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榭伸手在她发上抚了一下:“乖!”
一句话文案:
1,臭美多情“娇弱”的姑娘死缠烂打最终追上高冷貌美男神的“励志”传奇。
2,小妖女皇后和野心家皇帝“养成”彼此的双向养成故事
内容标签:穿越时空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平步青云
搜索关键字:主角:傅榭韩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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配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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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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璎一直以为未婚夫傅榭貌美高冷是男神,成亲后她发现男神原来是忠犬。对她来说,美满生活中唯一的不足是丈夫野心勃勃一心向上爬,权倾朝野还不够,还要走得更远。而她只能陪着她的男人步步升级一路荣华,最终成为与大梁开国皇帝携手一生的一代妖后。
本文承袭作者一贯的风格,既轻松甜蜜欢乐,又紧张刺激场面宏大,是值得一读的好文。
☆、第一章
离别
春寒料峭,海风呼啸而去,铅灰色的天空阴沉沉地酝酿着一场桃花雪。
外面风寒似刀,怀恩侯韩忱嫡女韩璎的闺房里因为生了地龙,倒甚是暖和。
洗完澡出来后,韩璎坐在妆台前,任凭贴身丫鬟润秋和漱冬忙活着。
润秋拿着一把大丝巾轻轻揉搓揩拭着韩璎的乌黑长发,柔声道:“明日就要出发去汴京了,不知汴京是什么样子!”她今年十五岁了,心形小脸中等身量,生的虽然不美,可是脸上终日带着笑意,看着很喜相。
韩璎有些发懒,便单手支颐倚向妆台,看着镜中的自己:“汴京可是东方大陆最繁华的城市……”
镜中的她眉眼漆黑嘴唇嫣红肌肤雪白,美归美,却是货真价实延迟发育的十二岁小萝莉。
想到顺路护送自己进京的十五岁的未婚夫傅榭,韩璎觉得自己有无数的本事要在傅榭身上施展一番,免得傅榭不肯老老实实等她长大,可惜真是时不我与——傅榭若是喜欢上现在的她,那才叫可怕呢!
韩璎悻悻地叹了口气,伸手接过漱冬手中盛着玉容膏的白玉盒子:“赶紧妆扮了,得去给母亲请安呢!”
漱冬笑嘻嘻道:“姑娘,夫人说您太矮了,巴不得您多睡一会儿好长个子。”她生得杏眼朱唇俏丽非常,性子活泼,嘴上也来得。
韩璎:“唉……”她为何会比同龄人矮那么多啊?明明爹娘都属于高挑身材的,为何她到了十二岁还不肯抽条长个子呢?
正在为她梳理长发的润秋听她叹气,以为她担心进京之后的日子,忙安慰道:“姑娘您可是咱们侯府正房嫡女,就算回了京中侯府,也没人敢忤逆您。再说了,老太太也一定会疼您的。”
韩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笑,却没说话。老太太疼她,不过更疼二叔三叔家的堂兄堂弟们。
想到爹娘至今还没能生出儿子来,韩璎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了,垂下眼帘想起了心事。她身为怀恩侯嫡女,爹娘宠爱万事顺遂,唯有一件事挂在心上——爹娘至今还没有儿子,她还没有弟弟!
怀恩侯韩忱的夫人林氏在丫鬟妈妈们的簇拥下沿着游廊走了过来,边走边低声问侍候韩璎的奶娘徐妈妈:“阿璎最近晚上睡觉还做噩梦么?”
徐妈妈边走边禀报道:“禀夫人,自从服了傅姑爷送来的药丸子,姑娘睡觉安稳了许多,很少做噩梦了。”
林氏这才放心了一些,道:“阿璎是我的心头肉,但凡我有看不见的地方,就靠你镶补了。”
又道:“阿璎长到十二岁还没离过我呢,这次进京,你得多操点心!”
徐妈妈忙道:“夫人放心吧,奴婢晓得。再说了,到了汴京,不是还有宫里的娘娘?”
想起深宫里自己的嫡亲姐姐燕宁殿林妃,林氏叹了口气,心里还是有些彷徨。她和韩忱成婚多年,膝下惟有韩璎一女,她实在是舍不得女儿离开自己身边。
怀恩侯韩忱进了堂屋坐下,接过林氏亲奉的茶盏啜饮了一口,看向她柔声道:“你别伤心了,阿璎今年已经十二岁了,过两三年也该出嫁了……”
他放下茶盏屏退了侍候的人,这才道:“如今不同往日,大周自承胤帝登基以来,瘟疫、水旱、地震、蝗灾接踵而至,承胤帝昏聩,外戚宦官专权,宰相崔成珍乱政,国基不稳……而辽国接连入寇,军中已有探报,南海这边越国也蠢蠢欲动……我担心……”军人当以马革裹尸,只可惜他和林氏只得韩璎一个女儿,决不能让她有一点差池。正好未来姑爷安国公之子傅榭奉圣命前来南海宣旨,倒是可以让他顺路护送阿璎回京中怀恩侯府,在母亲身边教养备嫁。
他没有往下再说,可夫妻心灵相通,林氏也明白他话中之意,当下便道:“妾身明白了!”
夫妻两人正是相对黯然之际,大丫鬟金珠进来禀报:“禀侯爷夫人,姑娘来了!”
韩忱和林氏不由相视一看,脸上的凝重之色均一扫而空,换为轻松的笑意:“哟,阿璎来了!”
韩璎令丫鬟搬走了楠木榻上的小炕桌,自己脱了绣鞋上了榻,挤在爹娘之间撒娇温存,命令爹娘:“我去汴京之后,你们二老要赶紧努力,早点给我生个弟弟!”
韩忱不由笑着伸手在她的脑袋上弹了一下:“小丫头多管闲事!”
韩璎瞪圆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咦?我怎么多管闲事了?没有弟弟,这侯府爵位谁来承继?我将来出嫁了谁来给我撑腰?京中二叔三叔家可是好些堂兄堂弟呢!”
听了女儿的话,韩忱不由又笑了:“知道了!”他和林氏青梅竹马相爱甚笃,自是不会纳妾,如果命中无子,那也无可奈何。
林氏也笑:“小丫头管的倒宽!”
一家三口正在笑谑,金珠又来回报:“禀侯爷夫人,傅三公子求见。”
傅忱微微颔首道:“请傅三公子去我书房。”
晚上韩璎正立在书案前练字,漱冬悄悄走了进来,笑嘻嘻道:“姑娘,奴婢去问了在侯爷书房侍候的大贵,大贵说傅三公子长得——”
她欲言又止,想要吊韩璎的胃口。
一旁侍立的润秋不由笑了:“姑娘小时候进京见过傅三公子。”
漱冬:“……”她是三年前才从庄子上选来的,不像润秋以及洗春浣夏是姑娘身边的老人。
韩璎笑着看了漱冬一眼,却没说话。她好奇心虽强,却也知道漱冬嘴快,若是打听到什么一定会忍不住说出来的。
果然,漱冬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了,绕着韩璎滴溜溜转了好几圈,终于道:“姑娘啊,傅三公子很是俊美呢!”
“”她伸手在韩璎前方虚虚往上摞了八个拳头,“他大约比您高这么多呢!”她知道身高是姑娘的死穴,所以故意逗姑娘开心呢!
韩璎死鱼眼看她。
漱冬和润秋见她如此可爱,都眯着眼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
润秋忍住笑道:“侯爷和夫人可都身材高挑,咱们姑娘只是发育晚,将来一定会长高的!”
韩璎低头继续练字。她小时候进京探望祖母,在京中侯府见过傅榭,知道他小时候就是美少年一枚,长大了也不会丑到哪里去。
第二天,登着脚踏上车的瞬间,韩璎回头看了一眼送行的爹爹,却看到爹爹身旁立着一个细高挑少年。她定睛一看,不由看呆了——原来一个男人可以漂亮到这种地步,不是那种阴柔的漂亮,而是英气逼人的漂亮!
她先是呆呆地看着他,中邪一般,然后仿佛下了决心一般转身扶着润秋上了载她去码头的红锦檀香车。
傅榭看着自己的小未婚妻在侍女的搀扶下上了车,心中平静之极,一点旖旎之思都没有——韩璎还是一个小丫头呢!
车子辘辘向前,韩璎依偎在送自己登船的母亲怀里,良久地沉默着。
林氏想到要和女儿分别,心中也是凄苦,半日方道:“到了京中府里,要好好将养身体,不可不重养生;不要吝惜金银,该赏就赏;对你祖母和各位婶子要恭敬有加,不可忤逆……”
她把女儿小而柔软的身子揽入怀中,絮絮地嘱咐着,恨不得立时三刻把娇养了十二年的女儿瞬间变成精明能干独当一面的闺秀。
韩璎柔顺地依偎着母亲,乖乖地答应着。她虽有离情别绪,却没像爹娘这样伤感,更多的是对进京之后崭新生活的向往——又不是生离死别,不过是进京替父母向祖母尽孝而已,过几个月就回来了。
她又嘱咐了母亲一次:“娘,等我的船开了,您一定要好好读读我给您留的那封信。”在信中她假托自古籍中得了一举得男的法子,其实就是告诉母亲如何排算排卵期。
林氏不由笑了,摩挲着女儿答应了一声。女儿年纪小小的,偏偏做出正经之态,看着端的是可爱至极。
待韩姑娘在丫鬟仆妇的簇拥下上了船,傅榭拜别了怀恩侯韩忱及侯夫人林氏,这才带着亲兵登船而去。
韩璎趴在舷窗前,看着岸上越来越小的爹娘,鼻子一酸,眼睛不由自主湿润了。
这一去,可是几千里路啊!?
☆、第二章
噩梦
行驶在海面上的大船就像一个巨大的摇篮颠来簸去,韩璎很快就有些渴睡了,眼睛似睁非睁的,整个人懒懒地倚在奶娘徐妈妈的身上。
徐妈妈把她从小带到大,素来知道韩璎的生活习惯,忙吩咐润秋:“去给姑娘热碗牛乳,里面放半勺细砂糖。”姑娘自幼爱做噩梦,喝完热牛乳的话会好一点。
润秋答应了一声轻手轻脚出去了。
徐妈妈把韩璎软软的小身子抱在怀里,一边抚摸着她柔软的长发,一边轻轻哼着儿歌。
漱冬见状,忙凑过去压低声音问道:“徐妈妈,是进里间睡?还是在这里睡?”
徐妈妈打量了四周一下,见这外间诸事齐备,便低声道:“姑娘常做噩梦,还是在这里榻上睡吧!”
漱冬闻言便去里间取姑娘的被子和枕头去了。
姑娘的行李还没有打开,漱冬把行李打开整理好,把韩樱家常用的浅蓝绣被、软枕和锦褥抱了出来,发现润秋已经把热牛乳拿来了,正和徐妈妈服侍着姑娘喝下。
漱冬虽然嘴快,爱逗姑娘,干活却甚是麻利,很快便把铺盖在榻上铺设好了。
韩璎喝完牛乳,在奶娘和丫鬟的侍候下脱了外面的绣花夹袄和素裙,在锦褥上躺了下来,很快便闭上了眼睛。
察觉到熏了蜡梅香的绣被轻轻压在了自己的身上,韩璎放任自己进入了梦乡。
润秋和漱冬合力把黄花梨绣四季花卉屏风展开,为韩璎隔出了一个独立的世界,便拿了针线陪着徐妈妈做了起来。姑娘这次进京虽然带了四个绣娘,不过贴身的衣物还得她们这些身边人来做。
漱冬专门负责姑娘的笔墨纸砚书房事宜,因此悄无声息地打开韩璎的那几个书箱,一个个整理摆放了起来。
洗春和浣夏安顿好跟来的绣娘、厨娘和粗使妈妈,过来向姑娘回话。她们一进来就发现奶娘徐妈妈在向她们摆手,再一看锦榻前摆着那张黄花梨四季花卉屏风,便明白姑娘睡下了,蹑手蹑脚走了进来,向徐妈妈回话:“妈妈,奴婢让林大娘去打听了,傅三公子常年随着安国公镇守辽南,近身服侍的不过是几个小厮和军中的亲兵。”
徐妈妈停下手中的针线,脸上现出沉思之色,过了一会儿方道:“还有别的消息没有?”
“别的也没问出什么,”洗春迟疑道,“傅三公子的规矩好像很大,下面侍候的人嘴都很严。”
徐妈妈低头想了想,摆了摆手道:“你们下去歇着吧!”姑娘年纪小小的,看似爱说爱笑的好说话,其实做事颇有章法赏罚分明。譬如她身边这四个大丫鬟就一向职责分明,洗春负责衣服绣品,浣夏负责小厨房,润秋负责首饰脂粉,漱冬负责笔墨纸砚。
韩璎又梦到了前世她坠楼前的那一刻。
教学楼顶楼天台上,约她过来的闺蜜秦潋清秀的小脸带着鄙夷看着她:“他爱的是我,不是你!你不看看你那身材,他一向喜欢清纯型的女生,怎么会喜欢你?他可是说你是萝莉脸大妈身的!童’颜巨ru不一定每个男人都喜欢!”
韩璎耳朵嗡的一声,什么都听不到了。她拿出手机正要打给男友质问,秦潋突然扑上来抢夺手机。
瞬间韩璎就被推了下去。
韩璎的第一反应是秦潋看着瘦瘦小小的,怎么力气这么大?
接着,她就发现原来从十三楼坠下的感觉和她滑水时从高空滑下的感觉很像,身体急速下坠魂灵迅速浮起,晃晃荡荡飘飘悠悠,速度却又那么快……
韩璎后知后觉地开始尖叫。
韩璎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
徐妈妈把她紧紧揽在怀里,右手轻轻地在她胸前抚摸着:“乖,别怕!是做梦!”
漱冬拿着一方帕子擦拭着韩璎额头上的冷汗。
润秋一根一根掰开韩璎紧握着的拳头,发现韩璎的手心已经被她的指甲给刺破了,便在心里盘算着这次无论如何得说服姑娘把指甲给剪了。
正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接着便传来陌生的清朗中犹带稚嫩的男声:“发生什么事了?”
徐妈妈怕对方贸然进来,忙扬声道:“我们姑娘做噩梦了,已经不碍事了!”她忙向漱冬使了个眼色,令漱冬起身拦住来人。
漱冬刚起身,就听见外面那个陌生男声道:“璎妹还做噩梦?”
他绕过屏风走了进来,立在榻前注视着韩璎。
房里侍候的丫鬟忙齐齐行礼。
徐妈妈阻拦不及,只得看向这个俊秀之极的少年:“三公子见谅,恕老奴不能起身。”
傅榭见韩璎缩在徐妈妈怀里,素日红扑扑的小圆脸如今变得煞白,灵动的大眼睛也变得暗淡无神,呆呆地注视着前方,刘海也被汗打湿了,显见是犹有余悸。
他略一沉吟便道:“船上有军中的大夫,让他来瞧瞧璎妹吧!”
说罢,他转身离去了。
徐妈妈虽然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可一来傅三公子和自家姑娘原本就是自幼定亲的未婚夫妻,二来自家姑娘才十二岁,还没长大成‘人,所以张了张嘴,最后也没说什么。
傅榭自己年纪不大,跟着他的军中大夫陈平也是十六七岁的少年模样,看着清清秀秀的举止却很老道。
他望闻问切一番之后,沉声道:“姑娘思虑太过,忧虑伤脾,肝木忒旺,因此易做噩梦。”
徐妈妈目瞪口呆:姑娘天天笑嘻嘻的,哪里会“思虑太过”?
少年大夫看向一旁负手而立的傅榭:“三公子,韩姑娘此病应以言语疏导为主,汤药调养为辅。”换成大白话就是“您得多陪韩姑娘聊天疏导她,另外吃点安神的汤药就行了”。
傅榭面无表情看向韩璎。韩璎虽然号称十二岁了,可是圆脸大眼睛,脸上还带着婴儿肥,身子也小小的,分明是小孩子的模样。
想到这个小孩子是自己的未婚妻,傅榭心中不禁生出荒谬之感。
这时怀恩侯韩忱那类似临终托孤一般的话在他耳边响了起来,他不禁叹了口气。君子一诺千金。这个小小的女孩子以后是他的责任了。
作者漠漠有话说:
来,各位亲,过来看看本文的文案:
傅榭看着韩璎,清澈的眼睛里满是无奈。
韩璎大眼睛水汪汪满含恳求望着他,双手合十摇啊摇:“拜托了!哥哥,拜托了!”
傅榭垂下眼帘,不经意间发现因为双手合十,韩璎那里有些明显……他猝不及防,白皙的肌肤顿时红透了,忙错开视线,用手捂着嘴巴,假装咳嗽了一声:“知道了。”
韩璎笑得眼睛眯得看不见了:“谢谢哥哥哟!”
傅榭板着脸道:“以后不要随便对别人这样。”
韩璎眨了眨大眼睛:“对哥哥你也不行吗?”
傅榭移开眼神,一本正经:“只能在我面前。”
韩璎:“知道了知道了!”
傅榭伸手在她发上抚了一下:“乖!”
漠漠的话:您发现了吗?从文案看,本文依旧是一个傻白甜故事哟~?
☆、第三章
驯妻
? 第三章
韩璎终于回过神来。
心脏几欲跳出的余悸犹在。
被汗打湿的刘海贴在额头上,冰冷而黏湿。
她已经忘记了前世的前男友叫什么名字,却一直记得那个把自己从十三楼推下的女人的名字,记得从高楼坠下的感受。
这一世她身体健康,可伤害永在。
徐妈妈见韩璎还在发呆,忙低声提醒了一下:“姑娘,傅三公子……”
韩璎抬手把刘海抹在一边,露出了光洁的额头,抬眼看向傅榭,竭力笑了笑,雪白的脸上梨涡微现:“谢谢三公子!”
自从泰山大人把韩璎托付给了自己,傅榭自觉对韩璎就有了责任,此时见她因为惊吓过度肌肤雪白,小小的身子缩在奶妈怀里瑟瑟发抖,还强作笑意应酬自己,他的心脏不由微微有些空,这个感觉有些陌生,他有些糊涂,不想留在这里了。
见陈平已经开好了食疗的方子并向徐妈妈交代过了,傅榭看向韩璎,面沉如水:“好好休息,不要胡思乱想。”
韩璎闻言抬眼看向他。
这时候近距离看傅榭,她发现傅榭修眉凤眼鼻梁挺直,很是俊俏。大概是因为长眉入鬓的缘故,他天生带着股眉目如画的感觉,尤其是他的眼睛,寒星一般,瞧着冷冷的,虽然说着安慰的话,却未见一丝温情。
韩璎觉出了傅榭的敷衍,垂下眼帘“嗯”了一声。
傅榭拱了拱手,带着陈平转身而去。
韩璎依偎入徐妈妈怀里,眼睛却看向傅榭的背影。她发现傅榭虽然才十五岁,可是因为是细高挑身量,宝蓝色的锦袍被黑玉腰带极熨帖地勾勒出腰线来,显出了玉树临风的好身材。
喝了一盏热茶之后,韩璎又懒懒地躺了下去。
漱冬极有眼色,忙拿了一本诗集翻到韩璎上次读到的地方念了起来,读了一首诗便停顿片刻,给姑娘留下回味和背诵的时间。
韩璎侧躺在锦榻上,专注地倾听着漱冬读的诗,不过两刻钟她已经背了不少首诗了。
躺着歇了一会儿之后,韩璎起身梳洗一番开始练字。
把上午的作业完成之后,韩璎这才放下了笔。
徐妈妈心疼地帮她按摩着手指,嘴里嘟囔着:“下午还得练琴打棋谱,还得画画,先生又没有跟过来,那么辛苦做什么?有空还不多歇歇!”
韩璎直起身子伸了个懒腰:“妈妈,等到了汴京你就知道我为何如此用功了。”京中侯府那几位堂姐堂妹个个争强好胜,事事要都要掐尖比较。韩璎不求样样比人强,只求不太给爹娘丢脸。
徐妈妈笑着道:“她们争强好胜是因为都未曾许得好人家,姑娘你已经许给了傅三公子,安国公可就这么一个嫡子,姑娘将来国公夫人是跑不了了,何必——”她虽然故意压低了声音,可脸上的神情却是洋洋得意。
韩璎闻言,忙伸出一根手指挡住了自己奶妈的嘴,示意她不要再说了,然后又给漱冬使了个眼色。
漱冬忙道:“不碍的,润秋在外面守着呢!”
韩璎看向徐妈妈,温声道:“妈妈,以后切记这样的话不可再提。”傅榭虽是国公府唯一的嫡子,上面却有两个庶出哥哥,安国公府的情况不会像看上去那么简单……
徐妈妈难得见她严肃,忙道:“妈妈知道错了,以后再不说了!”
韩璎怕徐妈妈不好意思,便不再纠结于这件事,笑着转移话题:“妈妈,躺了半日了,我想去二层甲板转一转,您给我寻件披风去吧!”这个大船下面有四层舱房,水手、士兵都住在下面,厨房仓库也在下面;上面有三层舱房,韩璎带着妈妈丫鬟住在第三层,傅榭带着随从住在第二层。第三层没有甲板,第二层前方有宽阔的甲板。
徐妈妈当即答应了,吩咐漱冬和润秋侍候韩樱之后就进里间找披风去了。姑娘年纪小,正是好动的时候,不能让她一天到晚呆在房里,得出去见见太阳,这样对身体也好。
见徐妈妈进去了,韩璎便下了榻,在丫鬟的侍候下开始重新梳洗换衣。
她自知自己看着太过萝莉,若是打扮得美如天仙傅榭只会觉得怪异,因此只是薄薄敷了一层玉容膏润肤,并不涂脂抹粉,衣服也拣适合小萝莉的衣裙穿。
妆扮完毕,她在徐妈妈的帮助下系上碧色绣花缎披风便向外走去。
刚走到舱房门口,韩璎就看到浣夏用托盘端着一个白瓷银边花卉盖碗沿着木梯慢慢上来了。
浣夏见韩璎一副出门散步的装束,不由笑了:“姑娘还是先把安神汤给喝了再说吧!”
徐妈妈带着润秋和漱冬先去用午饭了,房里便由洗春和浣夏侍候着。
浣夏身材小巧,脸也小小的,细长眼睛樱桃小口,是个俏丽甜净的丫鬟。她一边麻利地侍候着韩璎喝汤,一边道:“傅三公子看着冷冷的,居然很有心,不知何时吩咐厨房按照陈大夫开的方子炖了安神汤,厨房的人一来叫,奴婢就去取了过来,姑娘先趁热喝了再说。”
韩璎接过汤匙,舀了勺安神汤,轻轻吹了吹。
见姑娘开始喝汤,浣夏马上没了声音,麻利地先舀了一碗汤,用汤勺轻轻搅动着散热。
安神汤是用老母鸡汤加了几样药物熬成的,味道居然还不错。韩璎尝了一口,吩咐洗春:“让小丫头去船上厨房看看,不拘是烧饼或者馒头包子,给我拿几个过来,算是我的午餐好了。”
洗春忙出去吩咐了小丫头。
这顿午饭韩璎不但把这一碗汤给喝完了,还吃了三个芝麻烧饼。她看着娇娇怯怯的,其实身体并不弱,而且大约是因为正在长身体,饭量并不小。
韩璎用罢饭,留下洗春和浣夏带着小丫鬟用饭,自己带着已经用过午饭的润秋和漱冬出了舱门,预备到二层的甲板上散步消食。
正是用午饭的时候,士兵、水手们都在甲板下的舱房内用饭,船外的甲板上空荡荡的,只有海风刮过旗子发出猎猎声响。
韩璎见四周空无一人,只有她和她背后的润秋漱冬,一时淘气发作,看着下面约莫估了估,觉得自己还能承受,撩起裙子便在润秋和漱冬的惊呼声中从木梯上往二层甲板上跳了下去。
她记得撩起裙子,却忘了自己那两条小短腿和身后的长披风,结果被披风下摆一绊,预想中姿势美妙的凌波微波变成了狼狈的仰面朝天平沙落雁式。
润秋和漱冬手忙脚乱往下奔,刚屁滚尿流冲到下面,却发现自己家姑娘已经被傅三公子抱了起来,忙面红耳赤上前道谢——她们都替姑娘害臊啊!
傅榭原本在二楼舱房里同谋士苏湘之坐在舷窗前喝茶读书,听到外面传来喧哗声,两人齐齐看了出去,却发现傅榭的小未婚妻正在木梯上往下走。
苏湘之看看外面那个看起来不会超过十岁的可爱小丫头,再看看面前这个俊美高挑少年,不由笑了:“三公子未过门的妻子甚是活泼可爱啊!”
傅榭紧张地看着外面,没有说话。
这时候韩璎已经撩起了裙子,做出了往下跳的样子。
见状傅榭在心里叹了口气,起身出了舱房。
韩璎“噗”的一声摔在了甲板上。
看着灰头土脸躺在甲板上的韩璎,傅榭实在是不相信自己的小未婚妻已经十二岁了,他面无表情地蹲了下去:“哪里疼?”
韩璎把已经盈盈欲滴的眼泪给逼了回去:“……尾椎骨……”其实是屁股疼。
傅榭瞅了她一眼,明白这小丫头是摔着屁股了,便一把抱起韩璎站了起来,让她趴在自己肩上,一手揽着韩璎的腿,一手去揉韩璎的屁股——他没觉得韩璎是姑娘或者女人,他只觉得韩璎是个小孩子,还是他负责监护的小孩子!
揉了几下之后,傅榭意识到看着瘦弱的韩璎其实并不瘦,浑身都是软肉,只是骨架小看不出来。
韩璎虽然十二岁了,其实个子只有一米四,被傅榭这么一抱,她还没开始发育的胸口正好紧贴着傅榭胸前。想到自己不但被男神发现了还未开始发育的真相,而且被男神当众当小宝宝一样抚慰,韩璎没有感动激动,只有害臊害羞,小圆脸憋得通红,肥短的小身子摇头摆尾地挣扎着:“嘤嘤嘤放我下来!我自己来……”
傅榭看似抚慰实则惩罚地把韩璎给揉搓了一番,确定韩璎已经得到了教训,这才抱着她上了木梯回到韩璎的舱房,把她交给了飞奔而出的徐妈妈:“妄涉险地,禁足一天。”
徐妈妈:“……”姑爷啊,您这是教女还是驯妻?
☆、第四章
试探
不管是韩璎还是徐妈妈,都觉得傅三公子所谓的“妄涉险地,禁足一天”只是随口一说,因此都没有放在心上。
被徐妈妈按摩了半天,韩璎的屁股终于不疼了。她倒是老实了一会儿,乖乖地趴在榻上拿着一本书看了起来。
徐妈妈见她如此乖觉,便不忍心狠说她,不过不疼不痒地埋怨了两句,就继续沐发去了——方才她正在沐发,听到外面的动静胡胡乱盘了一下头就冲出去了。
润秋斜签着身子坐在锦榻边上,剥了橘子一瓣一瓣喂着韩璎吃。
漱冬拣了一盘水果用玉盘盛了,预备出去洗了送进来。过了半日她才回来,急急向韩璎行了个礼禀报道:“姑娘,三公子是真的罚您!”
韩璎抬头看向她,眼睛里满是疑惑。
漱冬手指着舱房门外轻轻道:“三公子派了两个小厮在咱们木梯口守着,奴婢问了,他们说奉三公子之命看着您呢!”
韩璎略一思索,放下书本坐了起来:“小厮叫什么名字?年纪多大?他们公子是怎么交代他们的?”漱冬最善打听各种消息,再说她不过洗个水果而已就洗了那么久,这说明她一定已经打听过了。
漱冬眉开眼笑道:“禀姑娘,奴婢已经问过了,这两个小厮一个叫傅安,一个叫傅宁;今年都是十岁;三公子交代他们,说丫鬟妈妈尽可以进出,但您不能出门。”
韩璎:“……”这个傅榭还真要把她当小孩子看……
她垂下眼帘,白嫩的手指互相绞了绞,心中便有了一个对付傅榭的主意。
韩璎仿佛忘了这回事一般,笑嘻嘻问漱冬:“漱冬,画格子的粉笔带着没有?”
漱冬连连点头:“禀姑娘,您爱跳格子,奴婢当然带着了!”姑娘很重养生,家常除了散步之外,跳格子踢毽子跳绳什么的,都是她常玩的。
韩璎眯着大眼睛笑:“我要在舱房门口跳格子。漱冬你拿了粉笔去画格子,洗春来帮我换衣服。”
漱冬脆声答了一声“是”便找粉笔去了。
洗春今年已经快满十六岁了,是四个大丫鬟中年纪最大的,也是最稳妥的,四个大丫鬟一向隐隐以她为主。闻言她迟疑了一下,道:“姑娘——”刚被三公子禁足姑娘就闹着出去跳格子,而且舱房下面就是傅三公子的住处,这样似乎不太合适。
韩璎狡黠地看了她一眼,对着洗春抿嘴笑了笑。她知道自己眼睛黑而大,睫毛浓而长,颊上还有一对梨涡,这样一笑很甜美,喜爱她的人都很难抵挡。
这样的笑她对镜练了好多次,也在爹娘那里试过效果,大概是因为过于甜美了,只要她施展这一招,爹娘和徐妈妈都是落花流水举手投降。
洗春果真被她笑得心软了,没说完的话全咽了下去。
傅榭与谋士苏湘之在下舱察看罢舱房里的士兵和水手,一起回了上舱第二层舱房,在榻上坐了下来。
他的两个亲随傅平和傅靖,一个守在舱门外,一个悄无声息地沏了一壶茶奉了上来。
傅榭刚端起茶盏还没来得及喝,头顶上便传来“嘭嘭嘭嘭”的蹦跳声。
他修眉微皱,放下了茶盏,看向傅靖。
傅靖行了个礼,退了下去。
苏湘之凝神听了一下上面的动静,脸上现出幸灾乐祸的笑意:“三公子,难道是您的小未婚妻在上面玩跳格子游戏?”明知道下层就是傅三公子的房间,丫鬟们是绝对不敢在上面蹦跶的。
傅榭精致的凤眼看向舱房门口挂着的锦缎帘子,俊俏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似乎被苏湘之取笑的不是自己一样,其实正在思索着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孩子。作为安国公嫡子和当今傅皇后唯一的同母弟,傅榭身份高贵,长相俊俏,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野心家,有着一颗久经锤炼的亡命之徒的心。
因为过大的野心占据了他的全身心,所以傅榭还没来得及分一点心思在女‘色上面,也就是说他还没开那情爱之窍,等闲姑娘再美也从未令他费心去想,只是这是他的未婚妻……
傅靖没过多久就回来复命了:“禀公子,韩姑娘在上面带着丫鬟跳格子。”
苏湘之笑眉笑眼看向傅榭,看他怎么处理。
傅榭微微颔首,没说什么,端起茶盏啜饮了一口。他给韩璎的惩罚是禁足一天,只要韩璎不违反这个前提,他倒是要看韩璎能作到什么地步。
韩璎跳格子跳出了一身汗,被海风一吹有点凉,见傅榭还不来搭理她,就鸣金收兵回舱房里喝水歇息去了。
到了用晚饭的时间,浣夏和洗春把韩璎的晚饭取回来在八仙桌摆好,润秋和漱冬侍候着韩璎净了手。
见一切齐备,徐妈妈便净了手上前预备侍候韩樱用饭。
韩璎下午活动了半日,早就饥肠辘辘了,她看了一眼晚饭,发现共有八味菜,看上去色色俱全,不由咽了一口口水。
可是她没忘记自己要挑战傅榭忍耐极限的初衷,忍住馋涎仰首道:“没胃口。”
徐妈妈慌忙劝说,可是韩璎铁了心似的,索性背对着船壁,就是不肯吃。
想起韩璎以前的大食量和以前的乖巧省事,徐妈妈心里慌慌的,和四个大丫鬟又是引诱又是劝说,最后还是没能让韩璎吃一口饭菜。
徐妈妈没奈何,只得去求傅三公子。
傅榭正拿了一本书在看,听了傅平的回报,头也不抬:“让她进来。”
徐妈妈一进来就看到傅三公子在灯下看书,柔和的灯光映在他的脸上,简直如天人一般。不过此时心乱如麻的她并没有心思欣赏天人的美妙姿态,一进门就匆匆忙忙福了福:“禀报三公子,我家姑娘不肯吃饭啊!侯爷和夫人以前从未禁过姑娘出门,姑娘她——”
傅榭抬头看向她,目如寒星脸带严霜。
徐妈妈不禁一凛,还没来得及说出的那些带着埋怨之意的话全被吓得又给咽了进去。
傅榭垂下眼帘继续看书。
徐妈妈眼巴巴看着傅榭,却一句话不敢说了。
傅靖给徐妈妈做了个手势,带着徐妈妈下去了。
为了抵抗肚里的馋虫,韩璎正拿了本诗集在看,见徐妈妈回来,也不说话,继续看自己的书。
徐妈妈急的团团转,唉声叹气个不停——姑娘自幼懂事异常,怎么一见傅三公子就任性起来了?这难道就是人家所说的不是冤家不聚头?
主子还没吃,丫鬟们自然也不好去吃,洗春四人也侍立一旁。
韩璎自己不肯吃,却不肯让妈妈和丫鬟们挨饿,便吩咐道:“把席面撤下你们去吃吧,我想自己回里面歇一会儿。”
把妈妈和丫鬟们都赶出去吃饭之后,她坐在里间床上,乐滋滋等着傅榭来向她屈服。
两刻钟过去了,傅榭她没等到,却等到了新的一席菜肴。
已经吃过晚饭的浣夏四人接了傅三公子的亲随傅平傅靖送来的食盒,一一摆在了小八仙桌上,一边摆一边报菜名:“香螺炸肚!沙鱼脍!清蒸蟹!鲊糕鹌子!鹅肫掌汤齑!琉璃藕!杂丝梅饼!荼蘼粥!牛乳粥……”都是韩璎爱吃的菜肴!
舱房本就狭小,随着报菜名的声音传来,每样菜肴所特有的香味随之飘入,韩璎心性坚定坐在床上没动,可是她听到了自己的肚子在鸣叫,好像在说“我想吃我想吃我想吃”。
因为不忍心让自己的肚子受煎熬,韩璎利利索索滑下了床,理了理衣裙就往外走,边走边给自己搬下台的梯子:“咦?都是我爱吃的菜呢!”
丫鬟已经撩开了里间的绣帘,韩璎还没出里间门便看到了立在前方面无表情看着她的傅榭。
由于猝不及防,她的脸有点红,却依旧厚着脸皮在八仙桌边坐了下来,麻利地拿起筷子开吃。
看着韩璎吃得鼓起的小胖脸,傅榭突然觉得心里好像不那么空了,便在韩樱对面坐了下来,净了手后拿了工具打算给她剥螃蟹。
韩璎见状,忙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笑得一脸谄媚,还双手合十摇啊摇:“哥哥,我爱吃蟹黄,给我剥母的!”
傅榭:“……”哥哥?
?
☆、第五章
姑爷
傅榭突然有些害羞,垂下眼帘没有说话,伸手拿了一个雌蟹掰开了蟹盖。他虽然也有一个名叫傅榆的庶妹,可是庶妹见了他便如同避猫鼠一般战战兢兢,不过是不得已了才会按排行叫他一声“三哥”,哪里会这么娇娇地甜滋滋地叫他“哥哥”?
他夹出蟹黄,沾了些姜汁醋,探手要往韩璎面前的碟子里放,不防韩璎身子前探:“哥哥,喂我吃!”
傅榭蹙眉看着韩璎,很想斥责她没有规矩,可看她张着嘴巴眼巴巴等着自己喂,分明还是馋嘴小孩子模样,那些斥责的话便没有出口,而是干脆利落地把夹的蟹黄喂给了韩璎。
韩璎食髓知味,老实不客气地等着傅榭喂:“哎,哥哥,再来!”
傅榭喂她吃了四个螃蟹之后便不肯喂了,命浣夏把热好的黄酒送上来奉给韩璎。
韩璎尝了一口,发现不够甜,刚要吩咐浣夏帮她加蜂蜜,一抬眼就看到了对面坐着静静看着她的傅榭,只得把要说的话咽了下去——今天已经够了,见好就收她还是明白的。
见韩璎喝了一盏黄酒小圆脸便透出红来,眼睛也水淋淋的似睁非睁,傅榭便看向徐妈妈。
徐妈妈一直在一旁严阵以待侍立着,见状便叫了洗春一起搀扶着韩璎往里间去了。
等她安顿了韩璎睡下出来,发现傅榭已经离开了。
浣夏忙回道:“妈妈,您扶着姑娘一进去,傅三公子就带着小厮离开了。”
徐妈妈微微颔首,脸上现出满意之色来。她是侯夫人林氏的陪房,又亲手把韩璎带大,感情自然深厚,见傅榭待韩璎好,她心里自然满意。
临离开,徐妈妈又问今夜轮值的浣夏和洗春:“你们俩今晚谁睡在姑娘房里?”
洗春忙道:“妈妈,是我。”
徐妈妈交代道:“海上风大,不要睡得太沉,夜里记得起来看姑娘把被子蹬开没有。”
洗春忙答应了。
因为喝了热黄酒,韩璎这一夜睡得极安稳。待她早上醒来,发现原来大船在码头停泊了一夜,今日该下船上岸登车而行了。
周朝的沿海总共有四个大的据点,从西到东分别是清汤、河泽、南海和玉溪。韩璎之父怀恩侯韩忱乃镇南将军,节制周朝沿海,大军驻扎地便是最西边的玉溪。傅榭率领的船队由玉溪码头沿着海岸向东而行,到了南海码头弃船登车,然后由南海县经云州宛州等州府往京城汴京而去。
傅榭指挥着众人搬运行李箱笼安排行程。
韩璎安排了洗春等人收拾行李,见事事妥帖,就自己坐在一边拿了一本书看了起来。
在马车上坐定之后,漱冬看悄悄把车帘拉起了一点,看着两队士兵们一箱箱地往车上搬运着行李,低声问道:“咱们上船时不过带了两车行李啊,如今怎么这么多箱笼?”
韩璎闻言只是笑了笑。
徐妈妈也笑了:“都是侯爷和夫人为姑娘准备的嫁妆,提前运到船上去的,夫人把嫁妆清单都交给姑娘了。“
漱冬咂舌不已:“我说呢,就咱们这些人,怎么会需要一个船队上千士兵押运,原来是要运姑娘的嫁妆。”
到了天擦黑时候,傅榭一行人才赶到了云州城外的驿站。
派去做先导的小厮傅胜已经提前过来把驿站包了下来,此时便引着傅榭等人进了驿站安顿了下来。
傅胜为主子预备了一个外院套内院的套院,傅榭带着谋士亲随和小厮们住外院,韩璎带着妈妈和丫鬟等女眷住内院。
傅榭命苏湘之指挥着士兵绕着驿站安营扎寨埋锅造饭,自己把韩璎送进了内院,见徐妈妈吩咐安排颇有条理,便告辞出去了。
用过晚饭韩璎简单洗了个澡出来,发现丫鬟们已经铺设好了卧室和堂屋,用的都是她家常用的那些绣枕锦褥,就连常用的黄花梨木小炕桌、小金自鸣钟和青玉花瓶都摆好了,青玉花瓶里还插了一枝半开不开的蜡梅,不由笑着点头:“多谢你们费心!”
立春另拿了几方大丝巾,和浣夏一起揩拭着韩璎湿漉漉的长发。
夜渐渐深了,窗外的风声很大,吹动着院子里白杨树上一两片残叶,发出清脆的“哗哗”声,令人听了更觉寒冷。
韩璎倾听着外面呼啸的风声,想着心事。
漱冬觉得有些背寒,便道:“这驿站太简陋了,连地龙都没有,冷呵呵的,怪难受的,姑娘的头发也不易干。”
因长发未干透,韩璎抱了镂空赤金暖手炉挨着徐妈妈坐在堂屋的榻上,靠在徐妈妈身上看徐妈妈给她做衣服,闻言笑了:“咱们整个东方大陆都靠北方,这冬尽春初天气自然是冷了,辽国比咱们大周还要冷一些呢!不过若是乘船在海上一直往南走的话,气候就越来越暖和,有的地方冬天也穿单衣。”
漱冬连连惊叹,还不忘拍韩璎马屁:“姑娘懂的真多!”
韩璎微微笑了。
润秋和漱冬去卧室里收拾去了,洗春和浣夏便拿了针线在房里做着绣活陪着姑娘说话。
听从家里带来的小金自鸣钟报了亥时,韩璎捂住嘴打了个哈欠:“好渴睡啊!”
她话音刚落,在棉帘外侍立的媳妇就隔着帘子回报:“禀姑娘,三公子看您来了!”
韩璎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起身下了榻预备迎接。
堂屋门上挂的棉帘掀开,戴着黑玉冠穿着白色暗银云纹锦袍的傅榭走了进来。
韩璎屈膝行礼:“见过哥哥!”
此时她穿着镂金百蝶穿花素白缎小袄,系着一条大红纱裙,微湿的长发披散了下来,长及脚踝,衬得整个人愈发的娇小。
她屈膝行礼的时候,长发随之滑了过来,差点触到地上铺着的大红地毡。
跟在韩璎侧后方的浣夏眼疾手快,伸出手臂把韩璎的发梢全拢在了自己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