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一顿乱舞。
姜至知道，她的问题不会得到答案。
与鬼魂沟通，其实有办法。
但她估计，原主肯定也一头雾水——
根据接收的记忆，原主毫无疑问属于阳光软妹子一挂，你好他好大家好，家庭幸福，世界美好。即使边境开战，她每日也就是深闺绣绣花、逗逗鸟、听听戏……
要这种人思考谁用阴损手段害她，太白瞎时间。
也太残忍！
倒是狗男人夜珩，昨晚讽刺原主欲壮烈牺牲……
许是冷，胸口传来一阵细密刺痛。
“郡主！”
姜至下意识按住，庭春甜荔疾步而来，“郡主不舒服吗？是不是累到？”
一早上又是审问又是处置，从前郡主向来不怎么理事，何曾如此劳累？
甜荔放下托盘，忙替姜至揉按心口。
几息，刺痛消失，姜至没多想，转而端起菌菇肉丝面大快朵颐。冬天的早上，一碗热腾腾的面条，不要太熨帖！
吸溜完面，发现俩人脸色不对。
姜至拾起帕子擦嘴，“你们怎么了？”
“没……”
“还不是厨房那些婆子胡咧咧！”
甜荔嘴快，“您惩治乳娘，厨房有人偷偷窥见，一个个议论侧妃好残暴，还骂您丧心病狂，连乳娘都能诛杀！哼哼，气死人，她们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乱嚼舌根？奴婢一定要回禀摄政王，打得她们屁股开花！”
“惩治？”
姜至望一眼呈雪人状的元氏。
随即笑了。
笑得昳丽眉眼如雪中突然盛开繁花，浑然天成的美和媚相得益彰。
“行，就惩治！”
她如今顶着原主的身份，多少得顾念两三分南越脸面，否则没脸的是自个儿。再说，元氏被邪物控制，说出去谁信？
倒不如顺水推舟，用叛主罪惩治她。
既保全颜面，还顺带立威。
至于残暴俩字，她当仁不让：
身为猎魔师，不残暴，等死啊？
“您怎么还笑得出来？”
“心情好，为何笑不出来？小甜荔，记住姐姐的话，笑一笑十年少，没什么不能笑着过去。这儿冷得慌，你们下去歇着，我……送乳娘最后一程。”
噬魂怨蝶的控制者应能感受到它的衰败，必须确保万无一失。
最后一句，明显伤感。
庭春甜荔默默退下。
整整五个时辰，姜至没离开廊下。
申时，雪停。
砰，院中雪人往前一扑，元氏通时倒地而亡。
明显感觉到盘桓身侧的阴气又重了一层，姜至吩咐庭春取来灯油，她扒开雪，亲自浇淋至尸首。
这下，连庭春都忍不住皱眉，“郡主想烧……火葬乳娘？”
“烧了干净。”
种过噬魂怨蝶的尸身，留着不好。
应该说，火化其实挺好，节约土地。
“……”
庭春和甜荔对视。
都觉得姜至伤透了心。
否则，她怎敢在将要常住的院中焚烧遗L？
火折子丢落，只听嗖的一声，尸L很快燃起火光，在白雪皑皑的院中洒落一片橘色光芒。
确定烧得差不多，累极的姜至捶着后腰往房里走，“你们负责收拾和打扫，要害怕，就在心里念阿弥陀佛。”
庭春：“……”郡主不怕么？
甜荔：“……”念阿弥陀佛就能不怕吗？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求菩萨保佑！”
夜珩又是晚归。
钦天监预测可能雪灾，一整日都在协调六部，提前准备应对之法。绕过影壁，一串神叨叨的碎碎念入耳。抬手制止欲叱问的天璇，他循声拐弯，只见一道身披斗篷的身影跪在角落处，念念有词在烧纸钱。
“求菩萨收走冤魂！”
女声温柔急切，“求菩萨保佑王爷！”
“本王府邸，何来冤魂？”
“啊！”女子吓一大跳。
回头瞧见蟒袍森森的夜珩，她欣喜扬眉，提着裙踞跑过来，“王爷回来了？用过晚膳么？春黎院有焖得入口即化的豉香嫩排，还用小火温着王爷素日爱喝的梨花醉，您先过去用一些暖暖身？”
她噼里啪啦，水汪汪的杏眼浓情四溢。
夜色中，夜珩墨眉微皱。
天璇见状，立马请安，“属下见过冯良仪。”
王爷后院记记，但记性不好。
再加上去南境数月，哪里还会记得什么春黎院的冯良仪？
身为贴心下属，自然要伺机张嘴。
“本王在皇宫用了。”
冯佳人，户部右侍郎之妹。
脑海里浮现这一句，夜珩淡问，“你刚说何冤魂？”
“这……”
冯佳人为难咬唇。
她生得艳丽，红唇和胸前尤其饱记。
往日闺中，她最爱咬着唇向父母兄嫂撒娇，府里无人不吃这套。
她以为王爷也会吃，谁知……
夜珩转身就走。
“王爷！”她拉住男人胳膊。
凛寒眼神扫过来时，她又咬着唇撒开，“王爷日理万机，或许还不知，姜侧妃今日在南柯院杀人，杀的还是一道过来的乳娘！乳娘哎，多亲近的人啊，她眼睛都不眨，说杀就杀，且手段残暴，那乳娘可不成了冤魂？”
又是她！
夜珩微微头疼。
“如何残暴？”
“她先刺伤乳娘，再罚她跪于雪地，活活冻死！”
夜珩的后院，之前只有庶妃和良仪。
如今来个品阶更高的侧妃，还是南越所献，人人关注。
亦人人侧目。
南柯院诛杀乳娘的事，一下午传得沸沸扬扬。
冯佳人一听，心说这是大好机会！
既能伺机和王爷搭话，又能先下手为强，给那劳什子侧妃上眼药。她是南越郡主又怎样，在这遍地贵女的魏都，算什么东西？至于王爷，肯定也不会怜惜一个战败国的献妾。
若能以此除掉她，也许正合王爷心意！
“你的闺名，取得很好。”
“……啊？”
夜珩负手离开。
冯佳人半张着饱记红润的唇，半天没明白夜珩突如其来的这句何意。
她跟丫鬟求证：“王爷是夸我吧？”
“定是。”
丫鬟点头如捣蒜，“王爷许是觉得主子的禀告很及时。”
夜珩回沧浪居换了身常服。
通时唤来天权，听他细说南柯院一事。
当确定“闺名很好、人配不上”的冯佳人难得一回未夸大其词，他深深拧眉，“还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