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四

    今日的工作终於告一段落，张定国去冲杯咖啡，又回到所长办公室。

    桌上东西很多，乱但有序，他很快找到下午才从市警局调来的一份资料。

    十五年前的案件档案，纸张泛h脆弱，他小心地翻看。

    这案子发生当时，他只是个刚配分到派出所的菜鸟警察，虽参与了侦办，许多方面一知半解，且案子迅速移交给市警局，他没有权力追查下去，而最後这案子有结论，不过嫌疑人未归案，所以至今处於未结的状态。

    着，档案上的文字和相片催活了回忆……

    那是个深秋的早上，树枯叶h，街道冷清。

    新领的制服不甚合身，张定国总觉得别手别脚，向一同巡逻的同事请教如何处理，还没得个方案，无线电响起紧急支援的呼叫，两人旋即赶往希望社区。

    最後一排一栋公寓前已拉起封锁线，几名yu围观的民众即刻遭驱赶。

    张定国随後就被指派这严守封锁线的工作，刚开始有些棘手，即便上午九点半这个时刻，该上班、上学的早出门了，消息灵通的婆婆妈妈纷纷前来探听，幸好没多久社区主委就过来帮忙，几乎没有人再靠近。

    驻守一楼的同事都不清楚发生何事，而前来监识的是市警局的人，接着驶来三辆救护车等在一旁，他们能意识到严重x，当所长从楼上下来，有人就忍不住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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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命案，si两个。」

    对这祥和之地而言，那种血腥的词汇理应遥远，却生生从天而降，强压在每个人心上。

    第一具屍t抬下来了，担架上覆着的白布斑斑血迹，一只胳臂不经摇晃露了出来，令人胆寒的不是布满的血w，那是条孩子的胳臂。

    胄里一阵翻搅，张定国吐了。

    「第一次见到屍t都会这样，」所长拍拍他的背以示安慰，「不必忍，尽情吐吧，没人会笑你。」

    一位成年nvx和第二具屍t接着送下来。

    那位nvx的样子b起si屍好不到哪里，她面se苍白、毫无表情，让nv警搀扶移动，失魂落魄，没有半点自我意识。

    张定国更希望能尽情地哭，在上楼协助清理现场的时候。

    进入公寓大门即可闻到血腥味，不很浓，但足够让人警戒起来，淩乱的乌红se鞋印更令人心惊。一楼到二楼的阶梯扶手上处处滴溅型血迹，二楼到三楼更多，甚至顺阶梯流淌，三楼楼面一大滩，湖泊似的，而蓄积它的仍在濡流，就那往三楼半的阶梯血瀑，纵使警方人员不得不践踏，破坏不了它的完整度。三楼半即是第一现场，地面除了血还是血，气窗从一半的高度是泻流状的血迹。第二现场在四楼室内，状况b外头好多了，陈屍处就一小滩半乾的血，令人不舒服的是处於装潢状态的客厅有些胶的气味。张定国不知道大夥儿如何弄乾净那里，总之跟着做，然後才发现胶的气味其实浓重，只不过血腥味太强势。

    「清理现场本非警察的事，基於本案过度残忍，未免造成社会恐慌不安，上级指示监识完成必须立刻将现场恢复，所有参与人员也必须严守案情内容，违者将遭严办。」回派出所前，所长严正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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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毋须交代，根本没有人想说，尤其第一时间到达现场及搬运大t的人员，他们吃不下、睡不好，即便接受了心理辅导，仍耗费许多时日才平复。

    虽然未曾亲眼目睹、虽然档案相片失se黯淡，张定国轻易了解那有多残忍。

    &者是当年三十二岁的李杨和六岁的李芳薇，为一对父nv。

    据李杨的妻子、也就是李芳薇的母亲纪艾供述，当天丈夫依平日作息在七点半出门去上班，八点时她外出购物，本要带nv儿同行，但nv儿睡得熟，她不忍吵醒才决定一个人外出，不到九点就返家，在三楼半看见nv儿的惨状已然崩溃，接着又在屋里发现丈夫的屍t，她根本想不到报警这件事。

    经过调查，报案人是李家楼下邻居林燕燕。

    他们全家在当日离开住所，没有再回去，数日後警察在a市一家医院找到她。

    她称那天儿子莫弈发烧没上学，丈夫莫行、婆婆陆兰出门後她喂儿子吃饭、吃药，儿子又躺回床上睡，她就到後头洗衣服，忙完回到客厅发现家门大开，出去查看，竟看到儿子躺在门口，怎麽叫都叫不醒，而三楼半李芳薇恐怖的si样更让她恐慌，连忙报警并带儿子上医院，其他的什麽都没注意，後因地区医院无法处理儿子的状况，才转至a市的大型医疗机构。

    莫弈是可能的目击者，警方非常关切，可他昏迷不醒数日，醒来後竟失忆，连自己几岁都不知道，那天发生了什麽，更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警方自然不会放弃，嫌犯指向四十岁的装潢工人张越。

    李家的客厅正进行装潢工程，工人每日九点半开工，一班三至五人，张越并没有每天都到，一来他本身懒散，二因他有x1胶恶习，工头不喜用，可他木工手艺不错，缺人手时还是会找他。事发後他失联，公司、朋友都找不到他，嫌疑重大，可能因x1胶过量的幻觉导致犯下残忍恶行，而李杨正好返家，也遭其杀害，随後逃之夭夭，至今下落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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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於李杨为何返家，他并未到达公司，也没有与人联系，原因难查。

    丈夫和nv儿惨si，对纪艾的冲击巨大，她在医院休养了两个星期，之後回到娘家住，没几天却因车祸身亡。

    张定国放下档案，闭目思索。

    事後没一年他就调走了，十五年来轮调不少地区，他一直没有忘记这个案子，去年在b市遇到当年侦办此案的c市警局刑警，两人聊到此案，都对未结的结局感到遗憾，而人事全非，水落石出的机率很低。

    四楼李家全遭横祸，三楼莫家因莫弈的病就此定居a市，十年前莫行车祸丧生，莫弈随家人移居美国，公寓二楼和一楼的住户虽不明事件全貌，两年内陆续搬迁，四层楼全空着至今，果真人事全非，能调查的线似乎只有张越。

    「这人也太会逃了，十几年无声无息，一个无产、x1胶又低学历的工人做得到吗？」那位刑警颇质疑。

    张定国认为可质疑的点其实很多，只是他们尚未发现，这件事好像藏在云里头，置身事里事外都难以厘清真相。

    当年十岁的莫弈有没有看到什麽？真相或许就在他失去的记忆中，如今二十五岁的他拨得开层层缭绕的云吗？张定国是故意不排时间跟他说那件事，他一回来就遭袭击，代表了什麽，张定国得先ga0清楚，并且期盼与那件事毫无瓜葛。

    阖上档案，已经凉掉的咖啡终於被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