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猛地抬起头，回头看他，眸色水润晶莹，像是突然撞入碧色波光粼粼的，阳光洒下来的湖泊，或者让人想到一望无际地，微风习习的绿色原野。

    美得这么不真实，近乎梦幻，让他都怔愣了一下。

    没等到他接下里的话，她漂亮的狐狸眼闪过一丝困惑，班长猛地咳了一下，手里的作业本抬了抬，借此掩盖自己的失态：“作业。”

    他忍不住想，好在当初那几个男生跑来教室骚扰的时候，被沈云渡给挡了回去，还是在大庭广众下，将这个少女护住了。

    那事一传十十传百，知道的人多了，到底是让不少人怵了。要不这么漂亮的女孩子，性子又这么静，长得又妖丽，性格又过分乖的，没什么脾气，实在很容易勾起青春期男孩子的恶劣逗弄的心思。

    即使是在启高这种校风还算严谨的学校，大概也会有不少麻烦。

    就是追求她的男生，应该要比现在多得多，但也要乱得多，各种信息也会暴露得更多，她生活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平静。

    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沈云渡在护下她的那一刻，到底算是给她一道护身符。

    即使沈云渡可能并不在意这种小事，也不放在心上，也不会想要任何回报，但班长很清楚那次沈云渡站出来的重要性。

    一次出头，不少人对少女有心思的人也会开始斟酌和顾虑，会去猜测沈云渡护着她是因为仅仅是同班同学，或者是因为单单想罩着这个少女，并且会一直护下去。

    这一点很重要，即使是存疑，但只要有一点顾虑，在许多时候，这就够了，够少女还算安安稳稳地在这个学校生活学习了。

    也许可能多一点流言蜚语，但沈云渡很会掌握分寸，并没有做任何出格或者不合适的事情，是以某些留言止得也算快。

    总的来说，应该是利大于弊的。

    书愉不知班长所想，反应过来，点了点头，软声道：“等一下啊。”

    说着低头，拉开书包拉链，从书包里翻出作业本，递上去。

    班长接了过去，笑道：“渡哥的写完了么？”

    书愉想了想：“好像写完了吧。”

    她知道沈云渡很少把作业带回家的，因为他写的速度很快，在其他人苦恼的时候，他早早就写完了，经常双手空空地就回家了。

    班长说：“行。那你找一下渡哥的作业，就差他的了。刚才老师说他要改，让我快点拿过去。”

    书愉迟疑着，到底是没拒绝，随手将散乱的碎发拨到脑后，弯腰从沈云渡的桌肚里翻。

    他的桌子向来干干净净，跟一般乱糟糟男生的桌子不同，书愉身为他的同桌，能感受到沈云渡大概是有一点洁癖的。

    很快她翻出了沈云渡的作业本，刚抬起头，将作业本交给班长，抬头就看见沈云渡踩着上课铃，从门口走进来。

    他穿着白色的运动装，身形拔长，清清爽爽的，十分清俊，此时微低着头，神色有些疲懒，不紧不慢地走进来，教室里的人随着他进来似乎有些躁动，书愉也在这一刻，脑海里记起了昨晚的那条朋友圈。

    沈云渡手里的牛奶放在桌上，漫不经心地坐了下来，椅子因为他的动作，与地面摩擦发出了一点声响。

    他往后靠在椅子上，两条大长腿打开，微微敞开，十分懒散，没骨头一样靠在椅子上。她瞥了他一眼，感觉他整个人有一点躁，长指抓了抓黑发，揉了揉脸，似乎想让自己清醒一点。

    她不知道他怎么了，但是看样子似乎没睡好。

    早读下课，书愉将一包饼干从书包里拿出来，这是她昨天忘记吃的，她把饼干放在桌面上，从桌下翻出数学练习册，她昨天忘记带回家了，但是第四节课是数学课，所以还是要在上课前补的，数学老师很可能会在上课前抽查。

    但是她好饿，也因为睡眠不足而有些困倦，看了一眼题目，撕开饼干包装，慢吞吞地咽着干巴巴的饼干，一边在脑海里思考。

    沈云渡稍稍坐起来了些，转头，注意到少女略微呆滞的视线，他顺着她的视线看见自己放在桌上的牛奶。

    “想喝？”

    书愉猛地回神，眨了下眼睛，看见少年侧着身，一手长指拨弄着手里的笔，一手挂在椅背上，黑眸看着她。

    他低眸看了眼她手里的饼干，懒洋洋地站了起来：“没吃早餐？”

    书愉将嘴里的饼干咽了下去，添了下唇，小声说：“起晚了。”

    沈云渡漫不经心地点了下头，将桌角的牛奶往她的方向挪了点，收回手，单手插兜：“牛奶，喝么？”

    书愉愣住了。

    沈云渡没留意到她的表情，瞥了眼她摊开在桌面的数学作业，抬眸看向教室里的钟表，随口道：“我不爱喝这玩意。想喝你自己拿。”

    说完，他走了。

    书愉看着少年挺拔修长的背影，目光落在桌上的牛奶上，其实她早就发现了，沈云渡似乎并不喜欢喝牛奶，但是每天早上都会带一瓶来。

    她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教室拐角，盯着桌上的牛奶看了眼，又低头看题目，写到一半停下笔，最后咬了下唇，最后没忍住伸手去够。

    刚拿过来，蒋芙突然转头过来，看向她，书愉手猛地僵住，脊背僵直，有一种不知所措的心虚，但蒋芙没注意到，接着目光在她桌上一扫，笑吟吟道：“我尺子忘记带了，先借我一把用用。”

    书愉听见自己干巴巴地应了一声。

    蒋芙拿了尺子，道了谢，转身回去了。

    书愉拿着牛奶，犹豫了一下，拆开吸管，扎了进去，喝了一口，总算感觉喉咙不再那么干涩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总觉得今天的牛奶有一点甜。

    书愉喝着牛奶，拿着笔，继续补自己的作业。

    直到写完一道题，正打算看下一道的题目，身边传来椅子被往后拖的声响，接着她的桌面上，放下来一个袋子。

    书愉正打算写的题目被袋子遮挡住，她呆了一下，往里面看了眼，发现里面是一个三明治。她又愣住，下意识偏头看向身边的少年。

    他手里拿着一个跟她一样的三明治，桌子上放着一袋豆浆，长指拆开包装袋，袋子摩挲传来细碎的声音，他耷拉着眼皮，神色懒散地咬了一口，长长的睫毛无精打采地垂着，像敛着翅膀的蝴蝶，看得出来仍旧不大精神。

    书愉睫毛颤了颤，拿起桌上的三明治，心里像是在冒着泡泡，小心翼翼道：“给我的么？”

    沈云渡侧过头，看见少女浅色的瞳孔似乎有两分难以置信，在心里怀疑自己在她心里形象也许不大行。

    不过他倒是不太在意这个，微挑了下眉骨，轻描淡写道：“不然呢。”

    书愉脸有点红，摇了摇头，轻声说：“谢谢。”

    沈云渡不甚在意地点了点头。

    书愉捧着三明治，看着沈云渡不紧不慢地吃着三明治，他吃的速度并不慢，但是姿态仍旧优雅，看得出来教养很好，他很快就吃了半个。

    书愉低头，嘴角微微勾起，也跟着拆开包装纸。忽然有人窜了过来，坐在沈云渡前桌的椅子上，扭头看过来，语气非常的兴奋：“渡哥，你快说，昨天那条朋友圈什么意思？”

    方牧这话一出来，周围不少人的目光就聚集了过来，有明目张胆的，也有偷偷摸摸的，连蒋芙也忍不住半转过身。

    书愉撕开包装纸的动作一顿，不经意般微侧过点头，余光停下他身上，才继续装作不在意地继续撕开包装纸，心越有些绷紧。

    沈云渡眼皮都没抬一下，继续三四口吃完手里的三明治，慢条斯理地拿着桌上的豆浆喝了一口，很气定神闲，连说一句半句都懒得敷衍的意思。

    方牧瞬间着急了，他就不是个能等的人，急哄哄道：“渡哥，是不是真的有情况啊，难道我有嫂子了？”

    “是啊，是啊，你是不是有女朋友？渡哥我也很好奇啊。”

    “我也想知道。”

    ……

    七嘴八舌。

    书愉明显感觉到气氛在方牧问出来开始有了点火热，然后在一个接一个问题中急剧升温，四周的目光也开始变得更为热切，随之而来的是，教室里嘈杂的声音变小了，都在等待着什么。

    被围在人群中间的沈云渡，似乎被烦得不行，神色寡淡，过了会儿，不耐烦道：“别特么乱说，不是你们想的那回事。”

    好吧，这句话算是在某种程度上否认有女朋友了。

    书愉微吊起的心有点放松，又有一点失落。她低下头，咬了一口三明治，没滋没味地咀嚼。

    方牧嘻嘻笑笑的，倒是不大在意，只是惋惜一般装模作样地叹息了一声：“好吧，没有就没有吧。”

    沈云渡叼着豆浆，冷冷地睨了他一眼，侧脸冷淡，完全可以说得上是冷漠。

    忽然，方牧说话声音变得认真：“那我就问一个最最最最重要的问题。”

    书愉因为他蓦然改变的语气而有点吃惊，原本看完八卦要散的人，听见这话，目光再度聚拢回来。

    但书愉这阵子见识过方牧太多次咋咋呼呼的性子，还有各种奇葩的发言，是以并没有放在心上，吃下一口三明治，拿着桌面的牛奶喝。

    没想到方牧突然高声，狠狠拍了一下桌子，声音特别响：“那沈碰瓷它妈长得漂亮么？”

    书愉刚喝了一口，被方牧吓了一大跳，牛奶呛到喉咙，猛地咳嗽了起来。

    本来聚集在少年身上的目光，一个个落在她身上，方牧的，蒋芙的，班长的。

    最后。

    还有他的。

    书愉回神，脸有点红，抬起雾蒙蒙的浅色眼眸，看清了那些人，也对上了少年散漫望过来的目光，那双像是揉进九天星河的眼眸此时倒影她的身影。

    “漂亮。”

    她听见他说。

    作者有话说：

    我这边天气忽然凉了，我也有点着凉了，宝贝们也多注意身体呀~

    18

    ?

    第

    18

    章

    ◇

    ◎少年永远耀眼◎

    第18章

    些许阳光从发窗外打下来，

    风拂过她的发丝，她白皙的后脖颈有点凉，整个人却在少年漫不经心的眼眸下有些躁。

    轻飘飘的两个字，

    如同一颗火石，烫得她惊慌地想要闪躲，

    却只能僵直着脊背，

    贴着冰凉的墙壁，努力压下眼睛里的不知所措，

    在这么多人的目光下不至于让自己太失态。

    短短的时间仿佛被猛地拉长，在周围人聚集的目光中，在少年漆黑漂亮的瞳孔里，她头皮发麻，心一直悬着，

    抓着三明治的手指微蜷缩了点，

    拼尽全力地装出镇定自若的模样。

    少年的目光随着其他人看过来，

    眼神平静自若，轻松而游刃有余，

    只在她身上停了两三秒，落下两字，便无波无澜地转回去，却在她心里掀起惊涛骇浪，措不及防的，让她短短时间内溃不成军。

    他话音落下，嗓音并不大，但是四周一圈人全都听见了，

    倒是不再关注她，

    一个个眼神目光热切地转了回去，

    都对这个答案颇为意外。

    书愉紧绷的心微松，却也有一种说不清的失落。

    说笑声议论声渐渐起了。

    “天啊，我竟然有一天能在渡哥嘴里听到夸人漂亮的话，真的不是幻听么在？”

    “好奇，渡哥觉得漂亮的女生会是个什么样的天仙？”

    “我们渡哥的眼光，肯定很高吧。绝对惊为天人，一眼难忘的那种。”

    ……

    沈云渡听着这些人夸张的调侃，倒是不在意，低笑了一声，慵懒散漫，精致的眉眼荡出几分不羁。

    方牧也笑嘻嘻道：“我就知道肯定是漂亮。”

    还有人不甘心的问：“渡哥，真不能说是谁么？”

    “我猜是我们都不认识人，那看看照片有什么关系。渡哥应该有吧？”

    书愉微垂着眼眸，把牛奶放回桌面，听着他们胡乱猜测，咬了一口三明治，慢吞吞地嚼着，心里发酸，眼眸不受控制地一黯。

    沈云渡还在百无聊赖地转着笔，一群人原本要走，因为这个漂亮再次勾起浓浓的好奇心，竟是又舍不得走了。

    忽然有人插话道：“说到漂亮，我们班书愉就很漂亮啊？难道还能比她还漂亮？”

    书愉愣了一下，下意识朝沈云渡看过去。

    沈云渡浑身懒洋洋的，冷白侧脸轮廓利落流畅，温淡矜贵，没看她，谁也没看，笑骂道：“滚。”

    上课铃声响了，同学们的好奇心只满足了一半，却只能恋恋不舍地走了。

    书愉的目光在他脸上停了一瞬，慢慢地收了回来。

    -

    下课后，大休息课间，书愉和蒋芙到走廊上看风景。

    她手肘搭在栏杆上，将小巧的下颌靠在纤细的小臂上，感觉到眼睛的疲惫，闭了闭眼眸，忽然听见有人喊她。

    “小愉。”

    书愉转头，看见了走过来的零依依，她似乎刚从老师办公室里过来，来到书愉的身边，和她一起并排站，背靠着栏杆。

    不得不说，两个容貌格外出众的少女站在一起，颇为养眼，一下子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而这些目光里，似乎又参杂着一些心照不宣和若有所思。

    零依依笑着说：“在看什么啊？”

    书愉声音松软：“没看什么，看风景。”

    零依依往教室某个方向看了一眼，再转回来：“云渡竟然在睡觉，他是不是昨晚没休息啊？”

    书愉顿了一下：“可能吧，我不太清楚。”

    零依依盯着她的脸，哦了一声，转过身，跟她一样看向对面的教学楼，声音随意：“昨晚我看见你也点赞了云渡的朋友圈，你也喜欢小猫么？”

    书愉垂下眼眸，点了点头：“挺喜欢的。”

    边上的蒋芙看过来，略微吃惊看向书愉：“你加上沈云渡的微信了？”

    书愉轻轻地嗯了声。

    蒋芙笑凑近了下，拍了拍她的肩膀，笑眯眯道：“同桌的待遇果然还是不一样。”

    书愉感觉到了零依依再度落在她脸上的目光。

    有别班的同学喊了一声蒋芙的名字，似乎是她的朋友，把她叫走了，留下了书愉和零依依两个人。

    零依依偏头打量了书愉好一会儿，勾唇赞道：“你那个朋友说的对，同桌的待遇肯定要不太一样。何况小愉还这么漂亮，要是再拿不到那家伙的微信岂不是天理不容。”

    书愉察觉到她语气的微妙，愣了一下，转眸看向她，两人对视了几秒，零依依笑着伸手捏了下她的脸，娇俏道：“怎么，我夸你不高兴么？”

    书愉一顿，摇了摇头：“不是，你也很漂亮。”

    零依依撑着下巴，盯着她的眼睛：“可是，他们现在都说你比我漂亮诶。”

    书愉微怔。

    零依依意味深长道：“我不高兴。”

    书愉张嘴，一时不知道怎么反应，不知所措地想要解释：“我……”

    零依依忽然噗嗤笑了，晃了晃手指，语气轻松：“小愉真好玩。逗你的啦，你怎么还当真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