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看李承殊,问他:「你去看过栩栩了吧?」
「看过了。」李承殊神色微沉,「此事因我而起,我却没能求父皇收回圣旨,是我这个做哥哥的对不起她。」
李承殊双手交握着放在腿上,不住地颤抖。
我握住他的手,道:「这不怪你,栩栩也不会怪你的。」
「可我却没法不怪自己,我去看她时,她甚至还骗我说,她早就想去北宸看看雪景了,让我好好养伤,不用担心她……」
李承殊声音嘶哑,眼泪不住地滑落。
我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只好不住地抚摸他的背。
之后的日子,在我的劝说下,他不再讳疾忌医,决定再试一次,然后就听到太医跟他说,若是每日坚持药浴,辅以针灸按摩,锻炼锻炼或许还有站起来的可能。
李承殊快高兴疯了,开始每日专注于治疗腿伤。
治疗是循序渐进的。
可他却每日都会趁我不注意时偷偷从轮椅上尝试站立,他几乎每次都会摔倒,之后又要费好长时间才能爬起来重新坐回轮椅上。
我一来,他又会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一脸淡定地朝我微笑。
如果不是针灸时我好奇地偷看了一眼,看到了他腿上遍布的青紫瘀伤,我可能真的会什么都不知道。
可即使我知道,我也什么都不会说。
因为那是他在我面前仅有的尊严,我不能残忍地连他这点自尊心都摧毁。
我只能默默地看着,看着他摔倒又爬起,摔倒又爬起……
22
朝堂之上,废太子的讨论越发凶猛,终于在年前下了定论。
废太子的圣旨下来的那天,李承殊格外平静。
我有些担忧,他反倒安慰我说:「这不是早就注定的事吗?没什么值得伤心的。」
可当天晚上,他还是彻夜未眠。
第二天眼下青黑一片,还骗我说是晚上闹老鼠,吵得他根本睡不着。
我信他个鬼!
即便如此,我还是担心他,每日都会过来看他。
不过那日我却没见到他人,只听下人说他早早就被传唤进了宫。
久等不归,我起身去宫中寻他。
找遍了皇宫,最后是在宫中一处湖边找到了他,他坐在轮椅上,面前是一池的残荷。
远远看去,他的背影显得格外孤寂,好像他就与池中的残荷一般,在逐渐凋零。
我突然心里一阵恐慌,连忙跑到他身边。
「李承殊,你在这干什么?」
看到我来,李承殊好像不是很意外。
可当他抬头望向我的瞬间,黯然的眼睛却仿佛被点亮一般,盛满了星星点点的光芒。
「你来了。」
他拉起我的手,唇角扬起一丝清浅的笑。
「我在这观景,瑶瑶你看,这残荷也别有一番韵味呢!」
「我对残荷没兴趣,我对你为何在这看残荷比较有兴趣。」
我不为所动,只想问个究竟。
李承殊叹了口气,语气有些委屈。
「我倒是不想,残荷虽美,也不至于让我看上两个时辰,不过是有人想让我看罢了。」
我愣了愣神。
环顾他身旁,到处是坑坑坎坎的石子路,他轮椅的后面更是放了一块大石头抵着,让他无法后退。
唯独身前通往池塘的路,却是笔直平坦。
这是逼他去死吗?
这丝毫不加掩饰的恶意,让我感到无比恶心。
我咬牙道:「知道是谁做的吗?」
他摇头:「暂且不知。」
我又问他今日进宫到底发生何事。
李承殊神色微敛,低垂的双眸透着冰冷的讽刺之感。
「是父皇召我询问边境走私之事,我将部分罪证和怀疑的人选如实上报,却被他斥责薄情寡义。
「说我自断了腿之后便已失惑无常,废太子之事无可非议,储君之位不是我这种心思诡秘的人可担任的,让我回府自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