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
看到姜宣这副模样,姜乾心中微惊,当即喝道。
一声轻喝落在姜宣耳中,似一道惊雷在姜宣脑海之中响起,姜宣这才醒了过来,恍然如梦。
“你可愿拜在我门下?”姜乾看向姜宣道。
“弟子拜见师尊。”姜宣闻言大喜过望,当即叩首行礼,他如今唯一所能依靠的便是姜乾,只怕姜乾不理会他,万不曾想姜乾竟然会愿意收他为徒。
当真是上辈子的福缘。
四品强者,足以横行东方了。
“好,从今以后,你便随我研习经典,修身养性,著书立说,远离纷争。”姜乾缓缓道。
“什么?师父您是不是说错了?”
原本还满心欢喜姜宣听到这里,神色再是一变。
研习经典,修身养性,著书立说,远离纷争?
这不就是让他放弃齐国国君之位吗?
与之截然相反的是齐国上下听到这里无不喜出望外。
姜乾太强了。
四品强者。
方才若不是赤火出手的话,他们怕是要死在这里。
如今姜乾愿意带姜宣走,那是再好不过了。
只有姜望神色平静,他了解姜乾,所以这对他来说毫不意外,完全就在他意料之中。
姜乾选择收姜宣为徒,那就意味着姜宣不会是齐国国君。
“没错,你既然拜我为师,自然是要传我衣钵,修行儒道,又岂能为君?”姜乾缓缓道。
“我拜您为师与我继位有何关联?我乃嫡长子,此位理该归我所有!”姜宣不服道。
这两件事有关联吗?
“三千年前,齐国动乱,东夷入侵,世公乃庶子,然勇武过人,武道超凡,以万人杀敌十万,平息动乱,其兄太子益主动让位,此后二人兄友弟恭,成为一段佳话。如今君上已得民心,不可再生波澜。”姜乾道。
他今日是第一次见姜宣和姜望,对他们两个人都没有什么感情偏向,所做的事,都是出于理智。
一开始支持姜宣,是因为姜宣有潜龙之命,有此命格,其人不俗,又是嫡长子,按照儒家礼法来说,该是他的,所以他想劝姜望退位,然后收姜望为徒,保他性命,传他道法,是作为姜望有功的馈赠。
但姜望来了,直接将姜宣的命格给弄碎了。
那就话又说回来了。
姜宣是太子,可到底也只是太子,他没有继位。
这有继位和没继位,他就是不同。
至于儒家礼法?
儒家礼法岂是这般不便之物?
一般是说嫡长继承,但是吧,嫡长子可以让贤啊。
身为太子,岂能不为一国考虑,而只在乎自身?
你若只在乎自身,又岂能为一国太子?
此关系一国之事,非寻常小民家事。
你不体面,那就别人帮你体面。
人类历史悠久,别的没有,想要找例子,那是比比皆是。
听到姜乾的话,姜宣面皮抽搐,满心的不甘,最终却只能化为平静,向姜乾行礼道:“多谢师尊,弟子知晓。”
他知道姜乾不是在和他商量,而是在通知他。
他没有选择。
否则若是惹怒了姜乾,姜乾别的不做,就只是简单地一走了之,那他今天也得死在这里。
姜望他们绝对是不肯放过他的。
眼下只有姜乾肯救他。
“忘却过去,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太子宣今日已死,从今之后只有姜宣,随我学儒吧。”姜乾道。
他知姜宣不服,但他相信他可以教化姜宣。
身为齐国公室子弟,不能只考虑自身,而需以齐国大局为重。
姜望心怀仁义,对内,能得齐国上下认可,铲除叛贼,对外,能击败三国,捍卫疆土,实是没有比这更合适的了。
礼法乃是为太平而设,而非为礼法而毁太平。
龙潜于渊,腾飞不成,反退成鲤。
但锦鲤象征祥和,入儒家或许能有一番气象。
姜宣眼神微微一变,姜乾这是要彻底杀了太子宣这个身份,从此之后,历史记载,太子宣死,哪怕他还活着,也只是一个和太子宣长得很像的人而已。
只是他很快接受现实,道:“谢师尊,此后再无太子宣。”
“君上,如此处置可好?”姜乾说完之后,又看向姜望道。
“不敢当先生一句君上,先生修为已至四品,只差一步入超凡,修为远胜于孤,孤也相信先生一身浩然气,断然不至于胡乱攀亲,但还需验证,待验证之后,再续族谱,到时再叙长幼,到时孤还要请先生认祖归宗,任我齐国宗正。”姜望轻笑道,他并不满意,但勉强能接受,毕竟姜乾很强。
“到时必不推辞,只是眼下我还要带姜宣回中原一趟,教他儒法,等事情圆满之后,我再来齐。”姜乾道。
姜望既然在齐国,那么姜宣就不能在齐国。
他打算先教安置好姜宣,然后再来齐国任职。
至于姜望说再检验一番,倒也不觉得姜望有错,反倒觉得姜望谨慎,不愧是齐之君王。
走走流程,让大家心服口服。
“是回齐,齐国本就是先生的家,如何能是来呢?是回家!到时先生可将族谱带来,好合在一块儿,也好给已逝长辈追封,若还有其余同族,也一并带来。”姜望轻笑道。
姜乾闻言心中一动,他那一支人丁不昌,物离乡贵,人离乡贱,逃难去的,能活下来就不错了,父辈们都想着有朝一日能回来,叶落归根,如今姜望一个回字,让他心中不免生出一番感触,眼角余光瞥了眼姜宣,觉得无论如何是都比不了,方才姜宣知道他身份之后一闪而逝的忌惮可没有瞒过他,由衷感叹道:“君上仁义。”
“分内之事,先生不如先和我一同回国都,昭告天下,也是双喜临门。”姜望道。
四品高手,哪怕现在只是名义上挂职,还没有到任,但很显然也能增加气运,更能威慑他国。
“君上有命,自不敢辞。”姜乾笑道,对姜望的打算,他也猜出一二,但他不在意。
一国国君若胸无城府,何以治国?
而且他那一脉人丁不继,时至今日,已然只有他一人,这也是他想要让姜宣姜望都活下来的原因所在,齐国公室子嗣不昌,他一个做长辈的不愿看到兄弟阋墙。
叶落归根,齐国才是他的根。
姜望这边同姜乾说完之后,又转身看向赤火,虽说他方才来得迟了,没见到赤火出手,但眼下赤火跟鲁岱岩他们几人站在一起,而气息更是非凡,自然是认出了对方是墨家来人,当即又道谢道:“此番齐国有难,前辈来援,孤感激不尽。”
“称呼错了,你当称呼我为矩子才是。”赤火看着姜望故作不满道。
“前辈何以欺我年少,倘若前辈当真是墨家矩子的话,那么方才应当没有先生说话的份。”姜望笑道。
墨家矩子现在什么修为,姜望不确定,但不是三品就是二品,而姜乾很显然没到三品,如果是墨家矩子亲自来了,又哪里有姜乾做主的份?
所以想来是墨家矩子有事,让门下长老来了。
“哈哈”被戳穿了谎言,赤火也不恼,反而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道,“不愧是一国之君,就是聪慧,不逗你了,我乃墨家长老赤火,矩子有事,故而未曾前来。只是赶过来了,除了挡了那老匹夫一击之外,也没有帮上什么忙。”
“前辈仗义而来,便是我齐国最大的帮助,孤令人备下酒席,还望前辈赏脸。”姜望道。
“有酒席,那是再好不过。”赤火闻言,顿时眼前一亮,大笑道。
姜望闻言,面不改色,只是让人准备酒席,在巨阙关中庆祝。
巨阙关中见敌兵退去,皆是大喜,上下欢庆。
姜望一边慰问将领,一边观察,见着赤火喝着美酒,动作不停,心中隐有判断,面上笑容更盛。
而姜乾看着姜望举动,面上更是欢喜,我齐国当出明君。
当下普天同庆,宾主尽欢。
待到第二日时,姜望嘱咐敖清月、白牧率军去收复失地,拿下小歧国之后,才带着赤火几人返回齐国国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