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岚河的冰面在辰时三刻炸裂时,铁石城城头的滚油刚如岩浆般泼下。
赵岩拄着玄铁长枪站在女墙后,突然听见兵器坊方向传来金属轱辘的急响——十二名工匠推着漆成赤黑的铜制喷火器冲出箭楼,筒身密布的散热孔里正渗出粘稠的松脂,在晨光中拉出琥珀色的丝线。
铁石城工匠推出的火焰溅射器通体呈赤黑色,青铜与熟铁的合金筒身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
筒身密布蜂窝状散热孔,孔眼边缘铸着缠绕的火焰符箓,朱砂填色的纹路在晨光中渗出诡谲的暖意,仿佛有活火在金属皮下流淌。
前端的喷火口被锻造成狼头形状,张开的兽口衔着三枚可旋转的青铜滤网。当工匠扳动侧面的齿轮把手,狼口滤网会咔咔转动,将喷出的松脂液切割成扇形、螺旋形乃至细密的火雨。
筒身后部连接着葫芦状的燃料罐,罐身刻着凸起的饕餮纹,每只兽眼都嵌着未打磨的磷矿石,在火焰喷射时会透出幽幽蓝光。
那些喷火器狼头状的喷火口衔着旋转的青铜滤网,每道缝隙都凝着未燃的火硝结晶,在雾气中泛着暗金色的芒。
“对准密道口!“赵岩的枪尖划破晨雾,枪缨上冻结的血蛭残液簌簌坠落。当血蛭群如暗红潮水撞向城墙,最前排的喷火器手猛地扳动铜阀,混合着火硝的松脂液呈扇形喷射而出,遇火瞬间爆成三丈高的火墙。
火墙中浮动着无数细小的火星,那是血蛭表皮的金色纹路在高温中爆裂,像撒了一把烧红的碎金箔。
黑红色的烟雾中,数百只血蛭的环纹在火焰里爆成细碎的火星。
一名工匠转动喷火器尾部的齿轮,筒身刻度盘发出“咔嗒“轻响,火焰喷射轨迹随即由扇形转为螺旋状,将钻入砖缝的血蛭尽数烧成焦炭。
虫尸爆裂时溅出的黑红色浆液在城砖上烫出蛛网般的裂痕,那些裂痕里渗出的磷火余烬,在青砖孔隙中结成蓝绿色的晶簇。
北萧城的陈啸同时挥动令旗,三千神臂弩手齐发的刹那,弩箭穿透晨雾时裹着的硫磺粉被火焰引燃,在空中拉出金色的尾迹。
顾百川站在箭楼之巅,看见铁石城方向的火焰溅射器与滚油槽形成交叉火网,血蛭触碰到混合着硫磺的火焰,体表的胶质膜如琉璃般寸寸崩裂,露出的神经索在高温中蜷缩成灰烬,飘落的虫骸竟在护城河面上结成暗红的浮冰,冰面下隐约映着紫霄城方向未散的狼烟。
血蛭群的上,将凝固的血垢烫出滋滋轻响。
他斜倚在镶嵌人骨的王座上,指尖碾着半枚血蛭卵,虫体环纹里渗出的黑红色黏液顺着指缝滴在金砖,将“血祭“二字的刻痕染得发亮。
当殿外春风卷着融雪撞开铜门,心腹连滚带爬冲入时,肩头落着的冰晶砸在地面,瞬间腐蚀出细密的小孔。
“大人“心腹的声音抖得像风中残烛,扯开衣领露出灼伤的脖颈——那里留着铜钱大小的焦痕,边缘蜷曲的皮肉间嵌着硫磺粉。
他跪地时,兜帽里掉出半片冻硬的艾草叶,叶面凝结的白霜与紫霄城特有的血雾接触,立刻泛起诡异的青蓝光。“铁石城用滚油混着硫磺粉砌火墙,城头那十二架青铜喷火器喷出的松脂火柱,把虫群烧成黑灰时还在爆响“
刘墨突然抬眼,独眼里的琥珀光斑映着灯芯爆起的蓝绿色磷火。他看见心腹袖口沾着的灰烬里,混着细小的虫足残片——那是被火焰溅射器高温灼裂的血蛭肢体,此刻正随着融雪水汽挥发,散发出类似生人胎盘的甜腥
。“喷火器?真是有趣。“他忽然笑了,指腹碾破的血蛭卵在掌心爆出浆液,顺着王座凹槽流进地板的狼头血槽,“铁石城那些工匠,怕是不知道燃料里掺的磷粉,遇血会烧得更旺。“
心腹递上的密信还带着青岚河的寒气,信笺血纹与刘墨掌心浆液接触的刹那,纸面突然浮现出幽蓝光带——那是北萧城冰蚕丝网的低温灵力残留。“北萧城的冰蚕军把虫群冻成了琥珀,”心腹的指甲深深掐进砖缝,抠出的血垢里混着冰蚕丝碎屑,“陈啸的玄铁剑劈下时,虫尸爆出来的不是浆水,是紫霄城军服的碎片“
灯笼突然剧烈摇曳,灯芯爆出的火星引燃了殿角堆积的狼头旗。刘墨望着旗面血纹与血蛭表皮的金色纹路共振,发出的蜂鸣声中,他看见密信背面用虫血写的附言:两城士兵正在用艾草灰擦城砖,却没发现屠方埋在护城河底的虫卵,正借着融雪潮气孵化成透明幼虫,虫嘴吸盘里嵌着的紫霄贼军服纽扣,遇水就会渗出腐蚀黏膜。
就在这个时候又是一个心腹急匆匆的走了进来,神色紧张。
“大人屠方将军戴罪立功了“心腹扑倒在金砖上。
他掀开浸透血水的衣襟,露出里面缝着的人皮地图——青岚河暗渠入口标着暗红的叉,旁边用虫血写着“孕母已投,虫胎随春汛入漕渠”。
刘墨突然捏碎手中的血蛭卵,爆浆溅在火盆里的麸糠堆,蓝绿色的磷火中浮出无数细小的虫影。
他看见心腹带来的狼头旗边缘缠着冰蚕丝,丝线里冻着未孵化的幼虫,虫尾卵鞘上印着的紫霄贼军靴纹,正与屠方押运车的辙印重合。
“他用运粮车的麸糠掩人耳目?“刘墨的指甲深深掐进扶手人皮,剥落的皮肤下露出狼头血纹,“那些孕母的血蛭卵,该是混在送给两城的救济粮里了。“
心腹磕头时,额头撞在砖缝里的虫骸上,碎裂的虫体渗出的浆液与刘墨甲胄滴落的血垢混合,在地面绘出流动的狼头图腾。
“屠方将军说,第三批虫卵依托着活人胎盘供养。“心腹的声音压得极低,从怀里掏出半块烧焦的衣襟,”两城一开春汛放水灌渠,虫卵就会顺着护城河爬进水井,到时候“
灯笼突然爆出巨响,灯芯炸裂的火星引燃了殿角堆积的麸糠。刘墨望着燃烧的虫卵在火中缩成透明珠粒,独眼里的琥珀光斑与火光共振,映出远处青岚河正在解冻的河面——那些随春汛流动的暗红水纹里,正漂浮着屠方投下的孕母残骸,虫胎破卵时的轻响与融冰的碎裂声重叠,预示着下一场由血水和春水共同催熟的浩劫。
“传令下去,“刘墨起身时,狐裘大氅扫过地面燃烧的麸糠堆,露出底下压着的血祭咒文。
初春的风卷着他发间的血蛭触须,那些透明丝状物在烛火中与青岚河的冰棱共鸣,将殿外残雪映成诡异的赤金。
“让屠方部在两城汲水井口埋入引虫符,“他走到铜门前,看着远处雪原上腾起的灰烟逐渐清晰,刘墨精心给两城的“春耕种子“,它正等待第一声惊蛰雷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