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师的初夏，风中带着一丝燥意。宫外的街道依旧热闹非凡，百姓们说着“江相”如何如何厉害，把一干奸佞之徒连根拔起，又如何只手重整了大梁的朝政。
而在宫中，萧玄珑看着密折中来自南疆的情报，神情微沉。
“南疆余孽尚在，近月来频频试探边境，似有死灰复燃之势。”她开口，递给江无羡。
江无羡接过折子，目光只一扫便了然。他手指轻敲椅面，语气平淡：“南疆这批老鼠，总是不死心。但他们敢再蠢动，便彻底铲了便是。”
“可这是朝中势力清算之后第一次大规模调兵，你不怕有人心里不服？”萧玄珑盯着他，“或者说，你本就想借此机会试探那些表面服从实则观望的朝臣？”
江无羡不答，只是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陛下懂我，真是越来越让人害怕。”
萧玄珑却并未笑，她站起身来，走到窗前，低声道：“我只怕，这些朝臣表面俯首称臣，实则早就在等待下一次的风起云涌。而这风——有可能吹倒我，也可能吹倒你。”
江无羡轻轻摇头：“只要风在我掌中，谁倒谁立，由我说了算。”
萧玄珑沉默了片刻，终是点了点头：“你若执意出征，我允了。但此行，非死即生，若你回不来……”
“那就是命。”江无羡淡笑，眼底毫无波澜，“但我不会死，陛下。”
他语气平静，却透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自信，仿佛他要去的不是战场，而是一场算计好的猎宴。
当夜，江无羡调遣兵部密使，点将名单一夜之间列好，三千悍卒由他亲自统领，分头秘密赶往北境各处关键节点。而他本人则化名“林陌”，悄然出城，前往边关。
北境风寒，苍狼啸夜。边城将领许镇国正愁眉苦脸地坐在军帐里，一夜未眠。
“蛮族来势汹汹，我们如今粮草未备、兵马疲软，只能固守不出。”他看着副将，脸上尽是忧色，“若再不来援军，怕是半月之内，城破人亡。”
话音未落，帐外忽然传来一阵动静。
“报！京师特使到！”
许镇国大惊，连忙迎出军帐，刚走出门，却见一身青衣的男子负手而立，眉眼含笑，不怒自威。
“在下林陌，奉命统筹北境防务。”江无羡微微一礼，神色如常。
许镇国看着他，只觉得眼前这人气度沉稳，言辞有力，虽是初次见面，却有种不容质疑的威压。
“许将军，你我非寒暄之时。”江无羡直奔主题，“我需三日时间，接管边境情报、布防系统、补给路线与后勤调度。三日之后，便是我反攻之期。”
“你疯了？”许镇国脱口而出，“蛮族十万大军，巫师三百在侧，你带三千人，如何打？”
“因为我不打。”江无羡笑了笑，眼神骤冷，“我要的是他们自乱阵脚，自毁城池，自投罗网。”
这句话，像一把匕首，插入了许镇国的脑海。
江无羡没有继续解释，而是径直走进大帐，命人召来边军地图。他一边看一边下令，调动斥候潜入蛮族营地，设伏扰敌，利用地势布置火雷陷阱，并暗中勾连一支早年他私下收编的山匪游骑，准备在后方断敌粮道。
与此同时，他派遣使者回京，通告陛下：“北境战事，勿干预。十日之内，若不胜，江无羡甘愿谢罪。”
—
而此时的京师，并未风平浪静。
萧玄珑收到那封信后久久未语。殿中众臣虽未得知全部内容，但看她脸色，也都心知此战非同小可。
“江无羡这是逼我放权。”她自语一句，语气极轻，却满是复杂情绪。
“他不是要战，他是在用战场——逼我把朝政全权交给他。”
—
与此同时，南疆。
一座神秘的巫王宫殿中，一位身披红袍、面如死灰的巫师正闭目而坐。
“江无羡，终于动了。”
“告诉蛮族，可以试探性进攻。但别急，我要看他在风雪中一步步走上绝路的样子。”
边境军帐内，江无羡正端着一碗浓得快能插筷子的军营羊汤，一边用银针试毒，一边皱眉嫌弃地看着旁边的许镇国。
“你们北境将军平日就喝这玩意儿活命？喝一次能保三天不饿，但同时也失去对人生的所有热情。”
许镇国脸色僵硬，咳了一声：“战事紧张，条件艰苦嘛……这也算是营养均衡。”
“均衡你个头。”江无羡放下碗，抖了抖衣摆，站起来拍了拍许镇国的肩膀，“不过有一点我服了你，这汤毒不死敌军，但能逼出他们的真心话。”
许镇国一愣：“你什么意思？”
“我昨晚让人偷偷在敌营布下这锅汤的配方，灌了一锅进他们的补给车。今儿一早，蛮族前哨就投降了，说不打了，拉肚子三十人，连巫师都嗓子沙哑。”
许镇国：……
“你……你到底是怎么干的？”
江无羡笑得一脸真诚：“我小时候混过市井，做过药铺小厮，卖过棺材铺香灰糕，顺手也给隔壁大户人家调过春——药。”
许镇国喉头一哽：“江相！您、您这是打仗还是下毒门出身？”
江无羡眯起眼，语气却忽然冷了三分：“兵者，诡道也。我出的是计，不是毒。他们打我们十年，咱们不许挠他们肚子一回？”
他一笑，转身走向地图前，食指落在蛮族粮道要冲之处。
“别以为我只靠歪门邪道。这一战，真正的主菜还没上。”
他随手一挥，一张秘信从袖中飞出，落入副将手中。
“送去给那支山匪游骑。告诉他们——‘开锅时刻到了’。”
副将目瞪口呆：“啥叫开锅时刻？”
“开锅了，狗都要吃肉。告诉他们，这回捞够。”
—
而远在数十里之外，蛮族军营。
一个瘦得像竹竿的巫师正抱着肚子在营帐里狂奔。
“王上不好啦——那锅汤有问题啊！我肚子现在比火山还活跃！”
蛮族大王本就心烦气躁，一脚踹翻了桌案：“谁让你喝汉人的东西了？老子还没吃你就抢了？”
那巫师委屈巴巴：“我以为是你赏我的啊……再说他们汤里放的香料我熟，原以为是‘开窍汤’，没想到是‘开窍肠’。”
“闭嘴！”大王怒吼。
下一刻，营外斥候急报：“不好！咱们粮道被截，一把火点得满山红光！敌人是从后山钻出来的，不是朝廷军，是……山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