看见她嘴角溢出黑血,眼神渐渐涣散。
天沐......她踉跄着倒入他怀中,指尖紧紧抓住他的衣襟,周岩......是高家的人......密信里说......要在庆功宴......
话音未落,她便晕了过去。兰天沐抱着她冲向军医帐,听见身后传来沈砚之的怒吼:大帅,御林军兵变了!他们要烧粮草库!
他猛地转身,只见原本欢呼的御林军突然抽出藏在袖中的短刀,朝着粮草库方向狂奔。篝火将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宛如一群狰狞的恶鬼。
沈砚之,带十个人去护粮草,其他人随我擒贼!兰天沐将夏婉宁交给军医,抽出腰间长剑。月光下,剑刃映出他通红的眼眶——这是他第二次险些失去她,上一次,是在他们新婚的暴雨夜。
周岩被按在地上时还在狂笑:兰天沐,你以为赢了高家的人早就控制了京都,陛下现在怕是已经......
他的话戛然而止,因为兰天沐的剑尖已经刺穿了他的喉咙。血珠溅在冰裂纹瓷片上,兰天沐忽然想起夏婉宁刚才的眼神——那是比三年前他出征时更浓烈的恐惧,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他。
大帅,夏夫人中毒太深,军医说......沈砚之的声音带着哽咽。
兰天沐猛地转身,冲进军医帐。夏婉宁躺在床上,脸色惨白如纸,嘴角还沾着黑血。他颤抖着握住她的手,发现她掌心的血泡已经破裂,混着毒血凝成了紫黑色的痂。
用我的血。他忽然抽出匕首,划破手腕,三年前我中过漠北蛇毒,军医说我的血能解百毒。
大帅不可!军医大惊,您刚打完仗,身体虚弱......
让开!兰天沐厉声打断,将手腕按在夏婉宁唇上。鲜血滴入她口中,他忽然想起小时候听的说书话本,里面说心头血可救挚爱,当时他还笑这是酸腐文人的胡话,如今却心甘情愿地信了。
不知过了多久,夏婉宁忽然咳嗽起来,吐出一口黑血。兰天沐擦去她嘴角的血迹,看见她睫毛颤动,终于缓缓睁开眼睛。
天沐......她轻声唤他,眼中泛起泪光,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傻瓜。他伸手拂去她额前的碎发,触到她额头滚烫的温度,以后别再做这种傻事了,听到没有
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从袖中掏出半块烧焦的密信:高家......在京都设了埋伏......陛下宣高显进宫,怕是陷阱......
兰天沐脸色一变,抓起披风就要往外走,却被她攥住袖口:别去......太危险了......
我必须去。他低头看她,目光坚定,如果我不去,大赢就真的完了。
夏婉宁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忽然想起他父亲战死前也是这样的眼神——不是为了功名,而是为了这万里山河,为了千万百姓。她挣扎着起身,让军医给她裹上厚厚的棉袍,然后牵过一匹战马:带我去京都,我要和他一起。
与此同时,京都皇宫的御书房内,赵承煜握着酒杯,看着对面的高显:丞相觉得,朕的皇弟中,谁最适合做太子
高显捋着胡须,眼中闪过一丝警惕:陛下春秋正盛,何需过早立储倒是镇北王在外拥兵自重,老臣觉得......
丞相似乎很关心镇北王赵承煜忽然打断,将酒杯重重放在桌上,不如说说,你和漠北狼主的密信,写了什么
高显脸色剧变,刚要开口,窗外忽然传来喊杀声。数十名黑衣杀手破窗而入,手中弯刀泛着幽蓝的光——是淬了毒的漠北狼刀。
陛下果然聪明,高显冷笑,但可惜,你聪明得太晚了。
赵承煜后退半步,撞翻了身后的书架。他看见高显从袖中掏出一枚烟花信号,刚要点燃,却听见屋顶传来金属相撞的声音。一道黑影破瓦而入,手中长剑如闪电般刺向高显咽喉。
护驾!那黑影正是战神殿的暗卫统领冷锋,他一脚踢飞烟花信号,剑锋在高显脸上划出一道血痕,大帅有令,要留活口。
高显惊恐地看着周围突然出现的黑衣卫,这才想起兰天沐曾说战神殿的暗卫遍布京都,原来不是虚言。
高显,你可知罪赵承煜重新坐回龙椅,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
陛下以为抓住我就能翻盘高显忽然大笑,就算没有我,高家的军队也已经包围了皇宫,你以为那些御林军......
他的话戛然而止,因为宫门外忽然传来震天的马蹄声。兰天沐骑着黑马冲进来,身后跟着浑身是血的夏婉宁,以及数千战神殿死士。他们的盔甲上还沾着雁门关的沙土,战旗上的战字被鲜血染得更深。
镇北王,你竟敢私自带兵进宫!高显色厉内荏。
私自带兵兰天沐翻身下马,解下腰间染血的兵符,这是陛下亲赐的虎符,可调动京城周边所有驻军。至于这些人......他指向身后的死士,他们是来清君侧的。
赵承煜看着那枚虎符,忽然想起三年前他登基时,兰天沐的父亲曾跪在他面前,将虎符交到他手中:陛下,这是兰家世代守护大赢的承诺。
搜!兰天沐一声令下,冷锋带人冲进高显的轿子,搜出一个金丝楠木盒,里面装着伪造的传位诏书、漠北狼主的密信,以及......他父亲的兵符。
原来你把它藏在这里。兰天沐握紧父亲的兵符,指尖陷入掌心的伤口,当年你杀了我父亲,伪造通敌证据,就是为了拿到这枚虎符,对吗
高显扑通跪地,忽然哭喊道:陛下,老臣都是为了大赢啊!兰家功高震主,若不除之,迟早会谋反......
够了!赵承煜拍案而起,来人,将高显打入天牢,择日问斩!高家其余人等,全部抄家流放!
兰天沐看着被拖走的高显,忽然感到一阵眩晕。夏婉宁连忙扶住他,这才发现他的袖口早已被鲜血浸透——刚才为了救她,他几乎流了半碗血。
天沐,你怎么样她焦急地问。
他摇头,看着赵承煜走向自己,忽然单膝跪地:陛下,臣有一事相求。
镇北王请起,赵承煜亲自扶他起身,今日之事,朕欠你和兰家一个道歉。从今以后,大赢的江山,朕要和镇北王一起守护。
兰天沐抬头,看见晨光正透过宫殿的窗棂洒落,将夏婉宁的侧脸染成金色。她的发间金步摇已经掉落,凌乱的发丝贴在脸上,却比任何时候都要美丽。
臣所求的,他轻声说,不过是希望陛下能允许臣带妻子回家,让她好好养伤。
夏婉宁猛地抬头,眼中闪过惊喜。赵承煜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忽然笑道:准了。另外,朕要赐夏氏护国夫人封号,以表彰她此次救驾之功。
谢陛下。兰天沐扶着夏婉宁转身,却在踏出宫门时听见身后传来赵承煜的低语:镇北王,下次早朝,可莫要再穿劲装了。
他嘴角微扬,握紧夏婉宁的手。晨光中,两人的影子交叠在一起,如同两株在寒风中屹立不倒的松柏。
回到将军府时,院中的昙花正在晨光中绽放。夏婉宁看着那雪白色的花瓣,忽然想起新婚之夜的那场雨,以及那个冒雨为她摘花的少年。
天沐,她轻声说,以后我再也不会放开你的手了。
他转身看她,眼中是三年来第一次出现的温柔:我也不会再让你离开我半步。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打更声,已是卯时三刻。新的一天,终于来了。
4
玉碎惊宸阙,烽烟起异邦
暮春的阳光透过雕花木窗,在兰府老宅的青砖上投下斑驳光影。夏婉宁蹲在落满灰尘的樟木箱前,指尖抚过箱盖上兰字族徽,忽然被一枚铜扣划破手指。鲜血滴在箱底暗格处,竟触发了机关,一块羊脂玉佩缓缓升起,玉佩中央刻着的双鱼纹路,竟与赵承煜腰间的玉佩一模一样。
天沐,你看这个......她话音未落,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兰天沐握着一卷泛黄的兵书转身,目光触及玉佩的瞬间,瞳孔骤然收缩——那是他父亲临终前死死攥在手中的东西,母亲曾说,这是兰家守护了三代的秘宝。
小心!他突然扑过来,将夏婉宁护在身后。一道冷箭擦着她的鬓角射入墙壁,箭头绑着一张字条:玉佩归位,否则血洗兰府。
夏婉宁浑身发冷,认出那是高黎的笔迹。兰天沐捏碎箭头,目光落在玉佩的双鱼纹路上,忽然想起三年前随父亲进宫时,年幼的赵承煜曾拽着他的袖子说:天沐哥哥,你的玉佩和我的好像呀,是不是能拼成一个圆
大帅,陛下急召!沈砚之骑马闯入后院,西域三十六国遣使来京,说是要在端午日举行万国盟会,还送来这个......
他呈上一个鎏金匣,里面躺着十二颗夜明珠,每颗珠子上都刻着不同的图腾——正是兰天沐父亲兵书中记载的西域诸国密纹。最底层压着一张兽皮地图,蜿蜒的丝路尽头标着大月氏王陵,旁边用朱砂写着:得王陵者得西域。
夏婉宁忽然抓住兰天沐的手腕:高黎曾说,高家与大月氏有秘约......天沐,这盟会怕是个圈套!
兰天沐点头,将玉佩收入怀中:通知冷锋,让暗卫查清使团所有人的底细。婉宁,你随我进宫面圣,今日之事,或许该问问陛下了。
金銮殿内,赵承煜盯着兰天沐递上的玉佩,手指忽然颤抖起来。他解下腰间玉佩,两块双鱼纹玉佩合二为一,竟在殿内投射出一幅全息地图——正是大月氏王陵的内部结构。
原来如此......赵承煜喃喃道,朕登基时,先皇曾说双鱼玉佩是开国之宝,却从未说过......
陛下可知,兰天沐沉声道,臣父临终前曾写下血书,说当年随先皇出征西域时,曾在大月氏王陵发现一具神秘棺椁,棺中之人身着龙袍,胸口刻着与陛下相同的胎记。
赵承煜猛地抬头,手不自觉地按住胸口。夏婉宁惊觉,那正是帝王家秘传的朱砂痣,传闻只有天选之人才会拥有。
殿外忽然传来喧哗,西域使团正鱼贯而入。为首的大月氏王子弯腰行礼,腰间悬挂的玉佩碎片闪过一道光——赫然与兰天沐手中的双鱼玉佩纹路吻合。
镇北王果然名不虚传,王子抬头,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我家可汗听闻您平定漠北,特备薄礼相赠,还望笑纳。
随侍抬上一口雕花木箱,打开竟是一具风干的尸体,身上穿着的铠甲碎片上,刻着兰家军的特有徽记。夏婉宁捂住嘴——那是兰天沐父亲的副将,三年前被高家污蔑通敌的罪证。
这是何意兰天沐的声音冷如冰窖。
王子笑道:不过是想告诉镇北王,西域的沙子里,埋着太多不该埋的秘密。若您肯将双鱼玉佩交予可汗,或许能知道更多......
不可能!赵承煜厉声打断,玉佩乃我大赢国宝,岂容外邦染指
王子耸肩,退到一旁。使团中走出一位蒙着面纱的舞姬,随着琵琶声起舞,袖口滑落处,露出一截青色刺青——正是高家暗卫的标记。
兰天沐刚要开口,夏婉宁忽然抓住他的手,指甲几乎掐入他掌心:天沐,那个舞姬......她的步法是高黎教我的!
乐声忽然变调,舞姬袖中飞出毒针,直取赵承煜咽喉。兰天沐挥剑斩断毒针,却见舞姬扯下面纱,露出一张被毁容的脸,右眼角的朱砂痣却分外醒目——那是高黎身边最得宠的侍女春桃。
高黎在哪儿兰天沐扣住她的手腕。
春桃冷笑:大帅想见我家公子端午日盟会,他自会来见您......带着您父亲的头颅!
话音未落,她咬碎口中毒囊,七窍流血而亡。赵承煜脸色惨白,看着地上的尸体,忽然想起高显被处决前的狂笑:赵承煜,你以为杀了我就能稳坐江山大赢的龙椅下,埋着的可是你们赵家的......
陛下!兰天沐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臣请求负责盟会安保,定不让高家余孽得逞。
赵承煜点头,目光落在双鱼玉佩上:一切就拜托镇北王了。另外......若盟会结束后,你想知道关于玉佩的真相,可随朕去一趟皇陵。
兰天沐微微颔首,扶着夏婉宁走出宫殿。暮春的风带着柳絮,她忽然打了个寒颤:天沐,你说高黎会不会......真的拿到了伯父的遗体
他握紧她的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若他敢动我父亲分毫,我定要让他知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端午日转眼即至,朱雀大街张灯结彩,万国盟会的祭坛设在城中央的天枢广场。兰天沐身着黑金战甲,腰间双鱼玉佩与赵承煜的半块严丝合缝,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西域使团依次献上贡品,大月氏王子捧着金箔包裹的羊皮卷,笑容诡谲:这是大月氏先祖留下的预言书,说双鱼合璧之日,便是真命天子现世之时。
赵承煜接过羊皮卷,刚要打开,忽然听见空中传来鹰唳。一只海东青俯冲而下,爪间抓着一束头发——正是夏婉宁的青丝。
天沐!她惊呼,抬头望向城楼,却见高黎斜倚在栏杆上,手中匕首抵着一个老人的咽喉。那老人蓬头垢面,却穿着与兰天沐父亲同款的铠甲,胸口露出半枚狼头胎记。
兰将军别来无恙啊,高黎笑道,您看,我把伯父的衣冠冢挖出来了,可惜只剩一副骨架,不过没关系......他匕首一挥,老人的耳朵应声落地,我可以慢慢帮您凑齐。
兰天沐的瞳孔骤缩,那狼头胎记是兰家儿郎的特有印记,眼前之人,竟真的是本该死去的父亲!
高黎,你敢!他踏前一步,却见高黎脚下出现一圈黑色粉末——是他改良过的火药。
兰天沐,高黎掏出一枚玉佩碎片,与兰天沐的双鱼玉佩拼在一起,竟组成了完整的狼鱼图腾,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当年你父亲和我父亲一起刻的,他们才是真正的战神殿创始人,而你......不过是个杂种!
夏婉宁感到兰天沐的身体剧烈颤抖,这才想起坊间曾有传言,说兰老将军与高显是过命的兄弟,后来因权力反目。难道高家的背叛,另有隐情
高黎,你胡说!她厉声喝道,当年是你父亲伪造证据,害死了伯父!
伪造证据高黎大笑,那封通敌密信可是你亲手抄的,夏婉宁,你以为自己干干净净告诉你,兰家父子都是
fools,被我高家耍得团团转......
他的话戛然而止,因为兰天沐已经踏着屋顶冲了过来,长剑直指他咽喉。高黎慌忙后退,却踩中火药,顿时腾起一片火光。
混乱中,夏婉宁看见大月氏王子趁乱抢走赵承煜手中的羊皮卷,而兰天沐的父亲被冷锋救下,正用复杂的眼神看着儿子。
天沐,小心!她忽然看见高黎从火光中冲出,手中握着一支弩箭,箭头泛着幽蓝的光。
兰天沐转身挥剑,却因分心慢了半拍。千钧一发之际,夏婉宁扑过去,用身体挡住了弩箭。鲜血溅在双鱼玉佩上,她听见兰天沐撕心裂肺的呼喊,却感觉不到疼痛,只有一丝欣慰——这次,她终于赶在他前面,护住了他。
婉宁!兰天沐抱着她跪倒在地,看见弩箭上的倒钩刻着高家的狼头,忽然想起高显被处决前的眼神——那不是恐惧,而是解脱。
夏婉宁费力地抬起手,抚摸他的脸:天沐......别难过......我终于还清了......欠你的......
别说了,我带你去找军医!他声音颤抖,却被她握住手腕,放在胸前的双鱼香囊上。香囊里掉出一张纸条,是她昨夜写的绝笔信:若我死了,请将我与双鱼玉佩合葬,来世我定做个干净的女子,干干净净地爱你。
兰天沐再也忍不住,眼泪滴在她脸上:傻瓜,你早就还清了......从你为我喝毒酒的那一刻起,就还清了......
她想笑,却咳出一口血,视线渐渐模糊。恍惚中,她听见赵承煜的怒吼,听见西域使团的马蹄声,听见兰天沐父亲的叹息,还有高黎最后的狂笑:兰天沐,大月氏的铁骑已经过了玉门关,你的战神殿,这次救不了你了......
阳光忽然变得刺眼,夏婉宁闭上眼,感觉自己坠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她知道,这不是死亡,而是新生——在他的怀里,她终于可以安心地睡去,不再有阴谋,不再有背叛,只有永恒的安宁。
兰天沐抱着她站起身,目光扫过混乱的广场,落在大月氏王子手中的羊皮卷上。卷角露出的字迹,竟与他父亲兵书中的密语一模一样。
沈砚之,他声音冰冷,传我将令,战神殿全员备战。这次,我要让西域诸国知道,大赢的领土,一寸都不能丢。
是!沈砚之握拳行礼,却发现大帅的眼角有泪痕,在阳光下闪着光,如同碎钻。
远处,暮鼓晨钟响起,端午的粽子香混着硝烟味弥漫在空气中。兰天沐低头看着怀中的女子,轻轻吻去她嘴角的血渍。
婉宁,等你醒来,我们就去漠北看雪。他轻声说,那里的星空很干净,就像你眼中的光。
夏婉宁的睫毛颤动了一下,一滴眼泪落在他手背上。与此同时,赵承煜在侍卫的保护下退入皇宫,终于想起先皇临终前的叮嘱:若有一日双鱼合璧,切记要信任兰家,因为他们才是真正的......
话未说完,先皇便咽了气。此刻,他看着兰天沐抱着夏婉宁远去的背影,忽然明白——有些承诺,跨越生死,永不褪色。
而在天枢广场的废墟中,高黎的尸体旁,羊皮卷被火光照亮,上面的预言终于显形:当狼鱼共舞之时,大赢的血脉将迎来重生。
5
王陵窥天机,镜中逢旧人
大漠的风卷着细沙掠过玉门关,兰天沐的黑马踏碎最后一丛骆驼刺时,远处的大月氏王陵正从流沙中缓缓升起,金字塔般的尖顶折射着诡异的红光,宛如一只窥视人间的眼睛。
大帅,军医说夏夫人最多还有三日......沈砚之声音哽咽,低头看着马背上昏迷的女子。她胸前的伤口已经溃烂,渗出黑色脓液,却始终没有醒来。
兰天沐握紧手中药笺,那是从她香囊里掉出的泛黄纸条,字迹是他熟悉的母亲笔迹:月氏王陵第三层,冰晶棺中藏醍醐。他忽然想起母亲临终前的呓语,说父亲曾带回来一个能起死回生的宝贝,原来指的是这个。
守住入口,他将夏婉宁交给沈砚之,若我三日内未出,就带她回京都,找陛下......
大帅不可!冷锋突然从沙丘后闪出,昨夜接到密报,陛下亲征途中遇刺,凶手用的是兰家刀法!还有......他压低声音,兰老将军醒了,却一直在喊孽种二字。
兰天沐的手顿在王陵石门上,指甲几乎抠进石缝。三天前,父亲醒来后看见他的第一句话是:你母亲......是不是有个西域侍女当时他没来得及细问,此刻却想起母亲临终前的愧疚眼神,和她腕间从不离身的银镯子——上面刻着大月氏文的勿念。
此事待我归来再议。他深吸一口气,推开石门。腐草味混合着檀香扑面而来,甬道两侧的壁画上,大月氏先民正抬着一具龙棺走向星辰,棺盖上的双鱼图腾与他的玉佩一模一样。
下到第三层时,空气骤然变冷。冰晶棺悬浮在中央,里面躺着一位身着白裙的女子,容貌竟与夏婉宁一模一样,只是额间多了颗朱砂痣。她胸前插着一支玉簪,簪头雕着狼鱼图腾,与高黎的玉佩碎片吻合。
天沐......微弱的呼唤声从身后传来。兰天沐转身,看见夏婉宁不知何时跟了进来,正扶着石壁咳嗽,嘴角还沾着血沫。
谁让你进来的!他惊怒交加,伸手去扶她,却触到她腰间的硬物——是赵承煜亲赐的护国金牌,你不要命了
她摇头,从袖中掏出半块破碎的铜镜:在你书房找到的......镜面能映出心事......
铜镜闪过一道光,竟映出冰晶棺内女子睁眼的画面。兰天沐瞳孔骤缩,看见那女子抬手取下玉簪,棺底顿时涌出金色液体,正是军医所说的醍醐解药。
她是......夏婉宁颤抖着指向冰晶棺。
是你,又不是你。苍老的声音从阴影中传来。一位白发老者拄着拐杖走出,身上的祭司服饰绣着完整的狼鱼图腾,三百年前,大月氏公主与兰家先祖相恋,却因两国交战服毒殉情。他们死前立下血誓,后世子孙必以双鱼玉佩为引,化解百年恩怨。
兰天沐握紧玉佩:所以高家的狼鱼图腾......
是公主的守护族徽。老者叹息,高显当年发现了你们的血缘秘密,为了阻止双鱼合璧引发时空震荡,才伪造通敌证据。可惜他不知,真正的诅咒不是战争,而是......
他话音未落,地宫突然震动。冰晶棺应声碎裂,金色液体流入夏婉宁伤口,她顿时感到一股清凉蔓延全身。与此同时,铜镜完全破碎,碎片拼出一幅画面:赵承煜被兰老将军按在龙椅上,周围跪着持剑的西域杀手。
天沐,你看!夏婉宁指着碎片,陛下有危险!还有你父亲......他手里拿着的,是高家的密信!
兰天沐看清画面内容,脸色剧变——密信上的字迹,竟与母亲的药笺如出一辙。原来当年父亲假死,是为了潜入高家窃取真相,而母亲的西域侍女身份,不过是为了保护他的幌子。
没时间了,老者推开通往地表的密道,时空之门即将开启,你们必须在日出前赶回京都!
兰天沐抱起夏婉宁冲进密道,却在出口处看见漫天黄沙中驶来的车队——为首的战旗上绣着赵字,却用的是高家的狼头边角。
是假的!夏婉宁惊呼,真正的陛下应该在......
她的话被箭矢破空声打断。兰天沐旋身避开,却见射箭的人竟是本该昏迷的兰老将军。老人眼中闪过痛苦,却在开口时变成了高黎的声音:兰天沐,尝尝被至亲背叛的滋味吧!
话音未落,地面突然裂开,露出藏在沙下的火药。兰天沐抱着夏婉宁跃向空中,却见老者从地宫追来,手中举着完整的狼鱼玉佩:用玉佩引动星辰之力!这是唯一的办法!
双鱼玉佩与狼鱼图腾终于合璧,天空中忽然出现巨大的星图,每颗星辰都对应着地面的火药点。兰天沐想起父亲兵书中的星爆阵,咬破手指在玉佩上画出阵纹,顿时所有火药同时爆炸,却在他们周围形成一道金色屏障。
成功了......夏婉宁虚弱地笑,却看见镜中碎片映出另一幅画面:真正的赵承煜正被关在京都天牢,而假皇帝已经登上金銮殿,腰间挂着从兰老将军那里抢来的双鱼玉佩。
天沐,我们必须回去,她抓住他的手,真正的陛下还活着,高家想利用时空之门......
我知道。他低头看她,眼中闪过决绝,但现在的问题是,我们回去的,是原来的世界,还是......
他没有说完,因为星空突然扭曲,他们脚下的沙地变成了京都的青石板。前方就是皇宫,却不见往日的庄严,反而弥漫着硝烟味,城墙上挂着的战旗写着高字,士兵们的铠甲上刻着狼鱼图腾。
夏婉宁浑身发冷:这是......另一个时空
兰天沐握紧她的手,看见宫门打开,一位身着龙袍的男子走出,面容与赵承煜一模一样,却带着高家特有的阴鸷:镇北王别来无恙,朕等你很久了。
她认出那是镜中见过的假皇帝,而他身后跟着的,竟是完好无损的高黎,以及......本该死去的高显。
欢迎来到狼鱼共舞的世界,高黎冷笑,在这里,高家才是正统,而你兰天沐......不过是个杂种!
兰天沐手按剑柄,却发现双鱼玉佩正在发烫,镜中碎片在他掌心拼成一行字:打破镜像,方能归位。
夏婉宁忽然想起老者的话,举起残留的镜面对准太阳。光芒折射中,假皇帝的龙袍下露出一角狼头刺绣,而高显的胡须竟然在风中飘动——他们,都是镜像世界的虚影!
天沐,用玉佩照他们!她大喊。
兰天沐会意,挥出玉佩金光。高显等人顿时发出刺耳的尖叫,化作漫天黄沙。与此同时,真正的皇宫在他们眼前重组,赵承煜的声音从宫中传来:镇北王,朕就知道你会来!
他们冲进御书房,看见赵承煜正与兰老将军对峙,桌上摆着高家的密信和母亲的银镯。老人看见兰天沐,终于老泪纵横:天沐,原谅父亲......当年为了查出真相,不得不让你误以为我已死......
父亲,不用说了,兰天沐握住他的手,我都知道了。
赵承煜将双鱼玉佩放在龙案上,镜面突然映出大月氏王陵的现状:老者正在修复时空之门,冰晶棺中的女子渐渐消散,化作点点星光融入夏婉宁体内。
看来,赵承煜轻声说,三百年前的诅咒,终于破了。
夏婉宁忽然感到胸口一轻,低头看见伤口已经愈合,只剩下一道淡淡的疤痕。兰天沐伸手抚摸那道疤痕,眼中是劫后余生的温柔:以后,我不会再让你受伤了。
她刚要开口,窗外忽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沈砚之冲进皇宫,满脸喜色:大帅,夏夫人!西域使团退了,大月氏可汗送来降书,还说......
还说什么兰天沐挑眉。
还说,沈砚之憋住笑,他们的公主转世成了夏夫人,以后大月氏永不与大赢为敌。
众人皆笑,唯有夏婉宁红了眼眶。她想起冰晶棺中女子的眼神,那是跨越三百年的释然与祝福。
夜幕降临时,兰天沐带她登上皇宫顶楼。星空璀璨,双鱼玉佩在两人掌心共鸣,映出一道淡淡的金光。
婉宁,他轻声说,等一切安定下来,我们就去漠北,看真正的星空。
她点头,靠在他肩头:好,这次我不会再放开你的手了。
星光下,两人的影子交叠在一起,如同双鱼玉佩上的图腾,再也无法分开。而在遥远的大月氏王陵,老者望着重组的星空,终于露出微笑:百年恩怨,终成佳话,善哉,善哉。
6
镜中双生宴,剑底并蒂心
京都的八月桂花香漫过朱雀大街时,兰府的红绸终于挂满了飞檐。夏婉宁坐在妆奁前,任由喜娘为她插上点翠凤冠,镜中倒影与三月前王陵里的冰晶女子渐渐重叠,却多了几分烟火气的温柔。
少夫人真美,喜娘笑着递上蜜枣,等会儿姑爷见了,怕是要醉在您的眼波里。
她低头轻笑,指尖抚过嫁衣上的并蒂莲刺绣——这是用大月氏进贡的金线绣的,每一针都暗含祈福的密语。忽然,窗外掠过一道黑影,喜帕被风掀起一角,露出压在妆匣底的神秘请柬。
那是三日前收到的,烫金信封上印着狼鱼图腾,打开却见两行小楷:闻君有双鱼之约,特邀至镜中琼楼,共赴双生之宴。落款是镜中兰天沐、夏婉宁谨邀,字迹与他们的笔迹分毫不差。
婉宁,准备好了吗兰天沐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难掩的笑意。她慌忙藏起请柬,却在起身时碰倒了妆台上的铜镜。镜面碎成三片,竟映出三个不同的场景:左边是金銮殿内赵承煜翻阅古籍,中间是镜中世界的婚礼现场,右边是高家老宅的地下密室,高黎正对着一面漆黑的镜子冷笑。
天沐,进来一下。她沉声唤道。
兰天沐推门而入,一身玄色喜服衬得肩宽腰窄,腰间双鱼玉佩与她的银镯轻轻相触,发出清越的响声。他看见地上的碎镜,瞳孔骤缩——每片镜片里的自己,服饰细节都不同,现实中的他佩着战神殿的狼首腰牌,镜中倒影却戴着高家的狼鱼勋章。
是时空镜,夏婉宁拾起镜片,赵承煜说过,双鱼玉佩能连通平行世界,难道......
不管是什么,他握住她的手,指腹擦过她掌心的茧——那是练剑时磨出来的,今日是我们的大喜日子,天大的事也等拜完天地再说。
她望着他眼中的坚定,忽然想起三年前他出征前也是这样的眼神,明知前路凶险,却仍要护她周全。于是她点头,任由他为她重新系好喜帕,掌心的镜片却悄悄藏入袖中。
巳时三刻,婚礼如期举行。赵承煜亲自主婚,当他说到夫妻对拜时,天空忽然乌云密布,一道闪电劈开兰府的照壁,露出后面藏着的青铜镜——正是三年前兰老将军从高家密室带出的古物。
请柬无风自动,飘向镜面。兰天沐与夏婉宁对视一眼,同时伸手抓住请柬,却在触碰到镜面的瞬间被吸入一片黑暗。
天沐!她惊呼,却发现自己置身于一座悬浮在空中的琼楼,四周宾客皆着奇装异服,脸上蒙着半幅面具,露出的眼睛里竟有菱形瞳孔。
欢迎来到镜中世界,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转身,看见另一个兰天沐倚在栏杆上,身着黑金相间的高家战甲,腰间玉佩刻着完整的狼鱼图腾,我是你的夫君,也是这个世界的镇北王。
与此同时,真正的兰天沐被带到另一处庭院,看见夏婉宁正与高黎举杯对饮,她穿着血色婚服,发间金步摇是狼首造型,嘴角挂着他从未见过的狠厉笑意:听说你是我的善魂可惜在这个世界,善良可是致命的弱点。
兰天沐手按剑柄,却发现体内功力竟被封印。镜中夏婉宁轻笑:别挣扎了,双鱼玉佩在这个世界是禁物,你们能来,不过是我夫君的棋局罢了。
琼楼内,夏婉宁被兰天沐带到婚礼主殿,看见中央悬着的巨大水晶镜,里面映着两个世界的京都——现实世界的兰府正在举行婚礼,镜中世界的高府却在筹备葬礼,棺材上写着镇北王兰天沐之灵位。
看懂了吗镜中兰天沐搂住她的肩,在你们的世界,我是高家的死敌;在我的世界,你是高家的利刃。但我们有个共同的目标——让双鱼玉佩彻底裂开,这样就能永远留在各自的世界。
她浑身发冷,终于明白请柬的真正目的——不是庆祝,而是处决。镜中夫妻想通过婚礼仪式摧毁玉佩,断绝两个世界的联系,同时杀死现实中的他们,以绝后患。
可惜你们算错了一件事,她忽然扯下喜帕,露出藏在发间的镜片,真正的双鱼玉佩,从来不是靠外力分开的。
镜片折射出现实世界的阳光,竟在水晶镜上打开一道裂痕。与此同时,兰天沐咬破舌尖,用精血在镜中夏婉宁的婚服上画出星爆阵纹,封印顿时松动。
婉宁,接着!他抛出玉佩,两个世界的双鱼图腾终于在空中合璧,形成一道旋转的星门。镜中宾客发出惊恐的尖叫,他们的身体开始透明化,原来都是时空镜制造的虚影。
你们以为摧毁玉佩就能独活真正的兰天沐冲进主殿,长剑抵住镜中自己的咽喉,但你们忘了,我们本就是一体两面。
镜中兰天沐忽然露出苦笑,身体渐渐消散:其实我早就厌倦了杀戮,只是这个世界没有给我选择的机会......替我好好活着,替我们......
话音未落,他化作星光融入玉佩。夏婉宁抱住真正的兰天沐,看见他胸前渗出的血迹——那是镜中自己刺的一剑,却神奇地在现实世界显形。
没事了,他轻声安慰,赵承煜说过,平行世界的伤不会致命,因为......
他的话被水晶镜的碎裂声打断。无数镜片飘落,映出高黎在现实世界的举动——他正带着杀手闯入兰府婚礼现场,而赵承煜终于翻开了先皇的时空日记,里面夹着一张泛黄的画像,画中女子正是大月氏公主,与夏婉宁一模一样。
天沐,我们必须回去!夏婉宁举起玉佩,镜中世界的危机只是幌子,高黎想趁我们不在时......
我知道。他握紧她的手,星门再次开启,这次,我们一起面对。
回到现实世界的瞬间,他们看见高黎的匕首已经抵住赵承煜咽喉,而兰府的喜宴已变成战场,沈砚之带着战神殿死士正在苦苦支撑。
兰天沐,你果然中了调虎离山计!高黎大笑,现在你的玉佩碎了,再也救不了......
他的话戛然而止,因为兰天沐和夏婉宁同时举起玉佩,镜中世界的碎片竟自动拼合,发出比之前更耀眼的金光。所有杀手的兵器同时生锈断裂,高黎惊恐地发现自己的手正在透明化——他竟是镜中世界的残影,本就不该存在于现实。
怎么会......他颤抖着看向兰天沐,我明明......
你以为利用时空镜就能获得永生赵承煜捂着脖子走来,手中拿着日记,先皇早就写过,镜中虚影若强占肉身,最终只会化作尘埃。
高黎发出不甘的怒吼,身体渐渐消散,临死前看向夏婉宁的眼神里,竟有一丝哀求。她别过脸,握紧兰天沐的手——有些罪孽,永远无法被原谅。
尘埃落定后,婚礼继续举行。当兰天沐为夏婉宁戴上凤冠时,她忽然看见远处的天空中,镜中世界的他们正在挥手告别,身影渐渐融入晚霞。
看什么呢他轻声问。
看我们的未来。她微笑,任由喜娘扶着走向礼堂。阳光穿过雕花窗棂,在红地毯上投下双鱼形状的光影,如同命运的书签,终于翻到了幸福的那一页。
深夜,洞房花烛。兰天沐揭开喜帕的瞬间,看见夏婉宁眼中倒映着床头的并蒂莲烛台,比任何星辰都要璀璨。他忽然想起镜中世界的自己说的话,俯身轻吻她的额头:谢谢你,让我相信,每个世界的我们,都会爱上彼此。
她轻笑,指尖抚过他胸前的伤疤:因为我们是命中注定的双鱼,不管在哪片海洋,都会游向彼此。
窗外,一轮明月悄然升起,双鱼玉佩在案头散发着柔和的光。远处的皇宫里,赵承煜合上时空日记,在最后一页写下:愿此后千年,双鱼永不再分,天下再无战乱。
而在更遥远的时空,大月氏王陵的老者望着星空,露出欣慰的笑。三百年的轮回,终于在这对璧人身上画上了圆满的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