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过了五年,他突然带回一个五岁多的男孩。
说是朋友的遗孤。
我们没有孩子,便收养了这个男孩。
我将男孩视为己出,倾心照顾。
所有好吃的、好用的,只要他想要,我都满足他。
可他最喜欢的,还是陆远辰。
他每年最期待的就是暑假去找他爸,他们一起出去旅游。
可笑的是,直到人生终点,我才知道。
原来这二十五年来,我那只出现在结婚证上的丈夫。
所有休假都与远在广州的冉淑棉一起度过。
原来,下岗后的冉淑棉赶上了改革开放的浪潮。
工作忙碌的她无暇照顾孩子,这才将孩子托付给陆远辰。
在我起早贪黑帮他们带孩子的时候。
他们一起去了很多我只在电视上见过的地方。
他们一起看过大海、一起爬过泰山、一起拜过灵隐寺。
而我的世界,永远只有工厂和家、流水线和厨房。
只有照顾别人的孩子和伺候年迈的陆叔叔。
在陆远辰的办公室里,看到那一本本回忆满满的相册时。
我病倒了,再也下不了床。
我第一次明白什么叫「哀莫大于心死」。
我以为,即使陆远辰对我冷淡,他也是把我当妻子的。
在他为工厂的效益拼命奔波时,我帮他照顾好后方。
他总会在心里念我的好。
即便邻里都在同情我。
可怜我。
议论我。
嘲讽我。
他们说。
我有男人却活得跟没男人一样。
甚至有人把我当反面教材教育女儿。
说跟了不爱自己的男人,就是我这个下场。
我向来不将这些话放在心上,也从不后悔。
可在我缠绵病榻的人生结尾。
我后悔了。
陆远辰和那个我养大的孩子来看望我。
陆远辰是来履行他作为丈夫的最后义务。
提前筹备我的丧事。
而那个我养大的孩子,在我耳边轻声问道:
「妈,你的那些首饰、银元都放在哪里了?」
我强忍着疼痛,睁开浑浊的眼睛,从嗓子里挤出沙哑的声音。
「滚开,我不是你妈。」
他来看我,是想要我的遗产。
我就是全捐了。
也不会留给他们一分一毫。
早在我被宣判死亡的那天,我就将所有遗产捐了出去。
可即便如此,在生命的最后时刻。
我还是悔不当初。
为什么要对陆远辰执迷不悟。
他不过是一个男人。
不值得搭上我本该精彩多姿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