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清夫赶紧把张笃从地上拽起,来不及道谢,拉着他匆匆离去。
苏亦露出一丝笑意,玩味地看着戚宗弼。
戚宗弼再次朝百里孤城拱了拱手:“剑气近果然是个讲道理的君子,嗯……比菩萨蛮好多了。今日暂且谢过,戚某告辞。”说罢,转身离开福照大院。
苏亦朝夜凡使了个眼色,跟着戚宗弼追了出去。
大院里恢复了平静,但直到百里孤城三人进了屋,才有街坊敢走出门来,相互间窃窃私语,小声交谈着刚刚发生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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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第八〇五章——求道者负重前行(shukeba.)
福照院子外的马车前,戚宗弼裹了裹衣服,也不急着上马车,似乎知道苏亦跟了过来。
果不其然,脚步声靠近,苏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还是戚相手段高明,三言两语便破了僵局。”
“算不上手段一说。”戚宗弼无甚表情,“只是拿捏住了剑气近讲道理的性子而已。这事若是交由立之出面,只会比戚某解决得更好只是立之好像并不愿意,反而乐见其成。”
此话说完,戚宗弼已然转头,双眼古井无波凝视苏亦。
苏亦微微笑道:“并非立之不愿开口当这个和事佬,只是当不得罢了。”
戚宗弼却也不恼,反而肯定地点了点头:“言之有理,毕竟陛下还是情愿见到你我相争的。”
说到这里,四下无人,戚宗弼顿了片刻,自嘲般笑笑:“世人皆道朝官好当,却不知天子心思难测。立之,如今的你,可曾体会当年戚某半点?”
苏亦微微一笑,表情不变:“早在两年前陛下收回东厂职权时便有体会了,只不过,陛下终究不是先帝。”
戚宗弼一愣,他眨了眨眼,片刻后摇头:“但愿如此。”
二人不约而同沉默下来,戚宗弼思虑良久后,叹道:“立之的话不无道理,陛下毕竟不是先帝。先帝虽贤德,却乃守成之君,如今陛下年壮,锐气勃发,立之正可借此锐气,大展心中抱负。”
苏亦抿嘴笑着,朝戚宗弼拱手:“借戚相吉言。”
戚宗弼不知想到了什么,又一次深深叹气:“结党者,向来为天子所不喜。但纵观历朝历代,此象从未断绝,似乎只要在朝为官,总是会不知不觉就走到这一步上来。”
苏亦静静听着,并未打断。
只听戚宗弼继续说道:“今日这事在剑气近这里算过去了,但对戚党来说却无异于下了重刀。今日戚某当面,却还是为了剑气近这个外人折了张宗正的颜面,戚党这一脉这些年下来,已有离散颓败之象,苏党本就势大,待今日这事发酵,只怕更是加快了戚党颓势。戚某老了,立之却还年轻,待戚某告老,戚党也必然随之灰飞,立之怕是该早些考虑以后了——届时朝堂上苏党独大,陛下又会怎么想?”
苏亦听完,面不改色道:“不瞒戚相,立之早有计较。”
戚宗弼面露诧异,似乎没料到苏亦居然真的有了考虑,忙问:“立之打算如何为之?”
苏亦却道:“待戚相辞官卸任,自会见着。”
戚宗弼气笑:“立之激我?”
“不敢。”苏亦正色道,“只是此计长久,纵横深远,上至一品大员,下至市井走夫,实非一旬半载可为之。”
戚宗弼惊疑不定,却听这话里的意思就有些大逆不道:“什么意思?莫非你想”
话未说完,又被苏亦打断:“戚相不退,许多地方立之便伸不进手,纵有再大抱负,也无能为力。”
戚宗弼大惊:“苏立之,你如今的权势还不够大吗?难怪激戚某辞官,原来你早早便把主意打到戚党头上来了!你究竟是想作甚?诏令百官,以挟天子?!”
苏亦摇头道:“非也,大闰永远是天子的大闰,立之从未想过要行大逆不道之事,只是戚相有一句话说对了——立之的权势还不够大,要想实现抱负,立之唯有把手伸长到每一处去,不仅仅是朝堂六部,甚至是各行各业,商贩,农佃,船户这些立之全要抓在手上。”
戚宗弼双眼圆睁,他下意识惊慌四顾,确认四下确实无人后,压抑着声音低吼:“苏亦!你这是在找死!陛下岂会容你?!大闰岂会容你?!”
苏亦沉默了,把头低了下去,盯着脚下的土地。
戚宗弼喘着粗气,似乎还未消化刚刚听到的东西。
许久之后,苏亦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就是你我的相同之处,但亦是你我的不同之处。”
戚宗弼皱眉看向苏亦,但苏亦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一国之地,需要天子。但你和我一样,认同的只是天子,却从不是陈氏。”苏亦一开口就是要杀头的话,“他也可以是张氏李氏周氏,随便是谁,只要他在那个位置上。”
“戚相真正为的是大闰,你要大闰昌隆,国运永存,所以为了解决北羌,你不惜携百官逼谏先帝,哪怕先帝闻得战报,急火攻心暴毙,戚相也敢不顾诏令,铁了心要先打退北羌。”
戚宗弼呼吸变得更加粗重,额际青筋暴起,眼角发颤。
“但你我的不同之处就在于,立之为的,既不是天子,亦不是大闰。”
“而是百姓。”
“是先有国才有天子,还是先有天子才有国?”
苏亦低声一笑:“非也,是哪里有百姓,哪里才有国。”
“天子可以换,国号可以改。但唯有百姓,才是立之心中大抱负所在。”
戚宗弼无端想起当年与叶北枳同车时那番辩论,脑子灵光一现,下意识脱口而出:“大同?”
苏亦摇了摇头:“不敢妄图大同,但立之仍想尽力一试,谋出个真正意义上的太平。”
戚宗弼嘴角抽了抽,似是觉得有些可笑,却怎么都笑不出来:“荒谬,幼稚,痴人说梦这些全凭你一张嘴自然是说起简单,但真要做来,恐怕不仅仅是困难重重可以形容的,不止是陛下不容你,朝堂百官亦不会容你,就连你口中的百姓,他们可不如你目光长远,他们只会看到近处,只知你苏立之在让他们拆屋卸瓦,要断他们活路!世间清醒者几何?你苏立之要背万世骂名!”
“所以我才说,此计长久,非一旬半载可成也许是几世几代也说不定。至于骂名”苏亦抬起头,目光直视戚宗弼,他轻声一笑。
“舍去此身清白,换得一朝盛世。立之不一直是这样做的么?”
67第八〇六章——哑巴入京(shukeba.)
第八〇六章——哑巴入京
戚宗弼离开时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神情似乎有些失魂落魄。
自这日畅谈之后,戚党一脉的气氛就有些微妙起来,除了在朝堂上声言渐微不谈,最显而易见的就是渐渐有不少戚党文官开始悄悄联络起了苏党官员,亲近之意不需言语。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距离万国来朝的重要日子就临近了,这些时日下来,苏亦可谓是日理万机,忙得不可开交,一方面要处理公务,另一头之前与马秀秀商讨的关于变法一事也要着手去办,而且还必须在明面上做的干净,万不敢给旁人看出来要变法的念头。
除了这些,他还得每日问询手下锦衣卫送来的关于剑气近凤求凰的消息,时刻把他们提防着,就生怕他们在京城闹出乱子,亦或是又有不开眼的招惹到这二位头上。
期间倒是听闻剑气近主动去拜访了凤求凰一次,但似乎二人大吵了一架,闹得不欢而散,至于是为什么争吵,苏亦便不知道了。
与此同时,随着时间临近,各国的使节团也陆陆续续抵达了京城,大広、衔罗、马锡、婆离、南寮等等等,甚至就连向来依附于北羌的邬孙国都派了使节团前来觐见。
在这期间,为表大闰的一视同仁,苏亦与戚宗弼都奉陈勋的命令分批次于宫中摆下宴席宴请众使节团,这番连轴转地忙碌下来,反而使苏亦忘了前些时日夜凡曾提醒他调查提防东瀛使节团的人那件事。
这一日,最后一个抵达京城的使节团也到了,是瓦刺国的使臣。
瓦刺使节团在最后关头来到京城,足以见得他们在派出使节团时是何等的犹豫,源于之前在建兴关“背信弃义”的行为,瓦刺国一方面担心大闰秋后算账,另一方面也其实盼望着能重新交好,所以一边加重了边关兵力,同时也下定决心,终究还是派来了使节团。
巧合的是,与瓦刺使节团同时抵达京城的,还有一辆马车。
正是叶北枳一行人。
城外,马车缓缓前行。车厢里坐着池南苇和施淼淼,方定武坐在车辕上,头靠着车厢酣睡,呼噜打得震天响,叶北枳拎着马鞭驾车。
忽然,叶北枳似心有所感,抬头望向不远处的城池上空。
冥冥感应中,京城的天空风云动荡,漫天的无主灵气被像是一团浆糊,被搅得乌七八糟。
“嗯?”他又抬头望了望头顶属于自己那道连接天地的气旋,只见气旋倾斜,隐隐有被京城上空旋涡牵引的趋势。
叶北枳微微皱眉,催动体内刀意,头顶的气旋立马疯狂旋转起来,抽动天地灵气的同时也粗壮许多,被牵引的势头也跟着停了下来。而叶北枳原本内敛的气息也乍现锋锐之意,身旁酣睡的方定武只觉睡梦中锋芒在背,被激得立时清醒。
方定武一转头看到叶北枳望天,也寻到了那锋芒来自哪里,他自觉不对,问道:“怎么了?”
叶北枳抿着嘴唇,片刻后答道:“京城有天人作乱。”
方定武闻言大惊:“谁吃了熊心豹子胆!?”
叶北枳摇头:“不知,我也觉得奇怪,早先夜凡送信,信中说凤求凰与剑气近早早入了京,有他二人在,怎会放任有人在京城乱搞?”
方定武略一思忖,龇着牙花道:“是这道理但如此说来,在京城乱搞的,会不会就是他们?”
“怎么会?剑气近最为正直——”叶北枳下意识就要否认,话说一半却生生住了口,“忘了还有凤求凰。”
谈话停顿片刻,叶北枳又瞥了眼天空,自言自语道:“这阵仗不一般,光凭凤求凰一个人怎么搞得出来算了,先进城吧。”
二人的谈话声早已惊动了车厢里的两名女眷,此时施淼淼撩开帘子探头出来:“你们在说什么——咦,已经到了?”
方定武咧着嘴笑:“可不是到了么,好家伙,今天总算能吃顿好饭了,这一路风餐露宿,可苦坏了我老方。”
侧面的车窗帘子也被拉开,池南苇坐在车里望向外面,只见官道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不远处的城门外已经排起了长龙:“今天进城的人格外的多,是什么日子?”
“不知。”叶北枳摇了摇头。
四人中方定武最擅长跟人打交道,见此直接朝旁边一名挑担的老人发问:“老丈,今儿是什么日子?怎么这么多人进京啊?”
那老丈似乎也不是住在城里的,他打眼一看方定武生得剽悍,面貌怎么看都跟和善沾不上边,可不敢惹恼了他,于是不敢怠慢,立马答道:“好汉有所不知,再过数日就是皇上接见诸国使节大人的万国来朝大日子,所以这段时日京中游人甚多,就连猪肉都涨了价,小老儿也是去京城卖菜的。”
“万国来朝?”方定武愣了一下。
老丈赶紧点头:“可不是么!来了好多使臣,光是带来的随行仆役就好几百,听说居然还有人金发碧眼,活脱似个黄发鬼,好多人都是去瞧个新鲜哩!”
“确实挺新鲜的”方定武讷讷点头,“也不知我老方能不能有幸瞧见,也教我开开眼界。”
“能瞧见,能瞧见!”老丈笑道,“等万国来朝那日,这些使节团都要沿主街入宫,届时就是让京中百姓围观的,好汉这般壮实,想必定能挤到前面去。”
方定武咧嘴笑了:“原来还有这等热闹可以看。”
几番闲聊下来,一行人的马车已经驶入甬道,有守门的城卫上前来,冲方定武喝道:“速速下车,车内装的什么?”
方定武脸一黑,就要发作,却被叶北枳拦住,只见叶北枳从怀里摸出一方令牌,扔到城卫怀里。
城卫拿出来一看,立马变了颜色,忙朝叶北枳抱拳行军礼:“见过将军。”
原来那令牌是齐宴竹给的将军信物,这城卫不知叶北枳军衔,索性直接叫了将军。
叶北枳点了点头,那城卫恭恭敬敬把令牌递还,挥手朝后方喊道:“速速放行!”
马车驶出甬道,豁然开朗,京城的繁华景象尽收眼底。
第八〇七章——求知者不惧天地(shukeba.)
第八〇七章——求知者不惧天地
且说叶北枳一行入了京城,同一时刻,苏亦却还在内阁处理公务。当是时,林客标亲自入宫来报,说是叶北枳归京,苏亦近日来忙得不可开交,但也立马放下手头的事,随着林客标一起出宫。
若说在苏亦眼里,剑气近还算好说话,凤求凰是个不好相与的人,那叶北枳对苏亦来说,就是尚有些惧怕了,直至今日,苏亦都还对当年差点把小命折在叶北枳手上那件事记忆犹新。
出了宫,自有锦衣卫早早备好了马车,待苏亦坐进去,马车沿街驶出,跑了快半个时辰,终于在慢了下来,渐渐停下。
苏亦掀开车帘,问道:“可是到了?”
林客标策马跟在车旁,闻苏亦发问,回道:“找到了,就在前面。”
苏亦顺着望去,只见不远处,一辆风尘仆仆的马车就停在街边,叶北枳站在马车旁,与唐锦年交谈。
“凤求凰怎么也来了?”苏亦不禁皱眉。
话音刚落,一个身影走到了车边,回答了他的疑问:“自然是我告诉他的。”
正是夜凡。
苏亦看了他一眼:“你倒是不慢。”
“听说凤求凰找过你?”夜凡问道。
苏亦一听这事就觉得头疼:“别提了,他找了我好几次,说要下狱去见当归,不过我摸不清他的目的,就找理由推脱了。”
夜凡点头道:“嗯,别答应他,那人已经快魔怔了。”
“就怕我一直不答应他,他做出什么偏激的事来。”苏亦恼道。
夜凡手里转着折扇,笑道:“所以我才把叶哑巴入京的事告诉了他,也好转移下他的注意力。”
……
且说另一边,叶北枳与唐锦年正聊到关键处。
唐锦年神情有些亢奋,但语气中又带着自傲,他指了指天空:“作何感想?”那神态,仿佛是在说“快来夸我”。
叶北枳微微皱眉:“真是你搞的鬼?”
“什么叫我搞的鬼?”唐锦年不悦道,“难道你就没感觉出什么来?”
叶北枳又一次皱眉,凝神感知片刻,神情顿时有了变化:“气旋……消失了?”
唐锦年得意的大笑:“哈哈——莫慌莫慌,你再好好感受,勾连天地的气息还在,气旋也并不是消失了,只是汇入了这个大漩涡里!”
自入了天人境后,气旋就一直悬在头顶,叶北枳也没经历过这种怪事,不免有些忐忑,他眉头皱得更紧:“你莫要乱来,天地灵气事关众生万物,小心惹出乱子。”
唐锦年只当没有听到,继续问道:“你就不好奇我怎么做到的?”
“怎么做的?”叶北枳下意识说出这句话就后悔了,果不其然,唐锦年就像个堆砌出雪人的孩子,正愁没人展示他的成果,闻言顿时来了兴致。
只见他拉着叶北枳就往街边的茶肆走,边走边兴致勃勃说道:“还是你对我胃口,不像那白毛,迂腐不堪,满口的大道理,我才懒得与他说这些——你还记得鬼见愁那个当归么?”
“记得,如何?”
唐锦年冷笑一声:“我把他给废了,如今的他武功尽失,被关押在京城大狱,但偏偏一身天人境的境界还在,也正是因为这个,才让我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
叶北枳沉吟片刻:“说来听听。”
“你当清楚,这一整方的天地,若是比作一个大池子,那每个天人境代表的就是一个出水口。”唐锦年娓娓道来,神色前所未有的认真,“而天人境若是身死,便相当于代表他的那个出水口被堵住了。当我废掉当归后,才发现,如今徒有境界却仍然活着的当归,便仿佛一个出现了裂隙的出水口——他因为失去功力,无法再控制气旋吸收天地无主灵气的速度,所以产生了失控。而我因为要押他回京,长时间跟他待在一起,你猜怎么样了?就像是两个靠得很近的出水口,但其中一个开始逐渐崩塌,裂隙就渐渐有蔓延到另一个出水口上来的趋势——气旋居然有了融汇到一起的征兆!”
说着,唐锦年指了指头顶:“代表当归的气旋失控,又跟我的融汇,导致我也无法完全控制自己的气旋了,就成了现在这样。我猜想,这或许也是为什么天人境总是分地隐居的原因,根据趋利避害的本能,天人境之间,下意识的就不愿意长时间待在一起。现在的情况是,京城上空的旋涡已经有了规模,只要有天人境靠近,那么气旋就会汇入进去,这么大个旋涡,里面不仅包含了我和当归,现在还有剑气近和你。”
“这里面的原理其实很容易想通。”唐锦年舔了舔嘴唇,目光中没有畏惧,只有对新鲜事物的渴求欲,“还是用大水池来作比,以前我们这些小出水口,只会在水面上形成一个个细小的旋涡,但一旦出现了更大的旋涡,这些小旋涡只要一靠近,就会被吸进去,使大的旋涡变得更大……我这样说你能理解么?”
唐锦年满脸希冀地看着叶北枳,叶北枳面无表情,片刻后摇了摇头:“这说明了什么?”
唐锦年急道:“你怎么就不明白?你还没发现么!无主灵气形成了这么大的旋涡,你就没发现少了什么?”
叶北枳脑海中有灵光一闪而过,他双目微睁:“你是说……天罚?”
“啪!”
唐锦年狠狠一拍手:“对了啊!天罚没有了!按理说,灵气被这么大旋涡吸取,早该降下来了!但现在偏偏就没有!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
叶北枳微微张嘴:“代表什么?”
唐锦年嘴角抽动,有些神经质地发笑:“代表规矩被打破了……无主灵气被不正常的方式吸取,没有按天地的规矩来,就没有达到降下天罚的条件,所以天罚就不会降下来——哈,哈哈……这印证了我的猜测!我是对的……活佛!我是对的!”
唐锦年歇斯底里地大笑,引得街上行人纷纷驻足观看。
叶北枳静静看着唐锦年:“你的猜测?”
唐锦年忽然转头,他双手按在桌上,目光紧紧盯着叶北枳:“我们头顶没有神仙,这方天地,它也不是活的——它只是具按照规定行事的机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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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第八〇八章——倾覆江湖(shukeba.)
第八〇八章——倾覆江湖
“他已经痴障了!”此时,另一个声音从二人身后传来。
叶北枳与唐锦年一齐转头,看见百里孤城与杨露正从街对面走过来。
百里孤城面色严肃,望向唐锦年的目光更是戒备:“我不知道活佛究竟是对是错,但你如今的状态,却已有走火入魔之兆。”
唐锦年盯着百里孤城,眼睛缓缓眯成了一条缝,瞳孔中散出死死冷意:“我道是怎么闻到股迂腐的酸臭味,原来是你来了。”
这二人一见面,气氛就针锋相对起来。
百里孤城正色道:“唐锦年,京城内不止你一人,这里还住着万千百姓,岂容你凭一己私欲胡来?”
唐锦年寸步不让,讥笑道:“你怎知我是在胡来?而不是在做造福天下的大事?”
百里孤城皱眉长叹,一脸痛心疾首:“你看看这头顶!风云骤变,哪里像是好兆头?!”
唐锦年满不在乎:“不过是表象罢了,证明不得什么。”
二人各执一词,叶北枳却面无表情站起身来:“先告辞了。”
“哎!”唐锦年连忙伸手,“急着去哪儿?”
叶北枳回头望了眼街边的马车:“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