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仙长……”

    那团马赛克发出了细弱、颤抖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显然是哭过许久。

    尽管看不清脸，但从那瘦弱的轮廓和声音判断，应该是个年纪不大的姑娘。

    她身上穿着洗得有些发白的旧衣服，两只手紧紧攥着衣角，指节因为用力而显得有些苍白，整个人透着一股子无助和惶恐。

    李苟的左眼努力聚焦，试图从那片马赛克中分辨出更多信息。

    【真实之眼】的效果缓缓浮现。

    在那团人形马赛克周围，他似乎看到了一缕极淡、近乎于无的灰黑色气息。

    如同烟丝般缠绕在她身上，若隐若现。那气息很微弱，却透着一股子阴冷和不祥。

    “e级以下的能量伪装……这算是能量残留吗？”李苟心中嘀咕。

    除此之外，女孩本身并没有什么异常的能量波动，不像是什么伪装的高手。

    她的情绪倒是真实得不能再真实，绝望中夹杂着期盼。

    正是这种情绪，被他的“希望绝望吸引”副作用给精准捕捉到了。

    “抬……抬头，让仙长看看。”张德全在一旁，努力维持着仙家护法的威严，但声音里却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柔和。

    显然，这姑娘的惨状，也让他这老江湖动了恻隐之心。

    那马赛克微微动了动，似乎是抬起了头，但李苟看到的依旧是一片模糊。

    “仙长……求求您……救救我爹爹……”苏小婉的声音带着哭腔，膝盖一软，便要跪下。

    “哎，使不得，使不得！”张德全连忙虚扶一把，嘴上却道：“仙长面前，岂可轻易跪拜，有话慢慢说，仙长自有洞察。”

    李苟眼角抽搐，这老道，还真会给自己加戏。

    他现在只想知道，这姑娘到底惹上了什么麻烦，以及……自己能不能用最便宜的方式把她打发走。

    “你爹爹……究竟是何情况？”李苟开口，声音依旧保持着那种刻意营造的平淡与疏离。

    副作用还没过去，他说话依旧有点僵硬，但落在张德全和苏小婉耳中，却更像是高人惜字如金，不带凡俗情感。

    苏小婉带着哭腔，断断续续地讲述起来。

    原来她父亲苏铁柱是老城区一个普通的脚夫，为人老实本分。

    半个月前，苏铁柱在码头扛活时，与一伙外地来的搬运工起了口角，对方人多势众，将他打了一顿。

    本以为只是些皮外伤，养养就好。

    谁知从那天起，苏铁柱便开始不对劲。

    先是夜夜噩梦，惊叫不止，然后白天精神萎靡，身上开始出现一些奇怪的青黑色斑块，迅速蔓延。

    请了许多医生，都查不出病因。

    也找过一些据说有些门道的先生，有的说是冲撞了邪祟，有的说是中了阴损的降头，开了些符水草药，却全无用处，苏铁柱的身体反而一日比一日虚弱，如今已是卧床不起，气息奄奄。

    “那些……那些打我爹爹的人……他们临走时，其中一个领头的，阴阳怪气地说……说我爹爹……冲撞了不该冲撞的……会……会不得好死……”苏小婉泣不成声，“我……我怀疑……是他们搞的鬼！”

    “他们还说……除非找到……能解他们老大手段的人……否则……神仙难救……”

    “我……我四处打听……后来听说……这附近有金光冲天，净化妖邪……有位仙长在此显圣……我……我就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找来了……”

    苏小婉说到最后，声音已是哽咽难言，那团马赛克也微微颤抖着，似乎随时都会崩溃。

    李苟听得眉头紧锁。

    打人，下咒？

    这剧情，怎么听着像是某些不入流的邪修或者旁门左道的手笔？

    他左眼的【真实之眼】依旧盯着苏小婉身上的那缕灰黑气息。

    那气息虽然微弱，却给他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与之前老刘家那柜子里的怨气有些相似，但更加阴毒和隐晦。

    “e级诅咒残留？”李苟暗自猜测。

    这可就麻烦了。

    他【夕夕夕】app里的便宜货，大多是些一次性的体验装，对付f级的精怪或者小范围怨气还行，真要解除一个活人身上的e级诅咒……他可没那个本事，也没那个好评点去买高级货。

    【怨气退散贴】是对环境用的，对人……天知道会不会把人一起退散了。

    张德全在一旁听得也是面色凝重，他捻着稀疏的山羊胡，沉吟道：“听你这么一说，令尊恐怕是中了歹人的恶毒咒术，此等手段，确实阴狠。”

    他转向李苟，躬身道：“前辈，此事……恐非寻常。”

    李苟：“……”

    废话，我当然知道不寻常！

    他现在只想把这烫手山芋扔出去。

    “异管局……不管此事吗？”李苟问道，试图找到甩锅对象。

    苏小婉摇了摇头，声音绝望：“报……报过……异管局的叔叔来看过，说……说只是普通的并发症……他们……他们测不出什么异常能量……说……说现代医学解决不了的……他们也无能为力……”

    李苟心中了然。

    e级的诅咒，如果施术者手法高明，或者诅咒本身特性隐蔽，异管局那些制式探测器未必能轻易发现。

    更何况，他们主要处理的是已经造成明显超自然现象的事件。

    这种潜移默化、类似慢性病的诅咒，很容易被当成疑难杂症。

    “那……你想要我……如何帮你？”李苟艰难地问道。

    他感觉自己每说一个字，都在往火坑里多迈一步。

    苏小婉那团马赛克猛地一震，似乎是重新燃起了希望。

    “仙长！求您大发慈悲，救救我爹爹！只要能救我爹爹，小女子……小女子愿为您做牛做马，结草衔环，报答您的大恩大德！”

    说着，她又要跪下。

    李苟头皮发麻。

    做牛做马？大可不必！

    他现在只想安安静静地当个失业青年，而不是什么救苦救难的活神仙！

    他飞快地用意念在【好评商城】里扫视。

    有没有什么……能让她爹看起来好转一下，然后赶紧把她打发走的便宜道具？

    或者，有没有什么能让她知难而退的副作用奇葩的玩意儿？

    【厄运低语·尝鲜版】：10好评点，对小范围目标施加极低强度倒霉事件，这玩意儿用在病人身上，怕不是直接送走了。

    【临时饭票·管饱版】：1好评点，让她爹吃顿饱饭然后上路？太缺德了。

    李苟越看越心凉。

    商城里那些正经的治疗类道具，别说e级诅咒了，连个普通的感冒药都没有！全是些歪门邪道的玩意儿。

    “前辈……”张德全见李苟沉默不语，以为他在思忖对策，便在一旁补充道，“此女情状堪怜，一片孝心可嘉，若前辈出手，必能手到病除，彰显仙家手段。”

    李苟真想给张德全的嘴也来个绝对空无。

    就在这时，李苟的左眼，那片因为【真实之眼】副作用而产生的马赛克，似乎……更浓重了些。

    他感觉眼球有些发酸发胀。

    “妈的，这破镜片，副作用也太快了吧！”

    他强忍着不适，目光再次落在那团代表苏小婉的马赛克上。

    女孩依旧保持着期盼的姿态，瘦弱的肩膀微微耸动，显然还在无声地抽泣。

    那股“希望绝望吸引”的拉扯感，依旧萦绕在李苟心头，让他坐立不安。

    躲是躲不掉了。

    这麻烦，已经找上门了。

    李苟深吸一口气，心中飞速盘算。

    直接拒绝？以他现在仙长的人设，恐怕会引发更大的轰动，说不定还会被这姑娘的绝望情绪反噬，引来更可怕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