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老师，你真是一个谜。”
温柔与冷淡，平和与强横，矛盾的特质，怎么能够这样和谐地出现在同一个人的身上呢？
温然喃喃轻语，慢慢将衣服整理好，不再看贺沐词，像是在自说自话。
贺沐词很快将稍微染上些许飞溅水液的桌面擦净，恢复到完美如初的模样之后才抬眼看着垂头系扣子的温然，挑眉发出代表疑问的一声鼻音。
温然摇摇头，抬起头笑道：“难怪孟沉野这么放不下。”
这话让贺沐词皱起眉头，他想起下午温然主动陪孟沉野去医疗室的事情，按了按额角：“浑说什么东西，我和他没有关系。”
毫不留情的撇清语气让温然不由得失笑。
他的语气轻慢，带着叹气。
“贺老师真无情，信不信人家现在一定还在为你牵肠挂肚。”
牵肠挂肚？
怕是咬牙切齿还差不多。
贺沐词漫不经心地思绪划过，随后将注意重新放到眼前的温然身上，检查他的外表是否还有哪里不妥当。
贺沐词。
三个音节从唇齿间吐出，组合成一个早已烂熟于心的姓名。
孟沉野站在打歌室的墙边，看着悬挂于打歌室门口两边墙壁上，反复重播着贺沐词那天在打歌室的舞台上演出画面的屏幕，
这是他第一次从这样的角度看待贺沐词。
那天贺沐词技惊四座的演化并没有引起孟沉野的注意，他对于这个舞台的执着，也远远没有在这里的很多同伴那样热切。
看着那穿梭于斑斓光影之中，仿佛能够主宰一切的男人，孟沉野只觉得陌生。
他没有办法将贺沐词与画面中那天然发光体一般，让人很难移开目光的人联系在一起。
“跟着我，我可以给你想要的。”
那样轻慢的语气，没有威逼利诱，仿佛将他当做一件还算有价值的商品，用挑剔的目光打量之后，愿意支付那高昂的价码。
即使后来贺沐词主动放弃，孟沉野的心仍然很久没有落下。
在曾经的几个夜晚，孟沉野每一夜都会从梦中惊醒，只记得自己做了一个可怕的噩梦，却记不起梦的内容。
孟沉野最后瞥了一眼屏幕中已经停止舞蹈，对着镜头露出微笑的贺沐词，拄着拐杖转身慢慢离开打歌室的门前。
即使腿脚暂时没有办法灵敏地活动，孟沉野仍旧走得飞快，像是想要逃离。
可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逃脱的是什么。
“他逃不脱您的手掌心。”
温然慵懒地向后靠去，如同一只吃饱喝足的猫咪，懒洋洋地对饲主露出柔软的肚皮用以博取更多爱怜。企鹅群二）散菱陆酒二[散%酒?陸
此时温然正握在贺沐词的怀中，握着贺沐词的手腕，在男人线条优美的手背上亲吻。
即使温然没有点出姓名，贺沐词却就是知道，温然说得一定是今天意外事故中受伤的孟沉野。
“胡闹，我让他逃不出有什么用？”
贺沐词在温然柔软的发丝上揉了揉，动作当真像是在逗弄慵懒的猫儿。
“只要您稍微认真，没有人可以逃出你的手掌心。”
温然歪歪头，回想起下午看到孟沉野的神情。
“在不知道的时候，就已经动心了呢。”
贺沐词不想再与温然打哑谜，所以他选择强势地用嘴唇堵住温然说个不停的嘴巴，在少年略显单薄的胸前揉了一把，低声道：“回去好好休息一个晚上，周末的彩排直播不要出了岔子。”
温然窝在贺沐词怀中，双手抚在他的腰间，发出一声轻轻的鼻音作为应答。
孟沉野回到宿舍的时候，顾子瑜早已经回来，他拿着一条毛巾在头发上轻轻搓着擦干不断流下的水珠，显然刚刚洗过澡。
就在孟沉野想要爬到床上休息一下，让今天无处宣泄的负面情绪冷淡下来时，顾子瑜却忽然开口。
“沉野，你们组今天有什么事情发生？”
孟沉野愣了一下，艰难地用手臂的力道将自己拉上二楼的床铺，低声道：“就是选择主题风格，练习，没有什么特别的。”
在孟沉野的眼中，除了自己的受伤之外，的确没有什么值得拿出来对顾子瑜大书特书的事情发生。
但是顾子瑜却并不这样想。
“你们已经选择好主题，开始练习了？进行到哪一步？”
顾子瑜有些急切地连续发问，但是当所有的疑问都说出口之后，顾子瑜意识到不妥，嗫嚅着往回找补。
“我不是想要打探你们，只是”
说到这里，顾子瑜皱着眉，心中直发堵。
都知道彩排与公演需要在主题曲和舞蹈的基础上进行改编，但是改编主题，改编方向还有改编风格都是问题。
而他们，最优秀的学员云集的A组，却一个下午都在为主题的确定而争论不休。
而这种争论直到下午的直播快要结束时都没有消停，似乎每个人都想要说服对方，但是没有人愿意妥协。
而作为导师的桑亚修也没有一锤定音的能力，在几个优秀学员提出想法之后，永远只有中庸的评价，没能让无谓的争论有丝毫减少。
他们一下午的经历大多耗费在争论上，连晚饭都险些错过。
在这让所有人身心俱疲的争论后，终于勉强确定主题和分工，据说简仲瑾已经打算今晚在练习室里熬夜，至少要将舞蹈的雏形整理出来。
而看孟沉野的意思，B组的进度比他们要快上不少。
顾子瑜抿着嘴唇，最终还是问出了口。
“你们的导师，怎么样？”
如果孟沉野没有受伤，没有被脚腕上传来的疼痛扰乱思绪，没有因为温然白天的诘问而心神不宁，那么他本该发现此时顾子瑜言语中的异样之处。
但是孟沉野忽略了这些。
所以他只是潦草地应付过去，没有看到顾子瑜有些失望的神情。
感受到孟沉野情绪不太高，顾子瑜以为自己向来好脾气的室友只是有些疲惫，他在下铺的床上张了张口，还是没有继续追问。
来日方长。
顾子瑜仰头倒在床上，抿着嘴唇想。
【作家想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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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排练与争执
61排练与争执
A组的练习室中，简仲瑾和盛雪欢凑在一起，认真地盯着节目组提供的平板电脑研究一个海外男团的舞台表演。
因为身处名副其实的第一梯队，A组的许多学员对于第一个真正的舞台都是有着野心的。
他们不仅要成为四组中的最佳，同时更要让自己能够脱颖而出，获得更多观众的目光。
但这也恰恰是争端的根源。
令人心浮气躁的争论让下午的时间就这样过去，最终简仲瑾拉着盛雪欢强硬地揽过重新编舞的职责，才算是让一直无畏消耗时间的组员们勉强统一了意见，先按照不同的任务进行尝试，明天汇总之后再确定风格。
简仲瑾不由得庆幸，盛雪欢也在打分环节获得了5A的评级。
另外一个满分评级的晋雨明有着平均线上的演唱水准，舞蹈同样不辜负他大公司出身练习生的身份，但这小子最感兴趣的却偏偏是rap。
大概是觉得自己第一轮出线无忧，晋雨明放弃演唱和舞蹈，力争要在第一次舞台上以rapper的身份出场。
盛雪欢的人气只能算是中等偏上，如果没有这个满分在手，有很大的可能并不能够让那些人信服。
他们从下午的流程结束之后就一直在查看节目组提供的各种舞台素材寻找灵感，连晚饭都没有顾得上去吃。
“这个特技，你能做吗？”
简仲瑾点了点暂停键，指着屏幕上服装闪闪发亮的男团偶像，画面刚好暂停在一个侧身空翻的姿态。
盛雪欢点回播放，又重新看了几次这个几秒钟的动作，思忖后点头。
“我没有问题，但是”
视频中做出这个特技动作的偶像，是那个团体中当之无愧的C位。像这样的特技，只要出现就会夺走舞台上的大部分目光，可是这个组的成员不说各个自视甚高，也都有点心高气傲的底气在。
盛雪欢知道，自己在那个位置是不会服众的。
今天下午的事情，如果不是简仲瑾这个一直牢牢占据关注度第一，很有可能在开始投票后就一骑绝尘的人牵头，事情也不会这么快解决。
但简仲瑾似乎没有意识到盛雪欢在迟疑什么，他松了一口气，继续观看屏幕中的舞蹈视频。
“你没问题就太好了，到时候我们两个合作。”
盛雪欢听到之后，咽下原本想说的话，他不禁在脑海中想象了一下简仲瑾所说的画面，一种惊喜从他的心中逐渐升起。
那是对于作品的期待。
“要不要现在试试看？”
盛雪欢对于舞台的热情丝毫不必简仲瑾差，而且他原本的专业就是现代舞，相比于简仲瑾的古典舞，这其实更贴近于他的本行。
简仲瑾却没有应下，他将食指竖在嘴唇前，轻声道：“先别暴露，再看看。”
组内的糟心氛围让盛雪欢原本高昂起来的情绪重新低落，他努力打起精神，但还是有些烦闷：“你说明天能定下来最终的主题吗？还有改编歌曲”
简仲瑾不说话，但盛雪欢莫名从对方的表情上读出了简仲瑾的想法。
无论意见能不能统一，明天必须有结果。
因为距离彩排只剩下四天时间。
“距离彩排只剩下三天了，小朋友们！”
贺沐词一脸无奈地看着因为一处舞蹈队形而争执不休，最终找到自己面前评理的几个学员，叹了口气。
他觉得自己的工作逐渐从大学老师的状态转变成小学老师的状态。
怎么还轮到自己分对错呢？
“抓大放小，先把整体理顺，细节慢慢增减看时间是否足够。”
“别忘了你们至少还要留出一天的时间去踩场，彩排的彩排！”
贺沐词虽然嘴上教训着学员，但还是仔细看过他们画出的队形示意，根据自己的经验指点了一下，随后就催促着他们赶紧进行队形的编排。
而在练习室的另外一边，温然身边聚集了几个学员，正在随着温然的吉他声演唱《捉光》。
曲调有着明显的改动，和节目组提供的那一版本已经小有不同。
因为孟沉野伤了脚踝，虽然并不严重，但是仍旧不能承受太过激烈的运动。再加上孟沉野原本就不是专业的练习室，所以他出现在主担vocal的学员之间也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贺沐词的目光扫过孟沉野，没有往那边去。
他可以完全信任温然的能力。
只是想到温然谈论起孟沉野时那明显带着恶作剧意味的语调，贺沐词不禁暗叹一声。
希望这个小麻烦不要在这时候惹事。
事实证明，贺沐词的担忧是完全正确的。
温然的改编十分成功，没有提高演唱难度的同时，十分贴合他们之前定下的主题。
作为vocal的几名学员都非常惊喜，看着温然如同看待一个宝藏。
有着自主创作能力的学员无论什么时候都是稀有品，往往一整个选秀节目中都不会出现几个，更何况温然这么快就完成改编，已经能够开始初步合练，他的水准就可见一斑。
有记性好的学员还记得温然个人展示阶段的音乐实验，带着几分羡慕地开口。
“温然你是不是家学渊源，从小接触音乐？那套东西一般人都接触不到的。”
温然抬头，脸上笑意动人。
“学音乐确实已经很久了，但是这次的改编，还要多亏贺老师的指点才能这么顺利。”
“贺老师非常有才华。”
温然口中左一个“贺老师”，又一个“贺老师”，让一旁的孟沉野逐渐思绪凌乱。
他总是觉得，温然提及贺沐词的名字时，会有意无意瞥向自己的方向，像是意会到什么不可言明的东西。
孟沉野被那一句句“贺老师”扰得心绪不宁，唱错了好几个音节，惹来温然似笑非笑的目光。
最终孟沉野选择不去看他。
脚踝处仍在隐隐作痛，带着灼烧般的感触十分难熬，孟沉野有些想念那时落在皮肤上微凉的触感。
可想起那触感的来源，孟沉野脸上的神情冷淡下来。
他捏紧手中的曲谱，强迫自己将所有的经历集中在眼前的纸张上面。
“不行，我不同意这样改，改动太大会显得突兀！”
“可是我觉得小景这个创意很不错，够带感！”
“但是不符合我们定下的主题吧？”
简仲瑾和盛雪欢带着被分配作为舞担的学员，开始带领他们练习昨天定下的几个新动作，整体的动作不会大改，更多的还是阵型的变化加上不多的几处新动作。
但是那边关于主题曲的改变仍然在争执不休。
盛雪欢叹了一口气，庆幸自己这边有着简仲瑾在，至少眼下他能够服众，好歹算是走上排练的正轨。
然而盛雪欢很快发现自己庆幸地太早了。
“我不行！这段太复杂，我跳不好。”
一个学员心态有些崩溃地停下动作，直愣愣站在原地，一副自暴自弃的模样。
虽然A组的学员在当初舞蹈评级中获得的评价都很高，但是个体之间的水准仍然有所差异，这个学员就是那种靠着勤奋练习刷到高分，但是天赋却有些不足的类型。
“我可以陪你加练”
盛雪欢看着站在队伍前方，清俊的容颜宛如覆了一层霜雪的简仲瑾，连忙出声打圆场。
但是他将事情想得太过简单。
“这个队形是不是太复杂了。”另一个学员开口：“我们做舞担的学起来都这么费力，到时候其他人加进来万一适应不好呢？”
“对啊，咱们几个学着都费劲，其他人如果赶不上进度怎么办？”
接二连三的应和声响起，盛雪欢顿时产生不好的预感。
简仲瑾沉默了片刻，抬起头，脸上惯常温和的营业微笑荡然无存，只有寒冰一般的冷漠。
“尊重大家的意见，之后我会将队形简化。”
其实这些学员未必真的有什么不好的心思，但是每个人都太过看重这个初舞台，于是总会出现意见不同的地方。
只要心思是好的，就应当不会出现什么大事吧。
见到舞担们重新投入排练，盛雪欢刚准备松一口气，就听到那边因为编曲而爆发了争执。
吵闹声已经跨越整个练习室，传到了他这里。
偏偏眼下是上午，作为导师的桑亚修并不在录制基地，要下午才会返回。
盛雪欢轻叹一声，主动朝那边走去。
虽然在直播镜头前大家不会怎样过分，但是这样耽误下去总是不好。
盛雪欢不禁想到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