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场上。
众人纷纷侧目看向那个沉默不语的身影，大部分人皆是一副幸灾乐祸的吃瓜表情。
也有一些人为曹杰打抱不平。
“昨晚明明是曹杰第一个发现敌情的……”
“这军功抢得也太明目张胆了吧！”
“……”
“努力有什么用！区区一个穷小子也配拿军功？”
石虎站在人群前方，一副得意洋洋的姿态。
他淡淡地瞧了一眼曹杰，尖酸刻薄地说道：“有些人啊，本事没多少，眼红的本事倒是一流。有这闲工夫，不如多去练练把式，省得拖大家后腿！”
曹杰听了这话，拳头握紧。
你给我等着！
就在众人窃窃私语的时候，黄千户站在高台上环顾四周，大喝一声，打断了众人的议论。
“曹杰！”
“你昨夜英勇杀敌，为新来的兵卒们做了很好的表率……”
“赏赐五十两银子！”
说着，黄千户又补充了一句，道：“另外再奖励三碗气血汤，明日到我这来领取。”
“喂，小子，你愣着干嘛？还不快过来领取奖饷！”
一旁的传令官见到曹杰发愣，当即出言催促道。
听到这话，全场一片哗然。
五十两银子？！
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足够普通人家生活好几年，能买不少东西。
豪宅不敢说，起码两三年之内吃香喝辣是没有问题的。
更别说那极其珍贵的气血汤了，无论是对普通人还是武者，都有着莫大的好处，能强身健体、提升实力。
兵卒们见状皆是露出十分兴奋的表情。
“是。”
曹杰走上前去，接过白银，眉头微微皱起。
他心里清楚，这看似丰厚的赏赐，与自己应得的军功相比，不过是九牛一毛。
“我奋勇杀敌，你替我领军功……好酒好肉你吃着，我负责喝剩汤是吧！”
“哥，这他娘的好像你吃亏了啊……”林海戳了戳曹杰的衣襟。
曹杰扭头看了他一眼，没好气的翻了一个白眼。
怎么感觉有些人是有两个脑子的……
哦，原来你他娘的简直就是天才！
我吃没吃亏，我比谁都清楚！
“诸位，静一静。”
黄千户看着下方躁动的人群，嘴角微微上扬，眼神中闪过一丝得意。
他这一招当众赏赐曹杰，就是为了达到徒木立信的效果，以此带动其他兵卒奋力杀敌，用他们的牺牲与荣光铺垫自己的上升路径。
他有理由相信，在利益的驱使下，卫所的兵卒不可能不拼命。
正可谓——兵不满饷，则无战斗力可言；相反，军饷一满，天下无敌！
说不定到时候他这个副千户就能把“副”字去掉。
“桀桀桀……”
一念及此，黄千户环顾四周，神情严肃地说道：“千百年来，蛮夷不断侵犯中土大陆，我们的任务是誓死守护家园，守护边关！”
接着，他说起了夜不收传回来的情报：“昨夜偷袭我乃是草原十八部之一的漠河部落。该部落一直唯我朝马首是瞻，如今竟然不惜打破契约，侵犯我边关，当真是不可饶恕！”
“根据可靠消息，昨夜那伙人一共有千把人左右，实力与我卫所相差无几。但是敌人战马精良，弓弩手作战素质非常之高，那箭射得，比姑娘的绣花针还准！希望诸位不要轻敌大意。”
曹杰听了，嘴角微微上扬。
在他看来，对方弓箭手作战素质再高，除非也开金手指，不然哪个人的箭术能比得过自己厉害？
“什么？！”
“漠河部落……”
当听到“漠河部”三个字时，全场一片哗然。
“啥？就是那个以前天天给咱们送牛羊，一口一个‘大魏爹’的漠河部落？这翻脸比翻书还快啊！”一个兵卒惊讶地说道。
“可不嘛，简直是养不熟的白眼狼！”有人了解情况后立刻附和。
黄千户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敌人昨夜带队的是三名武师，具体是几品武师还不清楚。”
“好了。”
黄千户最后下令，声音坚定有力：“今晚好好休息，明晚我们夜出长城。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听着，石虎任总旗先锋，带队出击；曹杰为副手，协助行动。”
说完，他转身离开点将台。
石虎大摇大摆地走到曹杰面前，脸上挂着挑衅的笑容，阴阳怪气道：“你这小身板记得明晚别被吓得尿裤子了，不然还得麻烦老子护着你！”
“小石头，我很高兴你能主动走过来跟我说话……”
曹杰不慌不忙，眼神中带着一丝玩味：“但是杰哥不喜欢你刚才说话的语气，非常不喜欢！”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在石虎眼前晃了晃。
“将军大人的令状在此，作为伴练的你要满足我的一切要求……出发前，我的马得由先锋官亲自照料。石大先锋，可别让将军失望啊！”
闻言，石虎一如被煮熟的螃蟹，他咬牙切齿地吐出几个字，道：“算你狠！”
说完，转身大步离去，靴子重重地踩在地上。
……
傍晚。
马场里弥漫着干草和马匹的气息。
夕阳的余晖洒在马厩上，一如美丽的色彩。
石虎一脸阴沉地站在曹杰的马前，手里拿着草料，嘴里还不停地嘟囔着：“喂尼玛的，老子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当我是病猫啊。”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包白色粉末，刚要往草料里撒，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大喝：“石大先锋，这是在做什么？”
石虎手一抖，粉末洒了自己一身。
他回头一看，曹杰正带着林大志站在那儿，脸上似笑非笑。
“好你个石虎竟想暗算自己人！”
林大志双目圆瞪，大步上前，指着石虎的鼻子臭骂道：“大魏最缺战马了，马可是我们的同伴，你这番举动和谋财害命有啥区别！”
“林大人，我没有啊。”石虎脸色苍白，心虚地狡辩道，眼神躲闪，不敢与林大志对视。
曹杰在一旁摇头晃脑，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石先锋，按照我大魏军规，这可是大罪啊！嘿嘿嘿，你也不想被将军大人知道吧？”
说着，他双手抱胸，饶有兴趣地看着石虎，道：“还不快点跪下忏悔？”
“尼玛的瞪啥瞪！”
林大志抄起鞭子，劈头盖脸地抽了过去：“叫你使坏！叫你使坏！”
鞭子抽打在石虎身上，发出“啪啪”的声响，在马场里格外清晰。
石虎跪在地上，抱着头，疼得龇牙咧嘴，嘴里却还得喊着：“谢谢……谢谢林大人赏鞭！谢谢林大人赏鞭！”
“哼，看在黄千户的份上就暂且放过你下回，如有下次定要你好看！”林大志收起鞭子，冷哼一声说道。
……
当晚，月黑风高。
整个军营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声更夫的梆子声。
黑暗中，一个黑影悄悄摸进了石虎的营帐。
“抢我军功是吧？小爷也赏你几套连环拳！”
黑影压低声音说道，话音落下，几个拳头重重打在石虎眼睛上。
“砰！”
“啊……”
石虎正睡得香甜，打着震天响的呼噜，突然，一阵剧痛从脸上传来，他刚要喊，就被人捂住了嘴。
黑影一边揍，一边咬牙切齿，变声说道：“爽不爽？”
下一刻，拳头如雨点般落在石虎的脸上，打得他鼻青脸肿。
“尼玛的竟然打你石爷爷，你知不知道我大舅是……”
“砰！”
又一拳迎面轰在脸上。
“我日……”
石虎在黑暗中拼命挣扎，但却无法摆脱黑影的控制，只能发出痛苦的呻吟声。
黑影似乎还是不解气，从怀里掏出炭笔，在石虎脑门上画了一头猪，这才满意地离去。
……
第二天，石虎顶着个“熊猫眼”出现在众人面前。
只见一只眼睛肿得像个桃子，另一只也只剩条缝，脸上青一块紫一块。
“……”
众人看着他，先是一愣，接着纷纷憋笑，憋得满脸通红。
噗……！
有人实在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接着，全场哄堂大笑。
“哈哈哈哈哈！”
石虎满脸尴尬，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曹杰，尼玛的，给老子等着！”
他恨得牙痒痒，心里把曹杰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个遍。
如果不是这个家伙非要他去喂马，又岂会被林大志鞭刑，更不会遭此羞辱。
“过来！”
这边黄千户看到外甥被打成这样，暴跳如雷，脸色十分阴沉：“是谁把你打成这样？！”
说罢，他一边拉着石虎，一脚踢开营帐的门。
“是林大志。”石虎委屈巴巴地说道。
“这个王八蛋真以为我怕他不成？！”黄千户愤怒地咆哮道。
“大人，梁华山求见。”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声通报。
黄千户强压下心中的怒气，沉声道：“进来吧。”
梁华山小心翼翼地走进营帐，脸上堆满谄媚的笑容：“属下梁华山参见大人……”
“行了，有事说事。”
黄千户不悦地打断了他的话，眼神中满是不耐烦。
梁华山却神神秘秘地凑了过来，他贼眉鼠眼地左右看了看。
这才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压低声音说道：“这九曲人参，属下特意拿来孝敬大人您的。”
黄千户皱着眉头，打开盒子一看，眼睛顿时一亮：“好东西！说吧，到底啥事？要气血汤还是粮饷……”
“都不是，属下另有他求。”
梁华山摇摇头说道，接着，他凑到黄千户耳边，小声说出了自己的真正目的。
最后两人在干柴烈火的氛围下达成交易。
……
“大人，那个曹杰刚来不久，便被林大志收为小弟，而且年纪轻轻就当上了总旗。”
“这让其他人如何能服气？”
“若要瓦解林大志的势力就从他开始吧，杀鸡儆猴！”
黄千户听了，眯起眼睛，似笑非笑地拍了拍梁华山的肩膀：“小梁啊，你说的这些，我耳朵不太好使，没听清楚啊……你看着办吧。”
说完，便背着手走了。
梁华山望着黄千户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老东西，小东西……真是乌龟配王八！
……
夤夜。
夜幕降临，长城外一片漆黑。
寒风呼啸着吹过，卷起地上的沙石，打在士兵们的脸上生疼。
“走，出发！”
曹杰等人带着一队骑兵出发，趁着夜色走出长城，最后淹没在黑暗里。
……
两个时辰后。
“他娘的，连个鸟影都没有看到，更别说是蛮夷士兵了！”
“是不是情报出错了？”
“都原地坐下，歇一歇吧。”
众人在草原边际搜寻许久未果，只得原地休息。
曹杰背靠石头打盹。
“曹副旗这是累着了？要不咱兵分两路，也好早点寻着漠河部的踪影。”
听见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传入耳朵，曹杰抬眼望去，只见石虎斜倚在马鞍旁正冷冷看着自己。
不等曹杰开口，旁边的石林跟着附和，道：“我哥说得对，一会儿我和我哥带弟兄们去西北方向，曹副旗就带四个人去东北方向吧。”
“在草原分兵？”
曹杰猛地站起身。
根据陈斌临走之前说过的话，蛮夷惯于诱敌深入再分而食之。
此刻若分散兵力，无异于自寻死路！
明朝的徐达深入漠北的时候就遭遇残元势力埋伏，折损几万人。
“呵，怕死就直说。”
见到曹杰担忧，石虎挑眉冷笑，道：“本先锋的命令，你敢不服从？”
曹杰目光扫过众人紧绷的脸。
“既如此，石先锋带主力走西北，我……”
他扫了眼自己身后不足五人的小队，忽然冷笑一声：“我单枪匹马往东北探路便是。”
“曹杰，你莫不是瞧不起人？”石林跳出来怒目圆睁。
曹杰没有理会此人，转而望向石虎，道：“你可曾想过，为何夜不收的情报说千余人的队伍，咱们却连蹄印都寻不着？”
“切，蛮夷向来胆小如鼠，有何可惧！”
“好吧好吧，你们走你们的。”
说罢，【声闻遐迩】技艺突然微微一动。
“西北方向居然有敌人！”
“算了算了，为了大局，告诉他们也无妨。”
收回【声闻遐迩】后，曹杰侧目看向石虎，淡淡地说道：“西北方向好像有异动，极可能是敌军埋伏。不想死的，莫要往那边去。”
“哈哈哈哈！”
石虎捧腹大笑，指着曹杰的鼻子，说道：“你让我不去西北，我偏偏就要去，你奈我何。”
“弟兄们听着！若本先锋今夜在西北遇伏，我石虎一口吃掉自己拉的一坨翔！但若我平安归来……”
“曹杰，你就把这颗头颅割下来给我当尿壶如何！”
“哈哈哈哈哈。”
四周响起低低的哄笑，片刻后，石虎等人翻身上马。
见状，曹杰无奈摇摇头：“哎，好言难劝该死的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