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珩闻言沉脸。
在他看来，姜至在用疯疯癫癫逃避自已的试探！
“您这话问得有趣！”
华章一边开方，一边笑。
“岐黄术上的温阳，乃指用熏蒸或药物等法温通阳气、或生发阳气，从而保持人L内阳气平衡。娘娘所谓的吸阳气，大抵是指与阳气相伴交融？当然，阴阳调和是大好事，于身L有益。”
说着，老头儿觎了一记右方。
被瞄的夜珩：“……”
瞥见这一小互动，姜至有了判断。
此府医是狗男人心腹。
“方子已成，娘娘让人去库房拿药吧，今晚可用一碗。”
“谢谢您。”
“娘娘远道而来，乃贵客，更是贵……”
“华叔，您该去休息了。”
话被冷冷打断，华章也不恼，笑眯眯躬身告退。
庭春去库房拿药，甜荔和天璇退至外间，屋内灯火潋滟，把夜珩和姜至两人的身影投落在地，一个在床上盘腿而坐，一个坐于罗汉床拨弄掌间玉珠，一时静极。
“还没回答你先前的问题。”
敏锐是猎魔师的武器之一。
姜至感觉得到，夜珩还不走，并非真想留宿。
“我不是第一次杀人。”
世有五毒六欲七情八苦。
由此生妖魔鬼怪诸邪。
而诸邪，不管主动或被动，往往与人有关。
正如元氏，从根本论，她死于噬魂怨蝶和背后之人。但从表面上看，她死于姜至手。猎魔不是施仙法，不是每一回都能把无辜的人从中摘出来。
最开始入行，这是姜至一个巨大的心理障碍——
她觉得自已杀了人！
邪灭，人也没了，意义何在？
师父人狠话不多。
没啰嗦过什么大道理，只让她不间断猎魔诛邪。
在这个过程中，姜至慢慢跨过障碍。
就像……很多战争的目的不是为杀戮，其实是为和平。
某些杀，是为不杀！
没想到她会主动绕回去，夜珩诧异。
侧眸，只见沐浴在灯火里的女人仪容虽然糟糕透顶，但神色……忽而复杂。在复杂中，逐渐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坚定。这抹坚定，使得柳眉桃腮、媚色天成的她看起来有种硬净。
一个娇滴滴的郡主，硬净？
夜珩觉得自已被她传染了疯癫。
“王爷怎么不说话，觉得我可怕？”
狠辣喋血的女人，不管何时，都没那么讨男人喜欢。
她越面目可憎，离开王府可能性越大！
“你和元氏亲近。”
记得从南境回京这一路，她俩几乎形影不离。
相比三个近婢，元氏显然更得她信任与依赖。有好几回中途休整，夜珩看见她把头靠在元氏胸口，似幼儿撒娇，两人看上去情通母女。所有情报显示，两人确实情通母女！
“她背叛我。”
现成的借口，不用白不用。
姜至答得飞快，“甜樱和我哥有一腿，中间有她牵线搭桥。”
“你可以让她回南越。”
夜珩眉尾微挑，“一如甜樱。”
“……？！”
姜至眼神微闪。
莫慌，一个小bug，不难弥补。
“那不行！我自幼习惯她贴身照顾陪伴，既然我得在这魏都长久呆下去，她不能走，死也不能！对了，王爷不是说要留宿吗？要不，咱们开始调和一下？”说着，她拍拍凌乱床铺，“华大夫刚说过，阴阳调和于身L有益。”
“……”
夜珩迅速站起。
“本王想起还有一桩公务要处理，你歇息吧。”
“别啊！”
前世的姜至没谈过恋爱。
猎魔这一行，颇为神秘诡谲。
任何亲密关系，都有可能让猎魔师陷于危险，至于一时兴起的露水情缘，其它猎魔师多少有，姜至也不曾有。她没有心脏，但和活人无异，师傅千叮咛万嘱咐不能让任何人发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若有亲密接触，瞒不住。
但是！
这不妨碍她看过、听过各种情爱纠葛。
丰富的理论知识，让她一眼看出夜珩其实并不想留宿。
她又赤足跳下床，娇蛮抱住男人右胳膊，巴眨着亮闪闪的眼睛挽留，“王爷既然想留宿，就留！您放心，我现在精神十足，保证不让王爷出多少力气。”
“……放开！”
她披散着一头光泽流淌的长发。
或许她自已也未察觉，一绺顺着斜襟没入鼓鼓囊囊的胸前。
那鼓囊，正蹭手臂。
大力抽回胳膊，夜珩大步走人。
瞧他离开的脚步比来快了不止一倍，姜至乐了。
“嘿，姐还收拾不了你！”
“郡主！”
甜荔后脚进来，见姜至又光着白嫩脚丫子下床，着急又担心，“您不冷吗？来人，打盆热水来给郡主泡脚！”她一边喊一边抱来被子，把姜至裹成一个蛹，“您和王爷说了什么？怎么奴婢觉得王爷走得特别急？”
“我勾引了他。”
“……”
甜荔难得语重心长，“您是王爷侧妃，怎算勾引？”
“勾引就是勾引，和是不是侧妃没关系。”
好多夫妻多年成兄弟，都得蓄意勾引增进感情呢。
姜至不觉得勾引是个贬义词。
闹这么一出，泡完脚喝完药的姜至很快入睡。
翌日醒，外间白茫茫一片。
厚重纯白里，唯有东南角一株梅树虬枝铮铮，数朵红梅吐蕊。
雪大，想出去都出去不了。
姜至一边赏梅，一边听庭春介绍摄政王府的情况。
后院设东南西北、春夏秋冬八处。
除开秋照冬晨两座院子，其余皆住了人。
“……您位份最高。”
庭春娓娓道来。
“东荣、西韶住的是褚庶妃和罗庶妃，北归、春黎和夏晚住的是谢、冯、康三位良仪。”
姜至听得头大。
想了想，总结性发言，“所以，目前我是女人堆里的老大？”
“可以这么说。”
庭春沉吟，“侧妃可上皇家玉碟，在无正妃的情况下，按理说，下面的庶妃、良仪、侍妾、通房都要来跟您请安问礼，尤其您远道而来……”
“别！当女人堆里的老大不是什么趣事。”
非但无趣，反而吵得很。
只是，人生总是怕什么来什么。
话音甫落，甜荔笑眯眯地跑过来，“郡主，两位庶妃和三位良仪来给您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