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
“娘！”
钟小小睁开眼，迷蒙间三个毛茸茸的小脑袋探了过来，三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望着她。
“娘醒了！”
钟小小努力撑起身子：“我这是在哪儿？”
她不是在跟着医疗队返程的时候出车祸了吗？
三个孩子不安对望了一眼。
一个拿手贴她的额头，一个则跑到她身边对着她的脸呼呼，最小的那个小豆丁，睁着双黑葡萄般的大眼睛，白瓷般莹白的肌肤，像是小天使般。
钟小小一时失神。
“娘没发烧。”
小男孩身子瘦削，微蹙着眉，左边眉间的一颗痣格外醒目。
“登登登登”画外音响起，钟小小一激灵。
“站在你面前的是，大佑朝最后一任首辅，也是史上最年轻的首辅，二十岁三元及地，二十六岁官拜户部尚书，掌一国钱粮，二十八岁入主执掌内阁，三十岁官拜太子太傅，钟书阁大学士，位列大佑朝十大奸臣之首——韩”
“娘，你头还疼吗？”
画外音被打断，钟小小右手边的小男孩小手抚着它的脸，头发蓬乱看不清他的长相，只一双瑞凤眼黑白分明。
“登登登登”画外音又来了：站在你面前的是十岁进宫，十七岁接管东厂，二十五岁便权倾朝野，呼风唤雨、风华绝代，三十岁弑君于紫宸殿，大佑朝最后一任掌印太监，司徒向南。
司徒向南？
钟小小脑中一闪，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面前的小天使眼皮包着泪，泫然欲泣。
钟小小心头一紧，小娃娃便扑到了她怀里。
“登登登登”——扑到你怀里的是出身于教坊司，一舞动天下，被赏赐给镇远大将军，也有说是以军功求之，后因煽动叛变被其部下活埋于关外沙面坡下的大佑朝四大美人之首——
“聂小茜”。
钟小小看看面前两个面黄肌瘦、衣服上打满补丁的娃，环顾四周，茅草屋顶、农家灶台、桌上的油灯、角落里码放整齐的细柴……她该不会是穿书了吧？
穿书就穿书吧，却不是穿到了一本，而是穿进了一本野史。
跟着医疗队在乡里义诊的时候，正巧遇到收旧货的贩子。
她不忍心老乡将一本有年头的线装古本当废纸一样卖了，便花钱买了下来。
夜里歇下时随手翻了翻，野史就野史吧，她当话本子看。
这本野史讲的是一个历时四百多年的王朝，大佑朝。
刚提到的三个人都是“野史”里单独列传，导致王朝覆灭、生灵涂炭的三大祸首。
“我这是怎么了？”钟小小扶额，头痛欲裂，脑中记忆涌入。
“娘，你做早食的时候晕倒了。”
说话的是狗蛋，名莫问东，日后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韩首辅。
“唔，头磕到灶台了。”
这是狗剩，大名莫向南，未来在宫里一手遮天的司徒向南。
扑在自己怀里的小宝，名叫莫小茜。
三大祸首原来是一家吗？
叫莫问东，却入主东宫，成了太子太傅，叫莫向南的，却一路向南，开闸放水，连淹城池十余座。
两个小家伙虽然面黄肌瘦，可五官都长得极好。
东宝还不是那个党同伐异、口蜜腹剑的首辅，南宝也不是那个横行霸道、冷酷铁血的权臣。
两人还没有从朝堂到后宫斗得死去活来。
谁能想到堂堂大佑国首辅，会在蛮族入侵时大开城门，放任他们烧杀抢掠，屠戮百姓。
他在角楼上点了一把火，风借火势，在熊熊燃烧的城墙头上放声大笑，咳血而亡。
韩首辅早年和家人从家乡逃荒，娘亲在逃荒的路上被继父当人肉卖了。
他亲眼看见自己的娘亲被人分尸，弟弟妹妹跟着被卖，留下他在继父家受尽虐待。
韩首辅死时，司徒向南拿到了他的手书，才知道自己的死对头竟然是失散多年的亲人。
于是冲上城头，抱着他的尸身恸哭，大喊“阿兄”，自戳一目，遂进宫弑君。
随后带领部署出宫，一路向南逃去，沿路百姓，无不遭难。
等等，钟小小定了定神，她该不就是穿成了他们那死无全尸的娘亲了吧？
钟小小在脑中搜索了一翻，却没有和原身相关的记忆。
她摸了摸脑后的大包，道：“娘晕倒的时间长吗？”
三个孩子摇摇头，眼中却透露出不安。
既然想不起来，索性一拍大腿站起来：“娘去做早食。”
灶间的墙角里整齐地码放着细柴，地上有些潮，她从上面抽了几根开始生火。
小时候跟爷爷奶奶在乡里住过，爷爷喜欢吃灶头饭，时间长了，她也学会了烧火。
没一会儿，灶间里扬起了一股烟味。
东宝、南宝要过来帮忙，被钟小小借口烟大赶了出去。
钟小小趁着他们把小妹带出去，赶紧地开始做饭。从米缸里舀出一小碗糙米，等稀饭烧开后打了两个鸡蛋进去。
然后便蹲在炉膛边发愁。
家里没有余粮了。
刚才舀米的时候，发现米缸已经见底了。
不仅是米缸见底，家里的盐钵子、酱缸都见底了，连个咸菜都头没有。
钟小小摁了一下浮肿的脚背，她刚才在米缸边发现一袋米糠，估计原身一直是掺着米糠吃饭的。
说不定方才就是因为血糖低、营养不良才晕倒的。
锅里飘出米香时，东宝南宝跑进来，也不烤火，眼巴巴地看着锅里。
虽然今天也是稀的，但感觉娘这次米放得比较多。
瞧把孩子饿的。
“呜呜~”
小妹抱着一条小奶狗过来，坐在门边，望着院子里发呆。
钟小小本想去扫一下院子的，顺便查看一下家里的环境，可闻着米汤香味也没力气了。
等不及多熬一会儿，稀饭开了没多久就盛出来。
家里的饭桌就放在灶间，一个方桌，两张条凳。
钟小小和小妹坐一张条凳：“你们吃慢点，小心烫。”
心里慨叹一声，搁现代她吃一碗稀粥都要配四个咸菜，可现在，她觉得眼前的糙米稀饭都快香冒烟了。
家里处处透着蹊跷，明明有两个灶，可只有一个煮饭的釜，连个炒菜的铁锅也没有。
三个小家伙低头喝粥，小女儿也不用喂，边呼着气边吃香香。
南宝突然道：“娘，粥里有鸡蛋？”
“嗯，打了两个进去。”
东宝推过碗来，把粥往她碗里盛：“娘吃。”
南宝也道：“娘吃我的。”
钟小小连忙拿手盖住碗：“你们干嘛？”
“我碗里有鸡蛋，不信你们看。”
东宝、南宝吃惊地看到娘的碗里飘着些微蛋花。
原身多半平时都把鸡蛋省给孩子吃。
她现在不仅营养不良，从她浮肿的症状来看，恐怕平时盐吃的也不够。
别人穿书，即便是天崩开局，也自带空间系统金手指，她倒好，不但连娃他爸都不记得，连娃是不是自己亲生的都不得而知。
之前的画外音就响了那么一下，现在没丁点动静。
唯一算得上技能的，就是她是中医学院针灸专业毕业的。
钟小小仰天长叹，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统子！
正想着，屋外传来一道晴天霹雳，吓得小妹身子一抖。
钟小小连忙揽过她：“摸摸毛，吓不着…”
又在东宝、南宝头上摸了摸，嘴里念念有词。
脑中传来画外音：滋滋……系统建设中……空间重启……
哔声过后，一切归于平静。
东宝顺了顺被娘弄得有点凌乱的头发，总觉得娘和平时不大一样了。
东宝和南宝都吃完了，钟小小没有等来系统重启，正准备起身收拾碗筷，隔壁却传来了清脆的叫骂声。
要说不清脆也难，因为人就站在篱笆外面开骂的。
“我说这天打五雷轰，怎么不劈死那些偷鸡蛋的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