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小子?醒醒!”
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低沉带着焦急,像是从极远的地方穿越山峰传来。
顾云的眼皮沉重得像灌了铅,意识还在那片黑暗中漂浮,他听不真切这声音是谁的,只觉得有东西在拍打他的脸。
“唔……不要……不要抓我……”他嘴角微动,喃喃地说着梦中的话。
“臭小子别装了,再不醒我可真动手了啊。”声音近了,带着一股熟悉的老烟杆子的焦味儿。
张连山此刻正蹲在顾云身边,脸上带着浓浓的疑虑。他清晨回来找人,一眼就看到这小子四仰八叉地倒在乱坟岗的边上,嘴唇苍白,浑身冷汗,周围散落着焦黑边缘的黄符,像是经历过一场无声的厮杀。
更让人心惊的是,不远处的地上赫然有一片焦黑的印痕,人形隐约,仿佛被雷火击穿的残影。
“这臭小子昨晚竟然真把那玩意儿给收拾了?”张连山摸了摸下巴,眼底闪过一丝难得的欣慰。
可欣慰没持续两秒,耳边便听顾云含糊的呓语道:“不要抓我……姥爷……救我……”
这下张连山彻底皱起眉头。他当年当过兵,下过阴宅,见多识广,这状态不像普通梦呓,倒像是——中邪了!
“啪!”
他手起一掌,扇在顾云的脸上,清脆响亮。
“嗷!”顾云吃痛惊叫,终于从梦魇中清醒,睁开眼便对上一张凑得极近的脸——布满皱纹的皮肤,灰白胡茬刺拉拉地蹭着鼻尖。
“啊——!你别过来!”顾云吓得魂都差点飞了,哆哆嗦嗦地往后退,嘴唇发紫,眼珠直愣愣地盯着张连山。
“你发什么疯呢臭小子?连你姥爷都不认了?”张连山被搞得一头雾水,不知道这小子今天怎么了。
顾云张嘴想说话,却发现嗓子干得发疼,咽下一口唾沫都像吞刀片。他缓了半晌才艰难地开口,声音低哑颤抖:“你……你真的是我姥爷?”
“我不是你姥爷那谁是你姥爷?”
“你你真是我姥爷?”顾云声音颤抖。
“我真是你姥爷!”
“你先拍我一巴掌。”
“什么?”张连山赶紧自己耳朵投听错了,他这辈子都没听过这么变态的要求。
“对!使劲点!”顾云硬着头皮点头。
“啪!”这一把不偏不倚掐在顾云大腿上,疼得他龇牙咧嘴。
“疼!嗷嗷疼!”顾云惨叫一声,然后整个人仿佛终于确认自己回到了现实,顿时情绪崩溃,直接扑进了张连山的怀里。
“姥爷……我昨晚真以为我要死在那了……”
直到这时他才确认,昨晚跟邪祟的战斗是真实发生的,至于那女鬼的事情——只不过是一个过分真实的梦罢了。
张连山愣了一下,不知所措地拍着顾云的后背:“这不还活着么……活着比啥都强。”
两人就这样坐在荒草地上,晨雾还未散去,四下依旧荒凉死寂,头顶是一轮灰白色的天。
“姥爷,”顾云抽噎着问道,“昨晚那个”
还没等他说完,张连山就打断了没说完的话:“那是个僵尸……不过是被冤气附了魂,才成了厉害点的家伙。”
“僵尸?!”顾云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的?”
“半个月前我就察觉有点不对劲了。最近那隔壁村子的人找上我来说这边晚上总嗯那个看见不干净的东西,我就顺藤摸瓜找到了那东西。我本想自己收拾,但后来想到你不是一直嚷着想学真本事嘛,就借这事试你一把。”
“借这事试我?”顾云蹭得站起来,怒火直冲头顶,“你知道那东西昨晚差点把我给杀了p?”
“你这不是还活着嘛?”张连山理直气壮地道,“再说了这玩意也也就看着凶一点。要是你为了考验你,我早就给那东西宰了。”
“你还解决了它?你昨晚人影都没见着!”
“那是你自己没看见我罢了。”张连山眼珠咕噜一转,眯起眼看他,“倒是你,竟真能把那玩意儿压住,看来你画的那几张符成了。”
顾云这才记起昨晚放在胸口的符。他一边从兜里摸,一边得意道:“你可别小瞧我,我昨晚上都靠这些——”
说话间,他掏出几张皱巴巴的符纸,本想炫耀一番,可手一摊开,却顿时愣住了。
那几张符纸,不知何时竟已变成了乌黑的颜色,边缘焦糊如烧毁的纸灰,上面原本写满朱砂符文的痕迹也模糊不清,像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沾染过一样。
“咦?”顾云怔住,“这咋回事?姥爷你看……昨晚我还记得画得挺好的啊……”
张连山接过符纸看了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画得是挺好,能把那东西镇住就说明你成了。至于变黑……可能是昨晚泥地里摔的,脏了。”
“这……这正常吗?”顾云将那几张变了颜色的符纸捧在手心,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放心吧,你要真被什么东西缠上了,我早看出来了。”张连山摆摆手,“来,赶紧收拾收拾,咱们该下山回去了。”
顾云一边低头捡东西,一边嘴里还在嘟囔:“我总感觉那玩意儿……”
“你还想说是啥?”张连山冷哼一声,“你要是再不快点走,小心那东西又爬起来找你嘞。”
顾云脊背发凉,连忙开始收拾地上的黄纸和包袱。可就在他转身准备站起时,目光无意中一扫,突然瞥见了什么东西反光。
“咦?”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拨开草叶,指尖触到一块冰凉的金属。
他拎起那东西,只见那是一枚金黄色的金铃,中间嵌着一颗暗红色的玉珠。
吊坠静静地躺在他刚才昏迷的地面,阳光斜洒下来时,那枚玉珠竟泛起了一道诡异的红光,像是有某种意识正在窥探。
“姥爷……”顾云声音发干,“这东西……你见过吗?”
张连山听见顾云叫他,回头只是瞥了一眼:“哦,应该是死人下葬身边的东西吧。这附近多的是这东西,不稀奇。”
“是吗”顾云将那东西放在手心,心中有了一个不好的念头。
“干啥呢还不走?”张连山早就走到了山脚下,“赶快过来,再晚回去饭就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