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脆的巴掌声在无人应答的客厅里尤为突出，许言听得很清楚面前苏晚急促的呼吸声。

    那一声声仿佛在倾诉她的委屈和愤怒，许言却只觉得好笑。

    苏晚的怒火来的莫名其妙，她在气什么呢？

    在他离去后，一切不是应该如她所愿了才对吗？她为什么反而表现的很愤怒，甚至对自己动手呢？

    许言怎么也不会想到，再次重逢时，会是这种开场。

    那盏墨菊让他曾燃起的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在此刻被这一巴掌打散了。

    沙发上的女人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一切，她起身踱步到苏晚身旁，将手搭在苏晚后背慢慢安抚。

    “我早说过你们不会有结果的了，他根本配不上你的爱。”

    许言这才将眼神放到那个女人身上，他很确定自己并不未见过这个女人。

    不过巴掌落下的瞬间，他终于想起为何会对这里有一种熟悉感了。

    那时大学期间，还在跟顾沉谈恋爱时的苏晚找上许言，说她联系不上顾沉了。

    顾沉跟她吵了一架后手机关机，她只好请求许言联系顾沉。

    不出意外，电话的另一端是酒吧吵闹的音响混合着人群愉悦的欢呼声，顾沉的声音甚是轻快，没有一点吵架过后的低沉。

    苏晚最不喜欢顾沉去酒吧的，许言连忙挂掉电话，可苏晚眼里的期待已经暗淡下去。

    取而代之的是无力的心碎感，那是和许言在一起的那三年绝不会让她出现的眼神。

    可那时候的苏晚却会为了顾沉的一举一动而伤心哭闹，每每这个时候许言都会无条件的陪在她身边安慰她。

    但苏晚并不需要许言的陪伴，她让许言送她去找自己的闺蜜。

    许言欣然应允，这也是他第一次来到这里。

    不过那时他并未在意周围的环境，因为他所有的注意力全集中在伤心的苏晚身上。

    到了楼下，苏晚就让他回去了。

    苏晚从不会把许言带入自己交际的圈子里，许言不认识她最好的闺蜜是谁，不熟悉她身边的朋友。

    他那时也并不在乎这些，反正他眼中有苏晚一个人就够了。

    以至于后来苏晚向他求婚时，一通电话打来。

    电话里的女声怒斥苏晚昏了头，直言许言根本不配。

    即便那人将许言贬低的一无是处，许言也不知道那是谁。

    当许言问起，苏晚只说他不必知道，只要自己认定了他就行，旁人的话她根本不在意。

    爱人的甜言蜜语是最有效的障眼法，许言沉浸其中。

    很快就忘却了这段不愉快的小插曲，也忽视了那个女人无数次提到了另一个名字，顾沉。

    原来顾沉早就见过了她身边所有的朋友，那个电话里的女声，是许言一次也没见过的苏晚最好的闺蜜。

    连她的名字也是直到多年后在一场精心设计的骗局里得知的，白纸上的名字童语。

    无论苏晚跟谁在一起，许言永远都是被隔绝在外的那个人。

    后来许言想想，苏晚跟他在一起时从不会出现那样伤心的眼神。

    或许不是因为自己不舍得做出让苏晚难过的事情，而是苏晚不会像对顾沉一样对他的行为产生情感上的任何波动。

    那现在这场骗局又是为了什么呢？

    许言不由得苦笑：“既然不配，为什么还要配合她设局引我出来，互不打扰不好吗？”

    “你休想！”苏晚突然挣开童语，朝许言扑过去，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

    “你凭什么离开？凭什么抛弃我？明明是你说的会一直陪着我！”

    一连串的质问于许言来说太过可笑，曾经说过的誓言居然也有那么刺耳的一天。

    苏晚是最没资格提起这句话的人，最先抛弃他的明明是她才对。

    面对苏晚越来越激动的语气，许言却显的格外平静。

    换做以前，他早就恨不得将她搂在怀里道歉安抚，此刻却只是淡漠的看着她，任她哭诉也毫不动摇。

    他看不透苏晚话里的含义，那张曾经领他心动不已的面容依旧没变。

    可眉间没来由的怒火阻止了他想伸手的冲动。

    苏晚说这些话究竟想表达什么，他不信她是出于爱他发出的质问。

    那么是为了报复吗？报复自己没有留念的离去，可她又凭什么来报复呢？

    明明被伤的最深的是自己才对！

    想到这里，许言抓住苏晚拽着自己的手，想要将其推开。

    察觉他意图的苏晚情绪立刻变得更为激动，委屈的泪水瞬间夺眶而出。

    她拽着许言的衣角将他拉近了几分，头顺势埋在他胸前。

    “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

    如果说前面的质问是发泄的怒火化为的剑刃，只会让许言反抗更为激烈，后面这句话则是剑刃突然落成了霜雪。

    虽没有任何杀伤力，却能化水一寸一寸沁入肤骨，让人一时难以摆脱那冰冷的刺痛感。

    在他走后，苏晚居然找过自己吗？

    最为坚硬的铠甲不被刀尖所破，却因一句轻语而微微发颤。

    许言仿佛看到了那个执着守在陵园门口等到天黑的女孩，看到她四处奔跑的背影，一切都是那样的不真实。

    “不可能的。”

    良久，他才缓缓说出这四个字。

    怀中的人明显一颤，原本带着哭腔的声音再度转变为愤怒。

    又是一个巴掌落下，这次没等许言反应过来，雨点般的捶打就落在他的胸前。

    “你这是什么意思？在你心里我是这么无情的人吗？许言，你是知道你有多对不起我吗？”

    苏晚的态度让许言再次陷入疑惑，她总是这样，让他有一些松动。

    但他不想再重蹈覆辙了，平复了心情后开口：“你爱的是顾沉，不是吗？”

    除了苏晚，他并未对谁动过心，谈不上对不起她。

    倒是苏晚被许言这么一问，突然愣住了，落在许言身上的拳头也变得迟疑。

    果然是这样，许言嗤笑了一声，一提到顾沉，苏晚就会犹豫。

    这一声笑是笑他自己在这场旷日持久的感情战里又当了一回失败者，衬托得他更为凄凉。

    “苏晚，你不用在自欺欺人了，我知道你根本不爱我，不要再找我了，我们都放过彼此好吗？”

    “我……”苏晚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听到门外突然传来顾沉的声音。

    这一出很明显不是在这场骗局的计划里。

    “童语你开下门，晚晚是不是在你这里，她刚刚走得急忘记拿包了。”

    顾沉富有磁性的声音像极了夺命符，苏晚和许言表情同时瞬变。

    一个出于厌恶，一个出于慌乱。

    苏晚想也没想直接将许言推进了卧室，许言还想反抗。

    虽然他确实不想看见顾沉，但也不该是这样见得不人般的躲开。

    前一秒那个还在说苦苦找寻自己的女人，下一秒却好像要把小三慌不择路的藏起来，用力将他推进了黑暗角落里。

    而站在光里的只会是顾沉，就像他能轻车熟路找到童语家一样，许言在苏晚的交际圈里，永远是见不得光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