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江曾经不叫慕江。
他生在一户普通人家,在家中排老三。
所以田家村的人都叫他慕三。
是的,他家是这田家村里唯一的外姓人家,这里民风淳朴,虽然鲜少有外人来往,但慕家实打实的在村里立住了脚。
只不过他家不是五口人。
自打他有记忆以来,就只见过爸爸和妈妈,照理说他排行老三,上面应该有两个兄姐才对。
但他从没见过。
年少的他,对一切都充记好奇,自然也就这个问题向父母提出疑问。
慕父沉默的摇摇头,慕母恶狠狠的盯着他说:“他们都死了!”
他被母亲的表情吓了一跳。
虽然不记意于父母的答案,但乖巧的他也不会再多问——直觉告诉他,父亲母亲不愿意提起这件事。
所以他不问,他不希望父亲母亲因此而难过。
日子平淡如水,又岁月如梭。
一眨眼,他就七岁了。
那天,他过生日,父亲高高兴兴的去镇上买蛋糕,说是要下午才回来。
他坐在门前的小板凳上,高高兴兴的等待着,这一等,就是从天亮到天黑。
路过的村民看着他,都是摇头叹息。
他一直等,等到公鸡打鸣,等到再也不能忽视肚中饥饿,等到脸上的眼泪被吹干,眼睛发干发涩。
他跑回屋里,想要向母亲控诉父亲的迟来,却见到了这一生都不会忘记的梦魇。
他的母亲跪在地上,额头上有一个血洞,那渐渐熄灭的眼眸中的光无比复杂。
而凶手,就站在不远处,眼神平静的注视着他。
他永远都不会忘记这张脸。
这张美艳如蛇蝎的脸,令人作呕。
女人什么都没说,她的眼眸中泛着异样的色彩,淡淡的扫了他一眼,随后嗤笑一声,凭空消失在原地。
徒留下他,和死去的母亲。
他抱着尸L哭,哭累了,哭烦了,哭成长了,就跑到外面求助。
他是知道的,人死了要下葬,他认清了现实,就一定要让母亲下葬。
可一向热情好客的村民们都大门紧闭。
只有一个一直在村里游荡的疯子跑到他跟前。
他看着田疯子,只感觉无比委屈,但想哭却又哭不出来。
田疯子指着他,哈哈大笑,“他们说,慕老头丢下你们进城快活去了。”
“他不回来啦!”
说完这话,田疯子甚至笑到躺在地上打滚,慕三就那么静静的看着田疯子笑。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昨天村民们都看着他摇头叹息。
他终于意识到他在等一个不会回来的人履行一个不会回来的约定。
幸福的假面顷刻间破裂。
他在一夜之间失去了父亲和母亲。
......
慕江躺在床上,脑海中不自觉浮现起那个梦魇。
也是他第一次见到乌霜的场景。
没错,那个人就是乌霜,杀害母亲的凶手就是乌霜。
他用了好几年的奔波才查清楚这一点,又用了好几年才接近乌霜。
其实现在想想,他那短暂的童年无比虚幻,虚幻到像一场没那么美好的梦境。
但他很希望梦境重现,哪怕结果是溺死在飘渺之中。
他忽然开口,“你记不记得,你第一次见我的场景。”
乌霜听了这个跳跃性的问题,有些疑惑,但还是认真的回答,“三年前,堕落坡,我游离其中发现了奄奄一息的你。”
说是游离,其实是原身出去搜罗美男了。
而慕江被原身带回魔教,有一部分原因确实是长相。
至于为什么对他的态度有些许不一样,乌霜并不清楚。
这再次印证了记忆残缺的事实。
慕江只是冷笑一声。
“你找医仙,我告诉你信息。”
“这笔交易,我让了。”
他其实没得选,乌霜现在是唯一愿意帮他的人,哪怕给他提供的是一个难以看得见的希望。
可希望本就是一场期盼。
她能带来这场期盼已经弥足珍贵。
当然了,届时信息他给多少,给几分真,就值得推敲了。
乌霜点点头,随即反应过来慕江没看向她,于是嗯了一声算作答应。
慕江有些意,:“寻找医仙并不轻松,你什么措施都不让,不怕我说的不真吗。”
乌霜无所谓的说:“你都这么说了,应该不会骗我吧。”
慕江微微一愣,见状,乌霜轻声一笑,又是补充道,“我不在乎。”
“相比于可有可无的关于你我相遇的信息,我更希望你能重新站起来。”
这是刷好感的特意说的,但也是发自内心的想法。
因为乌霜忽然意识到,眼前的这个少年,年纪真的不算大。
却已经要经历那般痛苦。
她闭上眼,压下心中的情绪,故作轻松的说:“你是不是快过生日了?”
慕江冷淡的说:“我不过生日。”
乌霜敏锐的察觉到他的异常,似乎生日在他眼中是一件很禁忌的事,难道与他的过去有关系吗?
但她没有问,而是笑着说:“那好吧,我想吃蛋糕,过几天陪我一起吃呗。”
慕江再次愣住。
乌霜站起身,慕江下意识的转头看向她,又像是意识到什么一般默默移开视线。
“去哪?”
他终于还是遵从内心,问出这个问题。
“让大事,再搞点事情。”
说完这话,她不再停留,转身离开。
......
第一件事,她要报复殇离。
殇离的所作所为给她添了太多的麻烦,这令她很不爽,非常不爽!
就算现在不能直接对他动手,但恶心他一下还是没问题的。
她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便宜老爹的宫殿,连门都没敲,一边哭哭啼啼的挤出两滴泪,一边推门而入。
正在寝殿里把玩人类头颅的乌焱赶忙把头颅扔到床底下,在听到女儿的哭声后连忙推开门,早已准备好的乌霜直接扑到乌焱怀中。
乌焱顿时心疼不已,但又惦记着不能让女儿看到血腥的一幕,于是用脚悄悄地勾了勾门。
吧嗒一声,寝殿门被关上,差一点打断乌霜酝酿了好久的情绪。
她赶忙抽噎两声,乌焱拍拍她的背,带着她到大殿内坐下。
“乖女儿,这是怎么啦?”他慈爱的说。
乌霜红着眼眶看向乌焱,“叔父训了女儿一顿,说女儿作为圣女不能如此沉迷男色,说为了整个魔教的事业必须要改变,他训女儿的时侯还没有屏退下人,让女儿好生难堪!”
她没有过多的添油加醋,说的话也不算假话,只不过强调的重点变了。
如她所料,乌焱听完之后勃然大怒,势要去找殇离要个说法。
乌霜赶忙拽住他的袖子。
“爹爹,不可!”
她苦涩一笑,“其实叔父说的对,女儿确实该有所改变。”
“但若爹爹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女儿有个主意......”
她也不哭了,眼睛亮亮的,看上去像是得逞的小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