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杀了他有什么意思?
泽维尔狭长的丹凤眼中掠过一抹嗜血的笑意。
死亡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即使他用最痛苦的方式虐.杀赫尔墨斯,也万万抵不过这千百年来他心底来回翻滚的恨意和痛苦。
那实在太过便宜赫尔墨斯。
他要让赫尔墨斯生不如死。
而他现在已经找到了惩罚赫尔墨斯最好的方式。
泽维尔若有所思地垂下眼睫,看向身侧的少女。
她正双手扶着他的手臂,精致姣好的脸上写满了不似作伪的担忧。
那张平日里看上去格外清纯却妩媚的脸,因为他的小动作而显得更加圆润幼态。
此刻她紧紧贴在他身边,泽维尔却破天荒地没有联想到任何旖旎暧昧的念头。
一颗心脏莫名被一种更柔和柔软的情绪包裹。
他似乎做得太多了。
对于一个用来报复赫尔墨斯的工具来说,做得太多了。
泽维尔后知后觉地想。
其实他完全没有必要耗费自己的神力,来维持她的生命。
让她死在这里,对他来说又有什么不好?
赫尔墨斯杀了他的母神,而他杀死了他最爱的未婚妻。
多么公平。
泽维尔冷着脸抿了下唇角,被少女搀扶着垂落在身侧的手臂轻轻动了一下。
他的指尖蜷了蜷,终究没有撤下那一道无声无息、却无时无刻不包裹着她、守护着她的神力。
算了。
她如果死了。
那就没有意思了。
在发现泽维尔吐血的瞬间,系统便迅速上线。
【这个时间空洞里,时间的流速加快了,比外面的裂缝还要更快。】
【在这里,就算是神明,也只是一瞬间就会变成受.精卵,然后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泽维尔不仅要稳定住自己身体里的时间流速,还要保护身无神力身为人类的你。】
【能够维持这么长时间已经是个奇迹了——不愧是魔渊四主神之一。】
原来是超负荷了。
温黎心底微沉。
尽管在镜廊里得到了不少隐藏信息,但如果泽维尔的神力在这里耗空,他们依旧会死在这里。
说好的使用道具后,接下来发生的一件事是好事呢?
温黎一时间不知道进入镜廊究竟是好是坏。
【所以说只是一件事啊。】系统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温黎沉默了一会,大脑飞速旋转着,蓦地眼前一亮:【不对。】
在她使用[看上去很喜庆的招财猫]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进入镜廊。
所以,进入镜廊一定是一件好事。
温黎倏地牵起泽维尔的手臂,拽着他向镜面的方向靠近。
“泽维尔大人,您是掌管时空的神明,所以一定有办法让我们进入镜面中的世界,对不对?”
她步伐急促,力道稍微有点大。
泽维尔被她拉得不得不迈开长腿快走了几步,披在发顶上的兜帽顺着惯性向后滑落,露出俊秀凌厉的五官。
只一瞬间,他便领会了温黎的意思。
“你想要的,我倒是做得到。”
泽维尔挑了下眉梢,一手抱臂。
他垂着眼睫盯着另一只手的指尖,慢悠悠地说,“不过,在撕开这道时空缝隙之后,我仅剩的神力就会被消耗殆尽。”
说到这里,他放下手臂,稍俯身凑近她。
温黎抬起眼。
黑发神明的视线与她平齐,狭长的丹凤眼里漾着说不上是跃跃欲试还是无所谓的光亮。
“后果就是,如果在这道时空缝隙之后,依旧遍布着时间之神留下的陷阱——”
泽维尔扯起唇角,脸上露出一个无所谓的笑,目光肆无忌惮地扫过她的神情。
“那么,就算遇到任何危险,哪怕是你下一秒就会死在我眼前,我也不会再保护你。”
“我会连眼皮都不会眨一下地看着你死在我眼前。”
说完这些,他直起身,吊儿郎当地用指尖点了点手臂,“听明白了?”
“这些话还用不着您来提醒我,泽维尔大人。”
温黎笑眯眯地看着他。
她脸上没有流露出丝毫恐惧后怕的神色,反而揶揄地耸了耸肩,“能够看见您虚弱得无能为力的一面,无论接下来发生什么,我都觉得十分值得。”
泽维尔脸色一黑,不悦地轻啧了一下:“喂,你说谁虚——”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少女轻快的声音打断。
“好啦,虚弱也不是什么可怕的事情。”
温黎将破损的裙摆“撕拉”一把扯下来,绕到脑后将碍事的长发高高束在发顶,转过头来看着泽维尔轻松地笑了一下。
“大不了,换我来保护您。”
泽维尔一怔。
身体比意识反应得更快,他手腕一转反手扣住温黎的手腕,将她往怀里一拽。
“说什么呢,我用得上你来保护?”
泽维尔单手点向镜面,另一只手以一种和他刚才言语中意思截然相反的强势姿态将她护在怀中。
镜面在他冷白的指尖下扭曲,像是石子落入湖面漾起的涟漪,又像是扭动的漩涡。
紧接着,一阵剧烈的气流轰然而起。
“就算失去了神力,救你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妹妹一命,对我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
在“小妹妹”三个字上格外加强了重音。
泽维尔在风中回眸,黑色的碎发被狂风吹得翩跹狂舞。
他挑着单边的眉梢,笑得放肆又痞气,看上去格外嚣张恣意,“怎么样,准备好了?”
温黎握紧了他的手,高高的马尾在风中向后飞掠。
她刚才已经干脆将裙摆系在月要间,布料折叠间刚好盖过她的大月退,露出两条修长笔直的腿,此刻行动起来极其方便干练。
“走吧。”
她对上泽维尔的视线,将碎发勾到耳后,不甘示弱地偏了偏头。
“就像您刚才说的,大不了,我们就一起死在这里呗。”
少女一向精细打理的长发被尽数梳到发顶,露出光洁白皙的额头,向来优雅精致的裙子上横亘无数道破碎的裂痕。
她却像是并不在意,只将它们固定在腰间。
这是她很少有的打扮,她脸上飒爽潇洒的笑意也是他从未见过的风景。
美丽,明媚,夺目得让人挪不开视线。
心脏不受控制地乱了一拍,泽维尔直直地盯着温黎,半晌突然笑了。
他也用力回握住她的手,带着她一步一步踏入冰雪融化般漾开的镜面。
一起死在这里?
虽然挺浪漫,但他可不同意。
泽维尔黑眸眯起,前所未有的浓烈战意在眸底涌动。
区区一个时间之神的无聊把戏罢了。
他一定会将她毫发无损地带出去。
色谷欠之神华丽奢靡的神宫之中,夜明珠闪跃着澄莹暖融的光辉。
长长得几乎看不见尽头的桌面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珍馐餐点,还有各式各样令人眼花缭乱的酒水饮品。
身披薄纱的女仆低着头将手中的金盏放在桌面上为数不多的空隙里,正要安静地退下去,便听见身侧传来一道低沉磁性的声音。
“回来了吗。”
这句话没有点名任何指代,但女仆一瞬间便领会了其中的深意。
她抬起头,看向桌边慵懒斜倚的那道身影。
一袭黑色长袍的男人靠坐在椅背上。
他背后的落地窗边没有拉窗帘,无尽的墨色从他身后涌进来,整个人就像是融入了夜色之中。
白色的短发凌乱落在眉间,金色吊坠在额前小幅度地摇曳,俊美立体的侧脸被火光和夜色交织勾勒出完美的轮廓,周身萦绕着让人难以忽略的气势和压迫感。
赫尔墨斯单手端着酒杯,另一只手搭在桌面上,指尖没有节奏地随意轻点着桌面。
他原本低垂着眉眼,盯着身侧落空的位置不知在想什么。
在女仆抬眼的瞬间,他像是察觉到她窥探的视线,不偏不倚地对上她的视线。
女仆心头一跳,一股寒意瞬间攀爬而上,几乎冻结了浑身的血液。
那双深邃的金色眼眸之中,没有任何笑意,尽是还未、或者说懒得收敛的凉薄。
“没、没有,赫尔墨斯大人。”她倏地垂下眼不敢再看,机械性地开口回答。
紧接着,一道刺耳的玻璃碎裂声传来。
喀——
酒杯在掌心碎裂。
黏腻暗红的酒液顺着指缝滴滴答答地坠落,渗入细腻的桌布,流淌的酒液复又沿着桌布垂下的部分落向花案鲜艳的地毯。
啪嗒,啪嗒。
碎片深深浅浅地刺入修长的手指,赫尔墨斯却像是感受不到痛感,连眉梢都没动一下。
这是他精心饲养的这朵野玫瑰——第一次夜不归宿。
房间里太过安静,以至于这样不算大的声音都像是穿透空气的利刃,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人耳廓。
瞬间,房间内便跪倒了一片。
仅剩两名距离长桌侍立的女仆。
清理残局是她们的责任,两人此刻都面如土色,浑身抖得像筛糠一般,故作镇定地慢吞吞挪上前。
赫尔墨斯抬手制止了下一秒就要上前的女仆,随手扯过一旁的餐布,慢条斯理地一根一根擦拭着手指。
几乎是瞬间,纯白色的餐布便被暗红近墨的血液浸透。
像是墨汁浸染白纸,不规则的图案在上面蜿蜒,蔓延的速度极快,很快就要吞噬所有的亮色。
赫尔墨斯没有急着为自己止血,他垂眸盯着几乎被他的血液吞噬了所有纯白的餐布。
半晌,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他唇角散漫的笑意深了几分。
赫尔墨斯轻描淡写地将脏污的餐布扔向一旁,撩起衣摆站起身。
“撤了吧,没有我的甜心作伴,即使是喜欢的美食也会变得索然无味。”
他懒散地开口。
赫尔墨斯身上已经重新染上平日里那种漫不经心又浪荡不羁的气息,仿佛方才惊鸿一瞥间令人心惊肉跳的危险从未出现过。
一旁侍立的几名女仆松了一口气,浑身冷汗地互相交换了几个眼神。
和傲慢之神出了名的阴晴不定不同,千年来,赫尔墨斯大人的神宫中从未传出任何女仆死亡的消息。
这是事实,在这里,的确从未有女仆死在赫尔墨斯大人的手中。
但迎接那些无意间触怒了赫尔墨斯大人、或者不幸赶上赫尔墨斯大人心情不虞的女仆的,是比死亡还要痛不欲生的无尽折磨。
然而一口气还没有完全吐出去,那道缓步迈向门边的身影便停了下来。
所有女仆的心再一次高高悬起。
“难道今夜要我孤枕难眠?”
赫尔墨斯倚门而立,勾着笑不紧不慢地说,“这对我而言,未免太过残忍了。
下一瞬,他转过身投来一瞥,声音淡下去。
“找到她。”
第68章
SAVE
68
“大不了,
我们就一起死在这里呗。”
说完这句话,温黎便感觉一道剧烈的冲击力袭来。
浑身都仿佛被撕裂,然后重组,
刺痛和晕眩感铺天盖地地包裹住她的全部感官。
在这一阵来势汹汹的感觉散去之后,不知道过了多久,
温黎才缓慢地重新感受到自己的身体。
撕裂时空缝隙的感觉像是经历了一次重生,周身的触感都有一种古怪的延迟。
温黎用力攥了一下手指,两三秒钟之后才感觉到掌心柔软温热的触感。
她飞快地抬眸观察了一下周遭,发现自己正处在一间空旷阴冷的宫殿之中。
四周无人,
但可以听见远远传来的脚步声和交谈声。
泽维尔并不在身边。
温黎抿了下唇角。
和泽维尔走散并不是什么好兆头。
她四下瞥一眼,发现右前侧一幅巨大的画框,
肉眼估计至少长五米,高三米。
画面上是群魔乱舞的阴暗生物,
色调沉郁,
看上去让人感觉格外阴寒。
温黎毫不犹豫地放轻了脚步,
走到画框后面掩住身形,点开游戏背包栏切换身份。
[平平无奇的魔渊女仆]
被固定在月要间的包臀长裙被一阵淡淡的荧光包裹。
紧接着,略微有些沉重的蓬松的裙摆垂落在月退间,蕾丝发带取代了破损的衣料,
绑在她高高束在发顶的马尾上。
她又恢复了最寻常不过的女仆装扮。
【你这是做什么?换了装扮,或许即使遇见了,
泽维尔也会认不出你。】
系统有点困惑地说。
【不知道现在我们所处的时间点究竟是现在,
过去,
还是未来。】
温黎对着画框背面的反光整理了一下头发。
【总之,如果是来到了赫尔墨斯没有未婚妻的时间点,
或者遇见什么别的变数,之前的身份都不够方便。】
而[平平无奇的魔渊女仆],
却是整个魔渊中最常见、最不起眼的存在。
非常适合让她融入其中。
想到这里,温黎点了点自己空无一物的脖颈,笃定道:【安心啦,我没有戴上作弊屏蔽仪,泽维尔一定可以感觉到我的气息。】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早点找到泽维尔。
温黎从画框背后绕出来,仔仔细细地打量整个宫殿的装潢。
人鱼膏无声地点燃,幽然的火光照亮了精美的浮雕。
这座宫殿虽然空荡阴冷,但装潢布置却是温黎见过最奢侈豪华的。
而且令温黎感到一阵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像是她曾经参与过的魔渊宴会举办的神宫。
也像是刚才在水镜中一闪即逝的画面。
温黎倏地抬眸,转身向门外走去。
可她刚走出几步,身后便传来一道狐疑戒备的声音。
“那边的,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温黎身体一僵,脚步顿住,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她还没有摸清此刻所处的环境,谨慎起见,没有贸然回应。
她只缓慢地转过身,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
宫殿右侧的偏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推开了,门外绚烂的火光顺着门缝争先恐后地涌入阴冷沉暗的大殿,在地面上拖拽出一片暖色的剪影。
一道身影举着托盘站在门边,逆着光看不清神情。
温黎只依稀辨认出她身上和自己身体上款式类似的女仆蓬蓬裙。
她想了想,牵起唇角,露出一个带着点抱歉的笑意,缓步朝着门边的女仆走过去。
一句话也没说。
“新来的?”
靠近以后,温黎辨认出门边的女仆一头亚麻色的长发,
她五官平庸,鼻尖上有一片雀斑,正戒备地上下打量着她。
温黎抿着唇角,看上去有点拘谨,依旧没有说话。
直到那道灼灼的视线几乎把她活剥了,温黎才感觉亚麻色长发的女仆挪开了视线,像是放弃了辨认。
沉默的战术显然是有用的,这名女仆已经将她当成了不熟悉地形的新人,只当她是迷了路。
“算了,以后不要再迷路,这样的行为在这里很危险。”
她白了温黎一眼,没好气地解释道,“宴会厅在走廊右手边,记住了吗?”
“左手边是禁区,整个魔渊之中除了最尊贵的那位大人以外,其他人都不可以擅闯,就算是赫尔墨斯大人也不可以。”
赫尔墨斯大人?
明明魔渊之主的继承人是泽维尔,为什么这名女仆要用赫尔墨斯来举例。
温黎眸光微动,面上却没有显出多少情绪。
她从善如流地点头应了一下,总算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真的很抱歉,不过,现在我记住了。”
但好在,这段话让她基本能够确认,她和泽维尔一起回到了过去。
——毕竟,“魔渊之中最尊贵的那位大人”依旧存活在世。
温黎说完这句话就没有再开口,也没有动作,看起来又呆又木,不是很机灵的样子。
亚麻色长发的女仆有点嫌弃地瞥了她一眼,但也彻底打消了心底的疑虑。
看来不过是一个刚来的新人女仆,脑子也不太好使。
险些误闯禁地恐怕只是一个巧合。
她把手里的托盘往温黎怀中一塞,像是找到了一种微妙的优越感,带着点命令的口吻说:
“行了,把这些送去宴会厅吧。”
温黎下意识用力稳住托盘:“那你呢?”
“当然是去取新的餐点。”
亚麻色长发的女仆已经转过身往外走,闻言有点不悦地扫了她一眼,“为了寻找你已经花费了太多时间,你对通往后厨的路并不熟悉吧?”
说完这句话,她便没有理会温黎的反应,扭过头离开了。
温黎端着托盘,垂眸一看。
上面摆着的并不是什么香甜可口的餐点,只不过是净手用的清水和餐巾。
等到对方的身影消失不见,温黎才放下心四处打量一圈。
之前她跟在珀金身后来的匆忙,但大概记住了从殿门口到宴会厅的路线。
她按照亚麻色长发的女仆所指的方向走了几步,果然看见熟悉的宴会厅大门。
在这魔渊中最中心的神宫宴会厅中用餐,想必,传闻中的魔渊之主正坐在一门之隔的餐桌旁。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魔渊里和众神之主平起平坐的大BOSS。
之前和众神之主接触时的画面在脑海中闪回,温黎深吸一口气,为自己打了打气。
加油!温小黎!(鹿小葵式握拳)
温黎正要推开门,便听见门内传来的冷漠男声。
“这已经是第五百七十六次了,不出我意料的,你再一次失败了。”
“地狱之火是魔渊之主的象征,你身为我最正统的继承人,却毫无天资。”
“泽维尔,你让我很失望。”
温黎手中的动作一顿。
这个声音她不久前才听见过,正属于那个英俊却阴冷的白发神明。
下一瞬,她便听见了一道拖长了的声音,听上去浑不在意。
“说完了吗?”
少年声线带着点变声期的低哑,语调吊儿郎当的,透露着无所谓的不耐烦,“我还有事。”
说着,一道刺耳的摩擦声传来,似乎是有人拉开了椅子,起身准备离开。
“急什么?”
“毫无耐性,顶撞父神,这就是我教会你的教养吗?”
先前那道男声更加冷淡下来,压着点不加掩饰的戾气,“给我坐下。”
然而回应他的,是一道不屑的嗤笑声。
“抱歉,让你失望了。”
少年漫不经心的声音响起,带着点浑不在意的慵懒感,“不过,我一直就是这样。”
随着他最后一个字的尾音落地,一阵规律沉稳的脚步声逐渐向宴会厅门靠近。
温黎向旁边退了一步下意识让开位置,便听见一道蕴着冷意的怒喝。
“泽维尔——”
砰——
厚重的殿门轰然被推开,宴会厅中绚烂的光线大片大片地涌出来。
光晕勾勒出少年挺拔劲瘦的身形,他穿着纯黑色的皮质夹克,黑色长裤,双手插着裤兜,黑色的发丝随着气流嚣张飞扬,正懒洋洋地收回踹开殿门的那条长腿。
温黎端着托盘站在门边,看着少年俊美五官上熟悉的锐气,不由得愣了一下。
瞥见门前的她,黑发少年显然也怔了一下。
不过很快,他黑寂的丹凤眸底便流淌起熟悉的张扬,抬手不偏不倚地扣住她的手腕。
“哟,正要找你。没想到你这么主动,竟然自己送上门来。”
泽维尔挑了下眉梢,比起平日里青涩了不少的脸看起来却霸道依旧,“也好,省了我不少麻烦。”
“现在,跟我走。”
他的力道很大,温黎被他扯着不自觉顺着他的力道跟着走了几步。
她只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便感觉扣在腕间的力道更大。
像是失而复得之后几乎将她捏碎一般的力道。
温黎叹了口气,微微低头用下颌点了下手中岌岌可危的托盘,有点无奈地说:“泽维尔大人,我的工作还没有完成。”
“这还不简单?”
温黎听见泽维尔一声轻笑,便感觉手中一轻。
托盘被一只修长的手轻描淡写地接过去,然后“哐当”一声,被他毫不在意地随手扔在一遍。
盛放清水的器皿翻倒,透明的液体不断蔓延出来,浸透了纯白色的餐巾。
她真的不会被开除吗。
温黎转头看一眼一地狼藉。
宴会厅内还依稀传来魔渊之主盛怒之下的声音,她甚至来不及思考,便被捏着下颌掰回了脸。
下巴被两根手指捏紧,温黎感觉到一阵生疼,只好顺着力道转回脸来,对上泽维尔居高临下的视线。
见她那双漂亮的鸢尾色眼眸中,只倒映出他一个人的影子,泽维尔眉眼流淌出零星的愉悦,勾着唇角微弯下身。
“你接下来的工作,就是陪着我。”他眉眼微扬,笑得很放肆,一字一顿地开口,“女仆小姐。”
说着,泽维尔便不再理会魔渊之主的反应,拉着温黎大步离去。
他对这座神宫看上去十分熟悉,几乎没有犹豫地带着她七拐八弯,停在一扇门前。
整个走廊都十分空旷,但唯独在这扇门前侍立着好几名女仆和魔使。
泽维尔不耐地轻啧了一声,随意摆了一下手。
“你们都下去。”
他成为魔渊四主神之一已经近百年,和少年时精致却沉默的模样不同,不经意间举手投足皆流露出一种久居上位的压迫感。
门前侍立的几道身影很明显地怔愣了一下。
守在这里看着泽维尔是魔渊之主交给他们的任务。
但是这一刻,迎着少年沉郁的黑眸,他们发现自己竟然说不出拒绝的话。
“……是。”
今天的黑发少年看起来格外不一样。
虽然依旧是那副精致阴郁的样子,但身上却莫名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势。
面对他时,那感觉就像是……
面对着魔渊中最尊贵的那位大人。
还真是奇怪,明明之前都是那么无能沉郁的样子……
几道身影交换了一下视线,沉默了片刻,还是先后离开了房门。
墙壁上的烛火摇曳,幽微的光线驱不散走廊中的黑暗,在地面上拖拽出两条瘦长的剪影。
此刻终于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泽维尔单手撑着门板闲适地倚门而立。
他放肆的视线若有似无地扫过温黎身上的女仆裙摆,眼神辨不清意味,良久都没有挪开视线。
总觉得,有些熟悉。
泽维尔黑眸微眯。
但是在哪里见过呢?
他好像有点想不起来了。
温黎被他这种审视的眼神看得浑身发毛。
不是吧。
难道泽维尔发现了什么?
切换到[平平无奇的魔渊女仆]身份之后,她的五官也有微妙的调整。
而这张脸,在先前的魔渊宴会时曾和泽维尔打过一次照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