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当然。”江照雪从一旁端起茶杯,调笑道,“心动啦?”
“心动得不得了啊。”
钱思思琢磨,想了想,“不过就是年纪太小了,心性不定,这些年轻人的喜欢最不值钱,今天喜欢这个明天看上那个,飘忽不定,算哪门子喜欢?说正经的,”钱思思抬眸盯着江照雪,“你这眼睛不碍事吧?”
“不妨碍动手。”江照雪斜靠在小桌上,解释道,“我可以感应灵力场,虽然看不见具体的人,但是每个人都会有不同的灵力波动,只是看到的画面和你们不同而已。”
“这么厉害?”钱思思点点头,随后心中了然,“不过你放心,今天我会好好保护你。”
只要保证江照雪能在宋无涯祭坛问祖时开阵,一切都好说。
两人随便聊着天,坐着马车到了祭坛附近。
有人引着江照雪他们下车,带着她们从后门进入一个院子,院子门口一位太监等着,领着她们的车夫见人上前,压低声同门口太监道:“张公公,就是她们了。”
太监将她们一打量,冷哼了一声,甩了拂尘道:“走吧。”
两人跟着太监进院,在门口就听见吹拉弹唱,太监走在前方,叮嘱着她们道:“知道你们想求个差事,进过皇家祭祀的乐师,出去价钱也要翻两番,但皇家乐师不是那么容易的,你们的技艺相比入不了行家的眼,所以今个儿别乱弹,装个样子别出声。还有你”
太监回头兰花指指向江照雪:“把脸上的面纱摘了,别哗众取宠,让贵人注意到,咱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听到这话,钱思思担心看了江照雪一眼。
江照雪倒也不在意,只将面纱摘下,露出了一张清丽但普通的脸。
钱思思睁大眼,赶紧闭嘴,太监满意点点头,便领着两人走进院子,换上了乐师的宫装之后,同两人吩咐了位置和今日事宜,便先行离开。
等太监走远,钱思思凑近江照雪,压低声道:“你这脸怎么又变了?”
“脸没变,”江照雪调试着二胡,慢慢悠悠道,“一点障眼法,凡人眼里看不出来罢了。”
钱思思得话点头,两个人混在乐师队伍中,待了一会儿后,就听外面太监急急出声,高声道:“起了!赶紧跟上。”
所有人匆匆忙忙,江照雪和钱思思随波逐流,跟着乐师们小跑向外。
祭坛问祖是事关基业的大事,整个朝堂都做好准备,文武百官早早已经等候在原地。
江照雪一干人小跑着到祭坛,跟着这些乐师做好准备后,皇子贵妃也抬着软轿从主道前往广场。
这些人一来,江照雪他们就开始奏乐。
江照雪和钱思思装模作样,混在人群中,看着这些皇子贵妃在雅乐中走上高台落座。
皇帝未到,王公贵族均已坐满。
太子宋无澜和皇后赵氏坐在最高处,宋无澜斜靠着扶手歪坐,手握香囊,漫不经心扫着下方。
赵氏见他模样,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低声提醒:“这么多人看着,成什么样子?坐好了!”
“有什么关系?”
宋无澜瞟了一眼赵氏,漫不经心:“我若是真龙命格,我怎么坐都是太子。我若不是,今日就算跪在下面,我也是个废物。”
“你还敢说?!”
赵氏一听,便愤怒起来:“你去找沈玉清,也不见他来帮你,去了又有什么用?”
“他不在,”宋无澜把玩着装着符纸的香囊,慢慢悠悠道,“这就是最大的作用。今日问祖宗,他一个剑修你以为有什么作用?”
这话让赵氏愣住,宋无澜观察着周遭,漫不经心道:“最核心的,是那个叫江照雪的命师。江照雪身边应当只有一个保护她的人,那个人肯定要去皇宫隔绝那东西,把沈玉清也调走,江照雪身边,便没有可用的人了。命师没有人保护,不足为惧,只要把她找出来,控制住江照雪,宋无涯问祖,那就是找死。”
“那”
听到这话,赵氏眼睛亮起来:“你有找她的办法了?”
话没说完,宋无澜目光落到江照雪身上,香囊突然便灼热起来,发出光亮。
赵氏有些疑惑:“这是?”
“去。”
宋无澜朝着江照雪扬了扬下巴,“把那个拉二胡的盲眼乐师给孤叫上来。”
太监得话下去,江照雪正在乐队里浑水摸鱼,就见一个太监走来,恭敬道:“这位姑娘,太子有请。”
一听这话,钱思思顿时有些慌乱,拿着锣看了江照雪一眼,想说什么,就听江照雪道:“这位公公,不知太子殿下有何吩咐?”
“让你去就去。”
见江照雪不配合,太监声音也硬了起来,冷着声道:“废什么话?”
“公公”
钱思思一听,赶紧赔笑,正要开口,就被江照雪拉住,暗中塞了一张传音符给她,随后起身道:“劳烦公公领路。”
说着,江照雪起身,跟着太监走上高台。
她这一动,所有人都看去,王公贵族窃窃私语,江照雪听着周边议论之声,无外乎是太子贪恋美色,又胡来了。
江照雪对这些话充耳不闻,跟着太监走到宋无澜身后。
她用灵力感知着周遭,能明显感觉到面前有一个血色人影。
在灵力感知的“场”里能看到血色,可见此人手上尽是孽债。
“来了?”
一个华丽中带了阴气的声音响起,江照雪抱着二胡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坐孤身后。”
江照雪听着声音,便感觉有人上来,扶着她坐下。
等坐下之后,江照雪明显感觉旁边有一团煞气聚集。
阿南倒吸一口凉气:“好重的煞气。”
江照雪没有出声,只听前方青年道:“今日乏味,方才见你在下面拉二胡,颇有风情,便将你召上来陪陪孤,想必姑娘不会介意吧?”
“能侍奉殿下,是妾身的荣幸。”
江照雪垂眸应答,宋无澜轻笑。
“是么?孤以为你不会想来。”
宋无澜说着,从一旁取了一把宝石镶嵌的匕首,慢条斯理道:“孤对美人的兴趣,在于皮囊,所以这么多年,孤亲手剥过近百张美人皮。故而女子都害怕孤,姑娘不怕吗?”
“不怕。”
“哦?为何?”
“殿下杀人,是因为无趣,”江照雪平静回应,“妾身想,妾身应当还算个有趣的人。”
听到这话,宋无澜动作微顿。
他想了想,终于回头,将江照雪上下一打量,轻笑道:“姑娘说得是。”
说着,他眺望远处,慢慢悠悠:“孤生来锦衣玉食,什么都没做,就莫名其妙落个太子之位在头上。本来这位置,孤可以坐,也可以不坐,可只有在这位置上,孤才能肆无忌惮杀人,这算孤为数不多的爱好,只能为此谋一谋,算一算。可每次算都赢,孤也备觉寂寞。”
“装,让他装。”阿南听着,忍不住道,“这种人就欠打击。”
“姑娘会下棋吗?”宋无澜说着,从一旁棋桌上取了颗黑子,把玩在手中,“”姑娘觉得,今日孤能赢吗?”
“妾身听不懂殿下的话。”
宋无澜问得直接,江照雪却不接茬。
宋无澜回头瞟了她一眼,见她装傻,轻笑一声,随后道:“我这弟弟的命,都是自己一手造就,我就算什么都不做,今日他也不可能问祖成功。唯一能够改变此事的,只有命师,可我听说命师开阵极久,开阵之前,与常人无异。你说,若我将命师控制在手中,我这皇弟还有胜算吗?”
“那要看看,”江照雪语气温和,“殿下能不能控制住这位命师了。”
“那我们打个赌?”
宋无澜回头看她。
江照雪微微一笑:“民女怎敢与殿下相赌?”
“孤允你,你若赌赢了,孤允你一件事。”
“若民女输了呢?”
宋无澜听着,想了想,只道:“那你允孤一个要求。”
“殿下想要什么?”
江照雪好奇。
“孤没想好,你呢?”宋无澜好奇,“你想要什么?”
“民女的要求很简单,”江照雪摸索着拿起杯子,喝了口茶,随后笑起来,“我想赏殿下一个大巴掌。”
这话让宋无澜一愣,随后笑出声来。
这时一干侍卫从外面疾跑而来,乐声也变得庄重宏伟,随后就看天子马车缓缓而行,众人起身行礼,将天子迎入祭坛。
在众人跪拜之间,天子入席,随后大声道:“前些时日,逆子宋无涯暗中开饕餮盛会,被天机院抓捕,逆子不服,欲开祭坛问祖。朕念父子一场,恩准了他,今日他之生死,国之未来,便问于祖宗。召逆子宋无涯,上坛!”
听到这话,在乐声之中,宋无涯带着镣铐出现。
钱思思抬眸看去,就见宋无涯在士兵护送之间,一步步踏上祭坛。
他穿着囚衣,头发散开,但神色始终清明冷静,保持着王公贵族该有的仪态风范。
他从进入祭坛便开始寻找江照雪,终于在登上祭坛那一刻,看见了她。
江照雪感知到他的目光,暗中传音:“我身侧屏风后之人是怨煞,先指认她,弄乱局面。”
她的消息一传出,江照雪瞬间感觉隔壁灵力波动,竟是将她的消息生生压了下来。
江照雪欣赏一凛,随后就听宋无澜摇着扇子道:“美人,我不喜欢我的人,暗中同其他男人说话。”
江照雪没有出声,知道消息传不出去,心中不由得微沉。
宋无澜看守着她,她无法开阵,宋无涯也就无法问祖。
她沉默之间,就听宋无涯丁零当啷跪下,高声道:“儿臣叩见父皇。”
“行了,”皇帝似乎有些疲惫,“你非要开祭坛问祖找死,朕也成全你。伪龙不可能得到祖宗认可,你想问什么就问吧,也算朕对得起你母亲和你。”
“儿臣明白。”
听到先皇后,宋无涯脸色瞬间冷了下来,他跪在地上,冷静道:“不过儿臣问祖之前,必须有一事相报。”
“说。”
“儿臣以性命指认,皇后赵氏,乃妖邪之物,谋害皇子,残害原皇后杨氏,祸害百姓数千人,篡改真龙命格以改我大夏国运,请父皇明鉴!”
后面的内容有点问题,我还在修,等明天再发,大家先随便看着这个。
??[44]第
44
章
漂亮!
听到宋无涯的话,江照雪顿时放心下来。
虽然宋无涯接不到她的传音,但是他看到她坐在宋无澜身后,哪怕是换了脸,他还是大概猜出她的身份,也就明白此刻她被宋无澜钳制。
得不到她的提示,他不敢贸然问祖,只能先扰乱局面,而这也正是江照雪的意思。
他这话一出,皇帝大怒:“混账!时至如今你还要狡辩!”
“父皇!”宋无涯闻言,却没有半点退缩,大声道,“父皇,您可曾记得,母后在世之时,大夏国泰民安,您与母后琴瑟和鸣,宫廷内外一片安稳,可如今呢?”
“来人,将逆子拿下!”皇帝直接开口。
士兵包抄而上,叶文知见状,看了一眼自己的老师,咬咬牙站出来道:“陛下,所谓兼听则明,殿下既然已经决定祭坛问祖,以死明志,何不听殿下一言?”
叶文知一开口,百官当即乌泱泱跪了一大片。
皇帝怒目,正要再骂,就听旁侧皇后赵氏笑起来:“这么多年了,三殿下还因自己乃伪龙失去皇储一事,对我们母子怀恨在心,你说本宫乃妖邪之物,以何为证?”
“你和宋无澜残害无辜百姓,每年都要有上百女子惨死于坤宁宫中,你敢说此事与你无关?”宋无涯盯着赵氏,冷声道,“还有,父皇四年前,都是天下皆赞的明君,自从四年前宠幸你之后,重税苛政,大兴土木,好战喜兵,以至如今大夏危如累卵,你若非妖物我大夏何至于此?!”
“哦。”赵氏闻言笑起来,她的声音从隔壁屏风后传来,江照雪感知着赵氏身上起伏的怨煞气息,听着赵氏笑道,“说半天,这都是你父皇的罪过,我唯一的罪过,似乎只有被你父皇宠幸,还有那莫须有的女子惨死坤宁宫之事,三殿下,你有证据吗?”
“老臣有!”
赵氏一开口,就有一个臣子痛哭出声:“老臣之女,于宫中为女官,却被皇后赵氏无辜杀害于宫廷,死前她曾以血书送予老臣,揭露赵氏于坤宁宫中设人血祭池召唤妖物,还请明鉴!”
“放肆!”赵氏厉喝出声,“在宫中犯下错事被罚理所应当,还敢如此污蔑本宫?”
“你敢说你没有杀害王氏女?”宋无涯追问。
赵氏轻笑:“杀一个宫女也值得问罪?按殿下说法,那三殿下在西蜀屠城灭族之时,就该罪无可恕了!”
“娘娘。”说话间,一个不咸不淡的声音响起,所有人却都静默下来。
宋无澜目光扫过,轻笑一声,同江照雪道:“哟,是天机院的院长傅长生。”
江照雪感应着说话之人,对方灵力旺盛,是这里唯一能够制衡赵氏的存在。同时她转眸朝向钱思思,仿佛是捋头发一般,从头发一路划过自己脖颈。
周边人没有察觉她的动作,钱思思却立刻明白,悄无声息退场。
宋无澜看着傅长生,对此人毫无敬重,继续道:“这个老头,最信的就是天命。我出生时,他说我乃虚空之体,是天生的容器,日后必被邪物所噬,劝父皇杀了我以免后患,是赵氏拼了命保我。”
江照雪听着,微微皱眉,她终于意识到面前人的不对。
虚空之体,这是天下最好的灵物容器,无论邪祟还是器灵又或者其他,凡是无体之物,就能在这具身体上得到最完美的融合。
不过天地生物终讲平衡,给了这种体质,当然会给保命的手段。
虚空之体必须要本人愿意献出身体才能被寄生,而现在的宋无澜,明显没有献出自己的身体。
可他也看不出虚空之体的特质。
“赵氏找了家族中的一位大能,为我遮掩住虚空之体,”宋无澜也不知是猜出她的心思,还是顺着话道,“然后请傅长生再算了一次,傅长生这才放过我。但也因为他,十八岁之前,我一直待在冷宫。等后来他算出我是真龙命格,不可置信,找了天下无数算命师为我推算命格,确认我乃真龙之命后,又立刻将我迎了出来。你瞧他,现在又开始怀疑我母亲了。”
说话间,傅长生盯着赵氏开口:“敢问娘娘,王大人所言可否属实?您在宫中,设置了人血祭坛?”
“傅院长是在怀疑本宫了?”
赵氏见傅长生开口,终于郑重起来:“本宫知道傅院长的忧虑,但也不必多费口舌,要证明本宫是不是邪物何其简单?如今已经在祭坛之上,三殿下问祖宗吧!”
“娘娘说的是。”
傅长生略一沉吟,也赞同了赵氏的话,转头看向祭坛,催促宋无涯道:“三殿下休要耽搁,认祖吧。”
说话间,整个祭坛所有士兵修士开始整齐划一用武器捶打着地面,整齐催促声:“问祖!问祖!问祖!”
听到这样的催促,宋无涯知道已经再拖不下去,他扭头看向高处江照雪,就见江照雪江照雪点了点头。
宋无涯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去,提步走向祭坛最高处的祭台。
他脚步落到台阶上第一瞬,整个台阶迅速亮起,这预示着祭坛问祖正式开始,作为宋氏最庄重、最威严、最有威信的自证方式,开始之后,便不能停止,一旦退缩,便是必死的命运。
宋无涯看着高台上的祭台,心跳飞快,可他知道自己已经无路可退。
在一声声“问祖”的逼迫生中,他克制着呼吸,缓慢又郑重,往上一步一步走去。
他往上走时,江照雪同时感觉人群中有一个身影从暗处飞快袭来,匕首从江照雪袖中落下,宋无澜摇着扇轻笑:“哎哟,你们拖半天,也就拖了这么点时辰”
话音未落,钱思思从人群中突袭而至!
符纸擦过剑身,她剑如雷霆身如鬼魅,一剑直逼座上赵氏,在众人猝不及防之间,猛地一剑,砍在了赵氏脖颈!
剑身入赵氏身体,仿若陷入泥潭,赵氏冷眼抬头,钱思思顿觉不对。
片刻后,黑气猛地爆发而出,钱思思整个人被黑气震飞开去,有修士惊呼出声:“怨煞!”
一瞬之间,全场皆乱,黑气追着钱思思直扑而去,钱思思一剑斩下宋无澜面前帘子,就地一滚,就朝着祭坛下方一跃而下,被黑气和追兵穷追猛打着大声道:“江照雪保重!我得跑了!”
“啧。”宋无澜摇扇轻笑,“就这么把你扔了,你一个命师”
话没说完,宋无澜便觉冰冷匕首抵在了他的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