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类别:科幻灵异 作者:小喽啰 本章:第一章

    我亲眼看见边国顺用头撞碎土地像时,血水正从神像底座汩汩渗出。

    1986年长合营修庙那晚,全村人都听见了敲门声——不是用手,是用头。

    李独眼儿说庙压了阴煞地脉,没人信,直到白家娃子半夜用脑门哐哐砸墙,边国顺被捆在百年老柳树上癫笑:土地爷吃人,得用活牲祭啊。

    钱师父在边家门槛弹的墨斗线全断了,我蹲在窗台下,看见边国顺直挺挺往土地庙冲,月光照出他后颈密密麻麻的柳叶形尸斑。

    庙里碎裂的神像眼眶中,正缓缓淌出混着香灰的黑水。

    全村人门缝都塞着红绳,可我的炕沿下,还压着那天从庙里捡的半截黄符——符纸背面,全是李独眼儿用朱砂写的村民生辰八字。

    1

    1986年,对于长合营这个小村子来说是难得的丰收年,对于全村七成以上都是农户的地方而言,这无疑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为了能够让村子在未来的日子里也能风调雨顺,五谷丰登,村长和几个村里颇有威望的老人们商量了一下,准备在村子的东头修建一座庙宇,希望能够保佑村里人能够年年有余粮。

    在农村,修庙这样的大事一定要有经验的老匠人来做,唯恐惹了忌讳。

    想来想去,本村的李独眼儿自然是最佳人选。

    李独眼儿只有一只眼睛是正常的,另一只眼睛则是只剩下泛着青色的眼白,看上去有些吓人。

    这样的情况并不是天生的。

    李独眼儿本名叫做李青山,一个很秀气的名字。听说他以前和师傅学手艺的时候,有一次师傅带着他去邻村做泥瓦匠活计,雇主是村里的大户,因为之前祠堂里的神像有些残破,这个大户便想为神像重塑金身。

    李独眼儿师父手艺自不必说,周围几个村里都是响当当的名气。那个时候李独眼儿年纪还小,做活的时候爱玩闹,在雕塑神像时,不小心将神像的一只眼睛给弄坏了,留下一个缺口。

    虽然之后神像的眼睛被李独眼儿的师父修复好了,但是当天夜里,李独眼儿开始觉得自己的左眼火烧一般的疼。

    他痛苦的叫喊声惊醒了熟睡的父母,等到他们赶来一看,李独眼儿的左眼已经变成了青白颜色,再也看不见东西了。

    他们也曾找过医生,然而并没有看出任何问题,之后找了看事儿的,说是得罪了神明,才遭此横祸。

    从此以后,李独眼儿的名字就在村子里叫开了。

    2

    李独眼儿以前也娶了一个婆娘,不过他婆娘的身体并不算太好,体弱多病。在一次上山放牛的时候,不慎从山上滚落,脑袋磕在了石头上,死了。

    李独眼儿没有子女,这么多年来一直一个人生活。平常住在村子的北山阴,距离村子的其他居民还是有些距离。

    当他听闻村里要修庙的时候,本是极力反对的,也不愿意做这个活计。

    李独眼儿早年间和一个叫做钱师父的人学过些堪舆风水之术。这位钱师父可是位牛人,在方圆百里提及看事先生,所有人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

    李独眼儿自然也学到了些手段,知晓修庙的忌讳。

    耐不住村长的软磨硬泡,李独眼儿被村长请来到村东头去修庙宇看到村长选的庙宇位置,就直接开口了当的说。

    李独眼儿:这里不能修庙。

    村长:咋就不能靠山近水的有啥不好的

    李独眼儿:我们庙里是不是供奉的是土地老爷

    村长:是啊,这咋了

    李独眼儿:这里没有开地脉,不能修庙,土地老爷也不会来。

    村长一头雾水:咋个地脉那是啥呀

    李独眼儿:开地脉算是为土地开光,这需要请先生来做法事,庙宇不是想盖就能盖的。

    李独眼儿口中所谓的先生,便是我们那里称呼有些道行的人。

    对于不怎么信鬼神之说的村长,若不是村里很多人都说要修庙,他根本就不愿意浪费钱财用在这种事上。

    村长:那你说哪里适合修庙

    李独眼儿:哎,实话和你说,我们村不能修庙。

    村长顿感疑惑,周围也有几个村在村口修建了土地庙,怎么他们村就不能修庙呢

    李独眼儿:老话说,土地老爷本姓韩,不在东北就在西南。我们村里的大柳树的位在东北,是修庙的首选。可十年树木,百年树人,那棵树不知道活了多久,万万动不得,咱们村的李顺发的事就与大柳树有些干系。

    李顺发村长自然知道,对方与他家多少还有些沾亲带故呢。

    不过听说因为砍了坟前木遭遇了鬼舔头,整个人看上去人不人鬼不鬼的,着实有些吓人。但他可不觉得那是什么鬼神作怪,对方更像是得了某种疾病。

    村长:不是还有西南方能修庙吗

    李独眼儿:我们村的西南方位是鹞子岭,更是不能修庙。

    鹞子岭是好听的说法,通俗来讲就是乱坟圈子。

    前些年因为闹瘟疫,村里死了不少人,为了避免传染,都被统一埋在了那里。不只是长合营,周围的几个村落里也有人将瘟疫死者或是横死的人埋在鹞子岭。

    就算村长不懂风水堪舆,他也知道将土地庙修建在鹞子岭是万万不妥的。将庙宇修建在死人堆里像什么话。

    村长本就不愿意修修庙宇,听到李独眼儿的话,心中却是慢慢放松了下来。能够省些开支是最好的,也能富足一下他的口袋。

    村长虽然是这样想,但是村里很多人对于李独眼儿的话嗤之以鼻,怎么别的村能够修庙,他们村就不行

    在村民的强烈要求下,村长只得妥协。

    李独眼儿既然不愿意接手这个活,自然会有人去做。

    3

    村里还有一户泥瓦匠,叫做边国顺,平时为人有些张扬跋扈,很多人都不太待见他。

    村里的李独眼儿的手艺比他要强不少,几乎十里八村的活计都被李独眼儿垄断了,这让他怎么能不心生嫉妒。

    李独眼儿不愿干,不能干的活被他接下了,自然能够让周围的人高看他一眼,以后能接到的活计也能够多一些。

    边国顺是个大老粗,可不懂什么风水堪舆,对他而言只要将土地庙建好就行。

    村长说想在村东头修庙,边国顺也不说二话,直接选了一个相对平坦位置。

    不管什么良辰吉日,也不管适不适宜动土,第二天就带着几个伙计来到之前选地,几个人到那里之后,直接动土。

    边国顺的手艺的确与李独眼儿有差距,活计没有那么精细,不过也算过得去眼。

    当李独眼儿在县城里干了两天活回来,回来后发现村长已经在村里修庙。因此他专门去找了一趟村长,再次劝阻对方不要修庙,否则会出祸事的。

    可是村长根本就不听,村里人既然都想要修一座庙来保佑庙宇风调雨顺,为了让他能够在村长位置上呆的长久,自然要顺应民意。

    再说了,庙宇已经修了一半,这个时候叫停显然是不可能的。

    最终,李独眼儿无功而返。

    边国顺听说李独眼儿去到村长家劝说不要修庙,正在喝酒的他顿时一股火气涌上心头,要不是被朋友拉着,恐怕就要跑到李独眼儿的家里大闹一场了。

    又过了一天的时间,边国顺就将土地庙修建完成,村里人对此也算满意。

    接下来便是请来的土地爷落座。

    4

    这天,李独眼儿也来到了新建成的土地庙前,他的眉头却是从没有展开。

    李独眼儿见边国顺只是将土地老爷落座在修建好的土地庙中,明显犯了忌讳,忍不住出声提醒道。

    李独眼儿:落神位需三杯酒,九只香,黄土一把铺座下。你这样做是玩玩不妥的。

    边国顺斜眼看着李独眼儿,本就不爽李独眼儿的他嘴角露出冷笑。

    边国顺:你这么懂,你倒是来做啊。事后诸葛!

    李独眼儿也不气不恼,语气平和。

    李独眼儿:破土落座皆要请先生念诵土地咒,你这样做会出事的。

    边国顺:你别在这和我装模作样的,老子接了这个活,我说怎么做就怎么做。

    李独眼儿长长地叹息了一声,见边国顺油盐不进,没办法只得离开。

    在回去的路上,正巧看到山上取料的李顺发,头上依旧戴着那一顶毡帽。

    李独眼儿:顺发啊,有件事情我要提醒你一下。

    李顺发:咋的了,二大爷。

    长合营本姓的人家都以亲戚相称呼,算是农村特色,两人并不是直系亲属关系。

    李独眼儿:这两天晚上千万不要出门,有什么响动也不要去看。

    李顺发自然知道李独眼儿有些手段,顿时有些紧张地问道。

    李顺发:大爷,是不是有啥不干净的东西啊

    他可是灵异事件的亲历者,对于鬼神之说深信不疑。

    李独眼儿:咱们村新建的土地庙方位不对,而且边国顺在修庙的时候犯了忌讳,土地老爷可能寻不到庙的位置。若是被某些孤魂野鬼占据了庙宇的位置,那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李顺发听到李独眼儿的话,脸色煞白。

    他自然是知道修庙的事,那座新修的庙距离他的住所只有不到一百米的距离。原本以为近水楼台,能够被土地老爷保佑,现在看来似乎成了祸事。

    李顺发:那接下来怎么办

    李独眼儿:我回来的时候庙已经修到一半了,具体怎么做我也不知道。一会儿我就动身,去找钱师父。

    李顺发曾经有幸见到过钱师父的,看上去年纪比李独眼儿还要小上一些,的确有些手段,并非俗人。

    李独眼儿:对了,村东头的几家你也都知会一声,入夜了就别出去了。还有边国顺那边,你也和他说一声,我说的话他根本听不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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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独眼儿叹了口气,他对于风水堪舆只是略懂皮毛,具体如何还需钱师父亲自前来。

    李顺发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李独眼儿没有过多的犹豫,回家骑上自行车便朝着县城里而去。

    李顺发看着李独眼儿渐行渐远的背影,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褶皱干裂的脸,有些事情他一辈子也难以忘怀。

    李顺发:哎,村里可能要出大事了。

    土地庙修建完成后,村长带头上了三炷香,又烧了些纸,在土地庙前放下了几个供果,至于猪头、鸡鸭鱼之类的供品村里人实在舍不得拿出来。

    因为位置偏僻,那时候的人能吃得饱都有点费劲,这样的荤腥过年时都有可能吃不到,哪里会如此浪费。

    做完这一切,村民们各自分散。

    炊烟袅袅升起,村里传来一阵饭菜香。

    明月清辉而落,已经是夜半时分,整个村子都安静了下来,所有人家都熄了灯火,早早睡去。

    谁也没有看到,土地庙里供奉的土地老爷像的底座居然裂了一道缝隙,一声怪异的声响在庙内传来。

    5

    正在熟睡的李顺发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他迷迷糊糊地问了句。

    李顺发:谁啊

    并没有人回应,敲门声依旧。

    猛地他想到了今天李独眼儿告诫的话,瞬间身上激起一层冷汗。

    该不会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找上门了吧。

    农村里住的都是火炕,李顺发悄悄地爬到窗子边,朝着自己门口的位置望去。

    一看之下,心跳骤停。

    只见一个黑乎乎的人影在不断地用头撞着门,对方似是没有知觉,就这样一下又一下地敲击着。

    敲门声仍在继续响起,很有节奏。

    咚、咚、咚……

    忽然,敲门声停了下来,对方似乎发现了李顺发,居然转过头朝他的位置看了过来。

    李顺发急忙收回目光,整个人蜷缩在被子里,大气也不敢喘。

    看到这样的一幕,他哪里还敢睡觉啊。

    敲门声继续,咚、咚、咚……

    敲门声持续了一夜,直到天色放亮后,敲门声才渐渐停止。

    李顺发之前也听说过鬼叫门的事,但是连续不断地敲了一夜,这种事情可是闻所未闻。

    李顺发没有敢马上出去,而是等到天色大亮些才敢推开房门。

    这一看不要紧,却看到门板上出现了一块浓重的血迹,散发出刺鼻的气味。

    就像是有人用头在不断地撞门撞出了血。

    那个时候农村的院子里都垫了土,让整个院子更加平整。可是李顺发在上面并没有看到有任何脚印。

    昨天晚上半夜敲门的倒地是什么东西难不成真的是活见鬼了

    李顺发刚刚出了院子,就碰到了一同住在村东头的白建军。

    白建军是村里为数不多的文化人,是几个村联合办的小学教师。

    只见白建军脚步匆忙,双眼充斥着血丝朝着村口方向走。

    李顺发急忙叫住他:建军,你这是咋了

    白建军脚步不停,很是急切地说。

    白建军:我家的娃得了邪病,正要去找隔壁村的张婆子来看看到底是啥情况。

    张婆子是远近闻名的看事先生,据说还能请仙家上身呢。

    李顺发跟了上去问道:咋回事

    白建军:我也不知道啊,昨天晚上我和婆娘睡觉的时候,听到‘咚咚咚’的声音,你之前不是叮嘱过么,我们也没去理会,继续睡觉。不过后来,我总感觉声音不对,抬头一看,就瞧见我家的娃站在炕上,正在用脑袋撞墙呢,力气大得吓人,好不容易才控制住。

    李顺发顿时想到了自己家门前的血迹,心中一凛。

    李顺发:等等,你看,前面那个人不正是张婆子吗

    忽然,李顺发打眼一看,朝着这面而来的正是邻村的张婆子。白建军见了,眼前也是一亮。

    白建军刚要开口,就听见张婆子急切道。

    张婆子:路上说,先带我过去瞧瞧。

    白建军也不废话,在前面带路。

    李顺发也跟随而去,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一路上,白建军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再次讲给张婆子听,对方听罢面露沉色。

    李顺发:张婆子,您怎么知道这里出事了

    李顺发问出了自己的疑惑,张婆子年纪也不小了,六十多岁的年纪走到长合营得一个多小时的时间。

    张婆子:昨天你们村的李独眼儿让我来的,说是可能会出事。而且我昨天夜里也算了一算,是狼凶显象,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所以今天一大早我就赶过来了。

    原来是李独眼儿的安排。

    一路上没有再废话,几人快步前进。

    等张婆子来到白建军的家中,看到了神色木然呆滞,被五花大绑在炕上的娃。

    白建军的娃娃是个五六岁的男孩,此刻就像是个木头人一样,直挺挺地躺在炕上,白建军的婆娘坐在一旁正不住地掉眼泪。

    见到张婆子来了,她急得直接给张婆子下跪了。

    白建军的婆娘:求求您,救救我家苦命的娃吧……

    张婆子从不受活人拜的,连忙将对方扶了起来后,快步走到男孩面前。

    就在张婆子刚刚靠近对方的时候,男孩居然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拖了起来,竟是直接站在了炕上,这一幕可着实吓坏了众人。

    男孩喉咙间发出低沉的声音:滚!

    那声音根本不像是一个男孩发出的,听上去怪异又惊悚。

    张婆子面色凝重地看向男孩,对方瞳孔呈现竖瞳,根本不是人类拥有眼睛,心中便有了数。

    张婆子快速说:井水,柳条,扫帚,海碗,黄土。

    白建军先是一愣,随后急忙去准备这些东西。

    张婆子解下了腰间的烟袋锅子,竟是坐在了凳子上慢悠悠地抽起了烟,就这样与男孩四目相对。

    下一刻,男孩就像是僵尸一样,直接在炕上蹦了下来,一跃之下竟是直接来到张婆子的身边。

    只见张婆子猛吸一口烟,随即一口烟雾喷向男孩,对方竟是直挺挺地朝后倒去。

    一旁的李顺发眼疾手快,一把将男孩接住。

    张婆子:给他放到炕上。

    这时,白建军夫妇也将张婆子要的东西准备齐全。

    张婆子:柳条沾水,抽打娃子的胸口。

    白建军闻言,没有丝毫犹豫,一下一下地抽打在自己儿子的身上。

    这个时候男孩的口中发出瘆人的叫喊声,如同厉鬼的嘶吼。

    白建军咬了咬牙,狠心不去看男孩脸上痛苦的表情,继续抽打。

    张婆子:把黄土装进海碗里。

    李顺发帮忙装好,递给了张婆子。

    张婆子将自己烟袋锅子里的烟灰倒出了一些,与黄土混合在了一起。

    张婆子:撒在孩子周围。

    白建军的婆娘终于恢复了理智,主动接了过来,撒了一圈将男孩包围起来。

    只见张婆子在口袋里摸出了一个小袋子,里面装满了白色粉末,二话不说直接朝着男孩撒了过去。

    一瞬间,一股黑烟在男孩的身上冒起,男孩惨叫一声后戛然而止,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张婆子指了指李顺发:你去拿着扫帚堵门。

    李顺发听话地站在门口,手里拿着扫帚,像是英勇的禁卫军。

    直到张婆子对他摆了摆手,一脸懵圈的张顺发才放下扫帚。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刚刚拿着扫帚有什么作用。

    民间相传扫帚可以驱鬼辟邪,

    白建军:张婆,我家孩子怎么样了

    张婆子抹了抹额角的汗水,有些疲惫地说道。

    张婆子:没事了,等一会儿就能醒过来,孩子阴煞入体,多给他吃些个鸡蛋补一补。还有这两天少出门,尤其是夜里千万不要出去。

    白建军连忙道谢,经历了大起大落后的他,一滴眼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白建军的婆娘抱着怀里的男孩,满脸的心疼。

    6

    正在这时,所有人都听到了钟声。

    张顺发:村里发生了什么事吗

    村里的大钟除非有什么大事才会被敲响,算是一座警钟。

    白建军:你在家好好看着孩子,我过去看看有什么帮忙的没有。

    那个时候的农村人还是很淳朴的,发生大事的时候真心实意地帮助别人。

    白建军的婆娘也没有多说什么,留在家里照顾孩子。

    张婆子也跟着张顺发和白建军两个人一同赶去,却发现大柳树下已经聚集了一群人。

    隐隐约约间还能听到一阵嘶吼声。

    等几人走近一看,五六个精壮汉子拉扯着边国顺,此刻的他脸上、衣服上沾染了血迹,正在拼命地用头撞钟。

    边国顺的眼睛也变成了竖瞳,显然与白建军家里孩子一样,也是犯了邪病。

    白建军:张婆,您有办法吗

    张婆子摇了摇头:这个邪祟比附在你娃娃上的凶很多,可不是我这个老婆子能够应对的。

    眼前越发的控制不住边国顺,索性又上来几个庄稼汉将边国顺捆在了大柳树上。

    看着依旧癫狂极力挣扎的边国顺,在场所有人都有些不知所措,而李春华正在旁边抹眼泪,口中发出悲怆的声音。

    村里发生了这样的怪事,村长看向李春华,语气惆怅地说。

    村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春华带着哭腔:昨天晚上有人敲我家门,国顺他出去看了看,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人,也没有在意。今天一大早上起来还好好的,不过出了家门之后他就突然这样了。

    村长闻言,哪里知到其中的症结,也是一脸茫然。

    正在此时,人群中突然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

    把他放下来吧。

    所有人转头一看,发现是李独眼儿回来了,刚刚开口的正是他身旁的男人。

    那是一个看上去四十岁左右年纪的男人,一身粗布衣衫,背着一个竹子编制的背篓。

    人群中村长一眼就认出了对方,脸上难得露出了喜色。

    村长:钱师父,您来了。

    钱师父虽然看上去四十多岁,但据说他的实际年龄却是已经过了六十五岁了。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保养的,看上去还是那么年轻,而且中气十足。

    钱师父:村长,你应该听青山的话,不该修庙的。

    村长脸上顿时露出了尴尬的神色。

    李独眼儿是想要拜师钱师父的,但对方却是坚决不收。后来拗不过对方执着,只是收作记名弟子,以名相称。

    钱师父倒是没有藏私,将一些风水之术实打实地教给了李独眼儿,至于为什么不收李独眼儿为徒就不得而知了。

    村长:钱师父,您看现在该怎么办

    钱师父:把他松开,我自有办法。

    村长闻言,急忙让人将边国顺松了绑。

    恢复自由的边国顺竟是疯魔了一般,口中发出怪叫,脸露凶光,飞扑向钱师父,如同见到了仇敌一般。

    周围的村民都吓得连连后退。

    却见钱师父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铃铛,轻轻一摇,还在奔跑的边国顺竟是脚下一软,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元始安镇,普告万灵。岳渎真官,土地祈灵。左社右稷,不得妄惊。回向正道,内外澄清。各安方位,备守坛庭。太上有命,搜捕邪精。护法神王,保卫诵经。皈依大道,元亨利贞。

    钱师父的声音变得虚幻缥缈起来,如魔音贯耳一般。事后村里很多人都说,听到钱师父的灵咒,精神似乎都振奋了一些。

    钱师父所言在场的众人却是如闻天书,根本不明其意。李独眼儿却是知晓,钱师父所念诵的便是八大神咒中的安土地神咒。

    伴随着钱师父的声音响彻,边国顺倒在地上不断地挣扎,口中发出野兽般的嘶吼,最后口中喷出一口黑血,人便晕了过去。

    见到这一幕,在场所有人都是面面相觑,不知道刚刚钱先生用了什么手段。

    钱师父收了声,转头对李春华说。

    钱师父:找人把他抬回去吧,记住这段时间什么也不要喂食。带我去看看你们修的庙。

    最后那句是对着村长说的。

    村长连忙找人帮忙将边国顺抬回到家中,自己则是陪着钱师父一同到村东头的土地庙。

    钱师父去土地庙时遇到张婆子,与之打了个招呼。

    两人都是同道中人,自然是相识的。张婆子也知道,长合营的局自己破不了,钱师父应该可以。

    当钱师父扫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李顺发的时候,眉头微蹙:以后还是少上山砍树吧,积些阴德。

    说完,钱师父头也不回地走了,只留下一脸呆愣的李顺发。

    当钱师父来到刚刚建成的土地庙时候,却是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村长见状,心中一慌,急忙问道。

    村长:钱师父,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钱师父没好气地说:有什么问题问题大了!

    见钱师父发了脾气,村长只是在旁赔笑。

    钱师父:此地位处北方,乃是坎卦象,长合营本就并非风水宝地,将土地庙建在这里,气运更是低沉。

    此处倒是开了地脉,不过却是煞气地脉,你觉得这样的地方,土地老爷会来久居吗

    你再看土地神像,金身之上已经有了细微的裂痕,显然是有邪祟入侵。

    村长和李独眼儿朝着土地神像看去,果然其上遍布了裂痕。

    钱师父:我不知道你们修庙的时候到底经历了什么,但我可以告诉你,这座土地庙里并没有土地老爷,而是被一群邪祟侵占。

    钱师父:你们有供奉香火吗

    村长脸色有些难看,支支吾吾地说道。

    村长:有过,建成当天上了香。

    钱师父叹息:此事难办了,对方受了香火,想要驱逐怕是困难了。

    村长:您一定要救救我们啊,我这也是一时糊涂才在这里修庙……,要不然把这庙宇拆了吧。

    钱师父眉宇间露出怒色:你若是拆了这座庙,出了什么祸事可别找我。

    村长闻言只得悻悻地闭了嘴。

    钱师父:土地庙的事还需要从长计议,先带我去刚刚中邪那人家里。

    村长知道对方所说的是边国顺,一路带着钱师父前往对方家中。

    来到边国顺的家里,边国顺还躺在炕上沉睡,她的婆娘见到钱师父来了,就像是见到救命稻草,哭得一塌糊涂。

    钱师父走到边国顺的身旁坐了下来,仔细查看了一番后,朝着李春华说。

    钱师父:你去帮我准备一些东西。

    对方连忙应诺,记下了钱师父所需的物品便飞也似的跑开了。

    村长:边国顺他没事吧。

    钱师父:不好说。

    村长一听心里有些没底,急忙又问道。

    村长:之后不会再有人中邪吧。

    钱师父:你去通知村里人,别让人接近土地庙,夜里将门户都关严了,还有,村里人无论老幼都要佩戴红绳,门前最好挂一根柳枝。

    村长急忙点头:好,这就去办。

    说罢,村长便走开了。这件事情闹大了,恐怕他这个村长也别想做了。

    7

    房间里只剩下李独眼儿和钱师父两个人。

    钱师父:记得我之前和你说过你们村里两个地方不能触碰吧。

    李独眼儿:村里的大柳树和石砬子。

    钱师父:你们村里的大柳树已经成了气候,放着这尊大神不拜而去修庙,不仅得罪了大柳树,还惹来了一群孤魂野鬼。

    哎,一会你去石砬子一趟,看看上游的泉眼位置是不是有什么变化。

    李独眼儿:好。

    李独眼儿没有拖沓,而是直接去了石砬子查看情况。

    没过多久,李春华和李独眼儿前后脚地回来了。

    钱师父让李春华把收集来的东西放好,转头看向李独眼儿。

    钱师父:怎么样

    李独眼儿面色难看:泉眼里有黑色的东西流出,还散发出一股恶臭。

    钱师父:果然如此。

    李独眼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钱师父:那座土地庙建成后,彻底改变了你们村子的风水格局。石砬子是活眼,你们村子之所以还算风调雨顺都是托了它的福。现在格局变了,泉眼受到了煞气的侵蚀。哎,真是有些棘手。

    李独眼儿:先生,刚刚我听李顺发说了昨天夜里鬼叫门,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钱师父冷哼:哼!怎么回事自然是想要人的命了。

    钱师父解释道:孤魂野鬼受了阴煞之气的侵蚀,怕是要化作厉鬼。

    李独眼儿急忙道:有办法吗

    钱师父看了看躺在炕上的边国顺,淡淡地道。

    钱师父:此事稍后再议,先把眼前的麻烦解决了吧。

    见钱师父不愿多说,李独眼儿也不再多问。

    随后,钱师父开始忙乎起来,时不时地让李独眼儿打打下手。

    他拿出一支细毛笔在一面小镜子上画了些什么,将其挂在了正门处。

    随后又在边国顺的身上画了一些看不懂的文字符号,最后将一张黄表纸压在了边国顺的枕头下面。

    钱师父取来了墨斗,将家里的门窗之上都弹好了黑色的网格线。

    他将一张写满了符文的黄表纸拿在手中,纸钱竟然自燃起来。钱师父将燃烧的纸钱迅速放进倒扣的碗里,又在碗上立了一根蜡烛。

    做完这一切,钱师父这才长出一口气。

    钱师父:边家媳妇,我接下来说的你都要记好。

    李春华连忙点头,做出仔细聆听状。

    钱师父:今天入夜后,蜡烛不可断,一定要到天明后方可熄灭。还有,从现在起,每隔一个时辰就要对着东北方烧上三炷香,随后行三拜九叩的礼节。

    记住,点香一定要在蜡烛处取火,切记切记。

    事关自己丈夫的生死,李春华拼命地点头。

    钱师父:只要能熬过今晚,你丈夫就算是有救了。

    李春华千恩万谢,那架势恨不得做牛做马。

    钱师父只是淡淡地摆了摆手,脸上露出倦容。

    钱师父:青山,如果发生什么情况第二天去二十里外的义庄找我。

    边国顺:先生,您今天不在村里

    钱师父:我的命格特殊,待在这里与此地气运犯冲,不宜久留。

    交代好一切,钱师父这才悄然离去。

    李独眼儿送走钱师父,在回去的路上正好遇见了村长。

    村长:钱师父呢

    李独眼儿:走了。

    村长:走了那咱们村里咋办

    李独眼儿:就先这样,明天先生还会再来。

    村长见状,只得作罢。

    此时正是多事之秋,如果能够将李独眼儿留在村里,自然是极好的,至少心里会安稳许多。

    8

    日升日落,转眼一天过去了。

    今天村里务农收工都比往常要早些,早早地吃了晚饭,农村也没有什么活动娱乐,所有人家都紧闭门窗休息了。

    整个村子里只剩下边国顺一家还亮着灯。

    李春华刚刚上了香,又换了一根蜡烛。

    她在不大的房间内检查了一番门窗后,这才安了心。

    为了防止蜡烛熄灭和忘记上香,李春华用冷水洗脸,让自己保持清醒。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了,此刻已经是丑时,再过两个时辰天就大亮了。

    此刻已经换了第四根蜡烛了,李春华看着蜡烛发呆,脸上困倦的表情明显。

    就在李春华有些犯迷糊的时候,异变突生。

    一股阴风不知道从哪里吹来,原本正在燃烧的蜡烛晃动了几下后,居然缓缓地变为了墨绿色。

    李春华吓得大惊失色,困倦之意一扫而空。

    此刻,门外再次传来了咚咚咚的敲门声,吓得李春华哇的一声叫了出来。

    因为情绪激动导致动作过大,竟是将桌子上的碗给打翻在地,碎了一地。而蜡烛也掉落在地上熄灭了。

    原本昏暗的房间里一下变得漆黑一片。

    好在今天的月亮很是明亮,透过窗子照了进来。

    李春华知道自己可能闯了祸,想要将蜡烛拿起再次点亮。

    正在此时,她看到了这一生难忘的一幕。

    原本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边国顺竟是直挺挺地站了起来,身上被钱师父用红色颜料书写过的地方在夜里居然亮起了微弱的红芒,看上去诡异莫名。

    张国顺的婆娘颤颤巍巍地叫道:国,国顺

    她轻轻地叫了一声,边国顺面无表情,并没有回应。只有门外的敲门声还在继续。

    张国顺此刻像是木头人一样,转身朝着窗子跳了过去,想要破窗而出。

    然而之前被墨斗弹出来的网格线像是一张无形的暗红色的大网,将边国顺牢牢地套住。

    然而并没有束缚张国顺多久,那些暗红色的网和张国顺身上的纹路都渐渐黯淡,最后消失。

    咔嚓……

    只听得一阵玻璃的碎裂声,等到李春华回过神的时候,边国顺人已经不见了。

    随着边国顺的身影消失,门外的敲门声也戛然而止。

    李春华被吓得呆住了片刻,随后便也跟了出去。

    刚刚跑到门口,就看到一地的镜子碎片,应该是钱师父之前悬挂在门口的镜子,不知什么原因碎裂开来。

    张国顺的婆娘哪里有发生异变后的边国顺跑得快,转眼就找不见人了。

    没办法,她只得求助于村长。

    那时候长合营的人还是很善良淳朴的,村长虽然知道村子夜里可能不安全,但是为了救人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村长随后又找来了其他的村民,一起帮忙寻找边国顺。

    长合营村子并不算大,很快就有人发现了边国顺。

    不是别人,正是李顺发。

    他听到村里人的叫喊声,出门想要看看发生了什么,却意外看见了边国顺。

    等到所有人赶到事发地点时,都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了,李春华更是直接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只见边国顺一头撞进了他自己修建的土地庙中,土地像被撞了个粉碎,血水流了满地,眼见是不过了。

    边国顺呈现跪姿,就像是一个虔诚的信徒在顶礼膜拜。

    更为诡异的是,边国顺的身上还系着一根柳枝,一阵风吹过,树叶飘摇。

    李独眼儿距离此处远些,刚刚赶来,见到这一幕,心中不由得暗叹一声。

    钱师父果然所言非虚。

    就在李独眼儿送钱师父离开的时候,钱师父曾对他说过。

    钱师父:我这也只是尽人事罢了,边国顺恐怕最后还是难逃一死。还有啊,你们村的事情的转机就在今晚。

    等到后来,李独眼儿和钱师父说了当天夜里发生的事情后,钱师父叹息一声后,才与李独眼儿讲起了事情原委。

    土地庙的位置是阴煞之气的汇聚地,孤魂野鬼有了居所,受到煞气影响便出来害人。想要解除长合营的危机只有两个办法,一个就是借助大柳树来驱逐那些孤魂野鬼,另外一个就是毁了土地庙,断了阴煞之地的地脉。这两个办法无论是哪种都不容易做到。

    按照钱师父的说法,最后,边国顺之所以会一头撞在了土地像上,并不是被邪灵附了身,而是受到了村里大柳树的操控。

    正所谓一山不容二虎,大柳树自然想要铲除那些孤魂野鬼。

    庙是边国顺修建的,由他来破掉自然是最好的,这样可以斩断煞气地脉。一切因他而起,一切也由他而终。

    听到钱师父的解释,李独眼儿也是忍不住慨叹,脑中不由想到了钱师父的话。

    但行好事通天路,不为恶事送前程。切莫乱祭鬼神惊,解铃还须系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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