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夜在菌脉网络中苏醒时,鼻腔里飘来久违的蛋炒饭香气。他躺在老式弹簧床上,天花板的裂缝里爬着几缕青苔,窗外的蝉鸣声与记忆中的夏天重叠。床头柜上的发卡沾着油渍,旁边摆着半杯凉透的珍珠奶茶。哥!再不起床面要坨了!林雨系着印有奥特曼图案的围裙,把煎糊的荷包蛋拍在瓷碗里。油锅里的葱花滋滋作响,抽油烟机缺了颗螺丝,在嗡鸣中微微震颤。林夜盯着手腕上退化成普通疤痕的菌脉纹路,恍惚间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更高维度的模拟。厨房传来瓷碗碎裂声,他赤脚冲过去,看见妹妹蹲在地上捡拾碎片,左手食指渗出血珠。别用手捡!他下意识要召唤菌丝,却只摸到抽屉里的创可贴。林雨的手指冰凉,掌心的茧子比记忆中厚了些——那是常年握笔留下的痕迹,不是什么修真法器。晨光从生锈的防盗网漏进来,给林雨的马尾辫镀上金边。她噘嘴吹开额前碎发:都怪你非要用灵力温养这口破锅,现在煎蛋老是粘锅底。林夜望着灶台上焦黑的划痕,突然想起这是十二岁那年,自已偷偷用金丹真火想给妹妹煎爱心蛋留下的。那些在菌脉永生纪元里惊心动魄的战役,此刻都成了碗柜里摞着的青花瓷碗,每个豁口都盛着一段褪色的时光。母亲留下的老收音机在播天气预报,电池接触不良的杂音里,他听见妹妹哼着《孤勇者》的调子。阳光把她的影子投在起皮的墙纸上,影子边缘微微波动,像是某种未被完全清除的维度褶皱。下午去扫墓吧。林雨把酱油瓶推过来,梅雨季快到了,妈的碑上该长青苔了。公墓的台阶上粘着湿漉漉的落叶,林夜数着妹妹马尾辫晃动的节奏。第三排第七座墓碑前,他们通时蹲下身。花岗岩表面果然爬着层绒绿的苔藓,林雨用校服袖子一点点擦拭,露出母亲名字的刻痕。妈,哥最近学会用灵力发豆芽了。林雨从书包里掏出个保鲜盒,虽然第一次把厨房炸了,但这次的没长霉...她突然噤声,因为看见哥哥指尖亮起的微光不是菌丝,而是真正的修真灵力。林夜的手悬在半空,母亲的照片在苔藓下微笑。他最终没有动用灵力,而是像普通人那样用指甲慢慢刮去顽固的青斑。林雨把头靠在他肩上,发丝间残留着学生宿舍常用的茉莉花洗发水味道。回家路上经过菜市场,卖水产的老板娘熟稔地打招呼:小雨又来给哥哥买虾啊?今天基围虾新鲜!林夜看着妹妹熟练地挑拣,突然发现她校服领口露出半截红绳——那是他当年用辟邪符编的手链,如今褪色成了暗红。晚饭后雷声隆隆,老房子突然跳闸。林雨举着奥特曼台灯翻找保险丝,暖黄光晕里她的剪影忽明忽暗。林夜站在凳子上检修电路时,瞥见墙角蜘蛛网挂着半片符纸,隐约能看出是母亲手书的安神咒。雨点砸在铁皮屋檐上的声响中,兄妹俩挤在沙发上看《迪迦奥特曼》重播。林雨忽然轻声说:其实上周我的生物课解剖青蛙时,看见它心脏上有星图纹路。她蜷起的脚趾抵着哥哥的小腿,但这次...我不打算告诉天机阁。电视机蓝光里,林夜看见妹妹眼中流转着不属于高中生的星河。他伸手关掉电源,黑暗中有菌丝状的微光在他们相握的掌心游走,最后凝结成颗不会融化的硬糖。深夜的阳台上,林夜发现妹妹的数学作业本摊开着。最后一道大题空白处,画记了纳米级符咒结构图。他凝视着月光下妹妹熟睡的侧脸,听见老挂钟的齿轮声里混着极轻的维度震颤——就像母亲当年化疗泵的滴答声,温柔地丈量着偷来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