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是了，我本就受了重伤，神魂不稳刚才又强提元神，虽没有自燃很久，但也消耗了不少，此刻隐隐有些油尽灯枯之势。
我想让陆闻舟不要白费苦心，我早已决定和他不再有联系，从此彼此都不欠对方，可他却看也不看我的双眼。
只掏出一把短匕，我认得，那匕首是我送给他的。
他开始慢慢地割龙角。
那锋利的匕首第一次没有划开鳞片，路闻舟的动作微顿，接着猛地下了狠手，狠狠割开了鳞片。
金色的龙血缓缓流下，划过路闻舟的双眼，他眨了眨眼，那龙血便顺着他高挺的鼻梁往下。
路闻舟没有擦，只继续往下割。
我听到他闷哼一声，见他的脸色越发苍白，那龙角被匕首弄得摇摇晃晃，可实在坚硬，最后路闻舟竟直接上手狠狠一掰！
“咔嚓——”
龙角应声而断。
他手中握着那时断角，微微眯着双眼看过来。
沈知意脸上露出贪婪的神色：“快给我！！”
路闻舟抬手抛了过来。
沈知意立刻兴奋上前，可有人更快！！
只见一只恶鬼猛地挤开了她，对方一把抢过龙角，兴奋地开口：“是我了！！只要有了这龙角，我就能脱离无间地狱！！啊——”
他的笑声戛然而止，原是身边的另一只恶鬼尖锐的鬼手穿心而过！
那恶鬼瞬间烟消云散，龙角落在旁人手上，可立刻有其他恶鬼前去争抢。
沈知意被撞开，立刻恼道：“蠢货！！你们在做什么！！别抢我的东西……”
她拼命想朝我这边来，却被那些恶鬼挡住，有不耐着甚至攻击她。
沈知意面露惊恐，下一秒我感觉一个温热的怀抱紧紧抱着我。
原来，我竟还能得到温热的怀抱。
束缚我的灵力慢慢消散。
“不——”
我听到沈知意惨叫一声，下一秒“砰！”的一声，连同沈知意在内，那些厉鬼尽数被炸成灰飞！
路闻舟搂着我，温和的灵力源源不断地涌入我的身体，抚平我的伤痛。
如今我终于能开口说话。
而我对路闻舟说的第一句话便是：“你不必如此，我们早已毫无瓜葛。”
他脸色的笑容一顿，路闻舟的眼眸黑沉，最终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我知道，可我不能就这么看着你死。”
语毕，我看他伸手招来那根龙角，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炽热的三味真火熊熊燃起，包裹着龙角将其燃成一团灵力，我想要躲，可虚弱的我哪里能抵抗住路闻舟，他死死钳制着我。
将那团灵力尽数送入我的体内。
我腐败的五脏六腑开始慢慢复原，浑身的疼痛也在渐渐消散。
我心情复杂地看了一眼路闻舟，最终无奈地开口：“我们谈谈吧。”
10
我心里其实很清楚，我再也不能和路闻舟恢复当初了。
这艳鬼的皮一旦穿上，就再也脱不下来，就算我不找男人，恪守贞洁又怎么样?
谁会相信呢，我可以不在乎别人的目光，可我不能自私到不管不顾。
我坐在熟悉的合欢树下，看着路闻舟静静地泡茶。
我道：“路闻舟，我们好聚好散吧。”
路闻舟动作一顿，他抿唇道：“幼薇，是我伤了你。我知道你心里有怨，可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
我摇了摇头笑道：“我拒绝你，并非是怨你。当日自愿剖心的人是我，瞒着你离开，不告诉你真相的也是我。”
“路闻舟，我只是不爱了。”
他道：“我不信！你怎么能……”
是啊，曾经那么爱他的人，怎么会突然不爱了呢?
不过是看开罢了。
这世上并不是只有爱情。
我朝他作揖道：“阎王大人，累你断了一只龙角，我心有不安，只愿从此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
他久久地看着我，最终轻轻叹了一口气。
我见他化出帝王的冠冕，目光情不自禁地落在那断掉，一高一低的龙角上。
可下一秒，他却毫不犹豫抬手，生生将另外一只龙角也掰断了！！
我慌道：“你这是做什么！！”
路闻舟强忍着疼痛道：“我知你心意已决，可幼薇，当年将虚弱的我捡回来的是你，无间地狱那次我是在报恩。”
“如今还是我欠了你，不过多年修为罢了，断了的角还能再长，失了的修为还可以重修。可你没了心，就再也不能找回来了。”
“如此想来，是我赚了。我不愿占你便宜，剩下的这只龙角也送你吧，如此你便不会再魂飞魄散。我们也……”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眼眶也微微湿润：“我们从此再不相欠。就做个普通的路人朋友吧。”
我久久地看着他，最终轻轻地点头。
那龙角被尽数炼化，融入我的体内，如今我终于不必担心魂飞魄散。
后来在父君的帮助下，我也在地府谋了一个差事。
孟婆在地府待的久了，萌生了想转世看看人间的想法，她将那熬制孟婆汤的办法交给了我。
初时，我还不同意，可她却笑笑：“老婆子我是真的想去人间看看。不瞒你说，从前我就有这个想法，但一直不敢说，就怕啊，阎王嘴上说同意了，转头喂我一碗孟婆汤，然后告诉什么都不记得我，从今以后你就是孟婆了。好好干个一千年，就能转世了。”
我被她给逗笑了。
只得笑着和她道谢。
从此以后，守在奈何桥前分发孟婆汤的人便是我了，我见过形形色色的人，有舍不得分开的情人，有望不了恨的仇人，还有那情天恨海的怨侣。
可也许是因为没有了心，我竟生不起一点波澜。
路闻舟果然不再来寻我，偶尔我们遇到，也就彼此点点头，道一声好。
偶尔我也会察觉他站在高处，远远地看着奈何桥这边，可我只装作不知道。
这样就好，从此天高海阔，我们都不必再被彼此束缚，牵挂。
也许千年后，我也会想去人世轮回一番，但今日，我却只想朝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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