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啊嗬、嗬”魏犾伤得太重了,我们走的很慢,即使这样他的脚步也越发沉重起来,额角渗满了冷汗,咬紧牙关疯狂地喘着粗气。
很快身后就赶上来急促的脚步声,明晃晃的手电筒光射破黑暗的夜照亮我们狼狈不堪的身影,他带着我一路躲藏在暗处,最终终于动弹不得的跪倒在地上,浑身痛得止不住痉挛:“快走呃我就、送你到、这、里”
他哆嗦着手指,嘴抿地很紧,强撑着不在我的面前倒下。
我哭着扑在他的身边,抓着他的手臂疯狂地流泪,眼前的景象被泪水晕得一片模糊,低声哀求他别抛弃我:“不要、不要一起走求你了、魏犾、求你站起来”
他用力咬紧了腮帮,鼻息变得异常粗重,浑身的肌肉因为使劲而坚硬抽搐起来,颤颤巍巍地撑着我的手臂站起来,面色惨白到几乎失去了血色,像一个死人:“走”
可他早已是强弩之末,这几步路我们似乎走了一生那么长,走到开阔的地界,才发现面前是深不见底的山崖绝路。
奔涌的流水在谷底湍急地向前冲刷,好像在昭示着我们注定死亡的结局。我看着带着一众人马追上我们的管家,露出了绝望的哀求。
“呜、叔叔放我们走吧”我试图向管家求饶,让他放过我和魏犾。
但他只是冷漠的将枪举向我们:“少爷,回来吧,把魏犾交给我,老爷会原谅你的。”
我绝望地挡在了魏犾的身前,因为恐惧疲惫和浑身的疼痛止不住地发抖,眼前的枪口像巨大的黑洞要将我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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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犾扔下枪,捂着腰腹艰难地向前挪了一步,回过头最后对我笑了笑,我分不清他的眼里是坦荡多一些还是自嘲,我只知道我什么也不想看见。
我宁愿他依旧面无表情,我宁愿他的眼睛里只有冷漠和孤傲,才不至于像利刃一样一点一点剜我的心。
他的声音很沙哑,因为疼痛而不住地急促抽吸:“回去吧,小少爷,都结束了,回去过你荣华富贵的日子,别再找和我一样的烂人。”
他转头,宽阔的肩膀到现在只能痛苦地蜷缩起来,鲜血淋漓的后背在夜色里映着凶光,像孤军奋战难敌万军的将军,终于认命扔掉了武器,向敌军举起白旗。
“魏犾!”我猛地拽住了他的手臂。
——我终于反应过来,他心甘情愿回去,是要拿命换我的命。
可我才不需要,如果我在乎这条命,就不会提出来要带他走。我不愿再留在那个冷漠的家,更不愿看他在那里受尽苦难折磨,最后落得惨死的下场。
他总是把我想得自私又懦弱,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我们的未来就止步于此,我紧紧抓着他的手腕,一个恐怖的念头瞬间吞噬了我:“跳下去吧,魏犾,我们把一切交给命运。”
明明知道注定是死亡,在这一刻我却没有任何顾忌了。
只是有些可惜,好不容易他才对我转变了稍加温柔的态度,我却没有机会享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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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犾的手没抽走,也没有别的反应,只是静静的看着我:“不后悔?”
我坚定地回过目光:“不后悔。”
他漆黑无光的眼底燃起了微弱的火焰,一瞬间星火燎原:“好。”
他反握住我的手,修长的五指顺着我汗湿颤抖的指缝插进去,与我十指相扣,同样眼神坚定,像是胜券在握:“我们不会死的。”
他带着我向后退,在管家枪里的子弹打进我左肩的那个瞬间,我们一同仰进了万丈深渊里。
我没有感觉到任何疼痛,我只知道握着魏犾的手很烫,烫得我全身血液都开始沸腾,风从耳边疾驰而过,清辉的月光照进我的眼睛,就好像是黎明白昼一般充满希望。
醒过来的时候,我在水边不远的干泥土地上,身下是茂盛的、被压弯了的草。天色已经晴朗,水面弥漫着薄薄的一层雾色,和煦的阳光穿透薄雾照在我的身上。
身上的衣服是干燥的,就好像落入水中的那个瞬间只是一场梦。
“魏犾”我的声音哑得几乎发不出来,脖颈很酸,身体机能像是破损的机器进入了休眠状态一样不听使唤,我艰难地转动头部,试图寻找到魏犾的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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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犾魏犾、魏犾!”
没有任何人回应我。平坦的草地一望过去就到了头,微风很轻地吹拂过,我的头发和青草一起“沙沙”被吹动起来,铺在我被日光晒得暖洋洋的脸上。
所有的一起都美好又平静,我却心慌得手指止不住发抖,努力想撑起身体,左手使力便是一阵尖锐刺骨的疼痛,又呲牙咧嘴地摔回了地上。
“呃啊”我蜷起了身体,右手掌紧紧捂住了左肩,疼得差点又昏过去,直到手下怪异的触感让我稍稍回了点意识,我拉开衣领,看见黑色的、边缘凌乱的布绑在我中枪的肩膀——那是魏犾的衣服。
血腥味在阳光的蒸腾下一点点散出来,萦绕在我的身边,是我常常能从魏犾身上闻到的味道。
“啊哈、哈哈哈”我怔怔地看着血液干涸留下的深色,突然间所有的不安和惊惶都被拂散,安心的躺了起来,忍不住笑出了声音。
只是笑着笑着鼻头又酸了起来,眼眶就变得湿润。
活下来了我们真的活下来了。
“在笑什么?”魏犾赤裸着上身,结实的肌肉上布满了或新或旧的伤痕,腰间同样裹着和我肩膀一样的破烂黑布,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我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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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在离我头十几厘米的地方,微微弯下身,在我的脸上落下昏暗的阴影。
我动了动,仰头。
他的眼睛是那样深邃而鲜活,明明面无表情,我却觉得他是在笑着,微湿的发梢、身上的热汗都美好而动人:“你去哪里了?”
“找了点吃的。”他的手抬起来,拎着两只血淋淋的野兔子。
新鲜的血液来不及凝固,“啪嗒”滴落在了我的脸颊,冰凉的液体带着腥味顺着我的皮肤流淌,我没有动,只是看着他,声音发颤:“我们活下来了。”
“嗯。”他蹲下来,搂着我的上身低下头,沾着泥土和血液的手捧起了我的下颌,带过一阵血腥味的风,亲吻我扬起来的脸,冰凉的嘴唇碰了碰我的额头,然后是鼻尖,嘴唇。
很轻,像上次那个梦一样。但又不一样,因为这一次我很清醒,我确定这不是梦。
我的眼泪迅速划过眼角,和脸颊的那滴血混在一起,滚落进土地,怔怔望着他:“为什么亲我?”
“哪儿有那么多为什么。”他将我散乱的头发顺起来,向两边分开,他的指腹干燥粗糙而温暖,让我心安得又一次困倦,“害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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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如其来的温柔让我这段时间的担惊受怕都化作可以倾诉的委屈,像是受欺负了突然看见可以为自己撑腰的人出现,鼻尖猛地酸涩起来,眼泪就盛满眼眶:“好疼我真的好害怕、我每天都怕你死掉都怪我害你受了这么严重的伤”
“还好你没事呜、还好我们活下来了”
我的眼泪啪嗒啪嗒地往外落,魏犾却是笑着的,我这么多年没见过他除了厌恶轻蔑之外的表情,这两天却频繁的看了个遍。
他替我擦过眼角的湿润水痕:“小少爷,我说过我们不会死的。”
像是伤口发炎感染导致了发烧,我昏昏沉沉又睡了过去,不知道过了多久又在摇摇晃晃中迷糊着恢复了一点意识,发现自己正趴在魏犾的后背上。
他的肩膀很宽阔,手臂有力地托起我的双腿,明明同样受着严重的伤,他却像是没事人一样迅速恢复了体能,还能背着我自如地行走。
我不知道他这一生经历了多少磨练和痛苦才成长为现在的坚韧,我常常因为他的冷漠绝情而哭泣,但更多的时候是像现在这样的心疼。
我痛恨他所受过的苦难,如同痛恨为他带来苦难的自己,可我又自私地庆幸着这些苦难,否则我不能够和他走到现在相依为命的绝路。
这是我们这么多年唯一的温情时刻,没有嘲讽没有咄咄逼人的争执,只是用力贴近着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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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我终于获得了他的信任,在死里逃生后。
“魏犾。”我望着他耳后薄薄的皮肤下深色细血管,讨好般蹭了蹭他的颈窝,低声叫他的名字。
他的手捏了捏我的大腿肉:“嗯?”
“我是不是很重,你还受着伤,放我下来吧,我可以自己走。”
“不重,你昏睡了两天,我的身体已经恢复了。”他没有停下也没有要放下我的意思,任就牢牢托着我的大腿,手臂穿过我的膝窝,把我像树袋熊一样背着背上。
温暖的体温透过粗布流汇进我的身体,日光驱散了薄雾,热度照映我的后背,一切的一切都像是暖流在我的血液里经转周身,让我整个人变得暖融融的。
我已经全然不记得跳下山崖后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魏犾是怎么拖着残破的身体将昏迷的我照顾两天。
我只觉得今日天光正好,魏犾变得和从前不一样了。
“你还恨我吗?”我的手臂不能用力,双腿不敢碰他腰间的伤,只能完全放松地趴在他的后背,任由他托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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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恨我了,我用下半生向你赎罪。
魏犾沉默了半晌才缓缓开口:“我没恨过你,只是把对苏家的恨迁怒给了你。苏南玙,我说过了,你是很乖的孩子。”
他的回答让我的心脏激动的“砰砰”乱跳起来,我突然回想起他在逃亡时和我说的那些话,我那时根本分不出心思去深思,现在想起来竟有些暧昧至极。
但我依旧不敢问他是不是有一丝爱我。不过没关系,只要知道他不恨我,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我的脸上溢出愉悦的笑容,偷偷更加用力贴紧他的肩胛骨,手指在他的胸前晃悠:“魏犾,所以我们现在去哪里?”
他结实的手臂用力,向上托了托我的身体,目光望向前方逐渐开阔的路:“去南方。”
去南方,去温暖的南方,去没有人找得到我们的地方。
“我们私奔。”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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