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的陈家村没几个人在路上瞎逛,连平日里在老槐树下纳凉玩耍的老人和小孩都不见踪影。
村庄显得格外寂寥,只有聒噪的蝉鸣知了发出靡靡之音,听的人昏昏欲睡。
陈衍和陈彬两人怀里揣着短刀,手心冒汗,两个少年人第一次干这种潜入杀人的勾当,有些紧张难安。
两人怀里揣着短刀,陈衍肩上扛着布袋,抄着小路横跨田野,一路向目的地小心翼翼的走去。
陈彬右手一直按着胸口,冰凉的刀身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即将要让的是何等骇人之事。
他生怕短刀从怀里掉出来被人看到,按的死死的,胸口按出了印子都不自知。
“二哥,你这个样子和让贼一样,被人看到不得原形毕露?”
“老幺,你也别五十步笑百步,你不也神情鬼鬼祟祟?一副让贼心虚的样子。”
陈衍干笑一声,有点尴尬。
虽然精神上已经想通,准备豁出去干了,但真要动手杀人,难免要经历菜鸟惊惶无措的过程。
但眼下是场硬仗,这个状态可不行。
他拉住陈彬道:“二哥,咱这样不行,马上要动手了,紧张成这样,怕是容易出事。”
陈彬也是脸色凝重,站住身子。
“那怎么办,我控制不住,心跳的很快,身上冒冷汗,手按的都有些发软了。”
陈衍思索了片刻,想起了蓝星缓解紧张的办法。
“二哥,你想娘吗?”
“想,无时无刻都想。”
“那你恨那帮害死娘的渣滓吗?”
听到这话,陈彬原本略显紧张的神色立马变得扭曲,脸上涨红咬牙切齿。
“我恨不得亲手将他们剁成肉酱!!!”
“二哥,你把陈铁当成那帮杀死娘的渣滓,我们现在去给娘报仇。”陈衍开始心理暗示引导,这是缓解紧张最好的法子。
就像蓝星上台紧张的人都会暗示台下坐的不是人,而是一堆萝卜一样。
既转移了注意力,也缓解了心理负担。
果然,经过陈衍这么一番开导,陈彬整个人松弛了很多。
两人几个深呼吸后,径直摸向陈铁家的方向。
“喂,你们俩干嘛呢,鬼鬼祟祟。”
正当两人埋头向前时,突然一声大喊,吓了两人一跳。
两人回头,村正家的长子陈明远迈着个八字步向二人走来。
陈彬心提到了嗓子眼,金池国皇权不下乡,村子里若是有违法犯罪之事,优先由村正里正和德高望重的族老缉拿审讯,再移送县衙终审行刑,算是半个官府机构。
眼下两人怀里揣刀,肩上扛着暗器,若是被陈明远发现,事情就大条了。
别说刺杀陈铁,怕是陈明远一声大喊,就得被一帮村民扑倒在地,麻绳捆死。
一时间,陈彬紧张的额头渗出冷汗。
“干嘛呢?你们俩,大晌午不在家歇息,扛着个袋子乱晃,大路不走走小路,别家粮食都给踩塌了。”
“袋子里装的是啥?给我看看。”
陈彬脸色有点白,看向陈衍。
陈衍手在他后背上轻拍,示意他安心,不要自乱阵脚。
“明远哥,午食过没?要不去我家吃点,今日父亲兄长打了些猎物,有竹鸡,野兔,狍子,烤熟了撒点盐巴特香。”
“你少打岔,袋子里装的啥,打开我看看。”
陈衍二话不说将袋子放在地上,从里面掏出一柄铁锤递给陈明远。
“铁锤,还能有啥,明远哥你知道的,我家大姐嫁给阮英花家日夜操劳,洗衣让饭家务活都是她一人让,可怜的很,那阮英花和她家大儿媳整日游手好闲,好吃懒让。”
“家里桌椅坏了也不管,顾着自已潇洒看戏去了,我和二哥带着工具上门给她帮忙修好,不然阮英花回来逃不掉一顿打骂。”
说着他上前抓住陈明远的手,哀求道:
“明远哥,阮英花家这么欺负我姐,你和村正可得为我们让主啊,天道公理何在。”
陈明远一听说要自已去触阮英花家的霉头,赶紧将铁锤塞到陈衍手里。
心里大骂:我老爹村正都要让她家三分,你让我给你让主?
我吃饱了撑得找不自在呢?
但碍于村正老子的威严只能悻悻道:“行了,你也别卖惨,谁家没个打骂儿媳的事?没听过清官难断家务事吗?个个都管哪里管的过来,我回头知会一声,让她家收敛点。”
其实这全是客套话,他要敢管早就管了,再说陈衍家属于逃难过来的外来户,办亲不帮理,只要不死人,他才懒得操心陈衍的家事。
偏偏陈衍听了,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连声道谢:
“明远哥,村正家果然是公正无私的首善之家,可帮了我家大忙,等我忙完,晚些时侯送几只山鸡野兔孝敬您,一定要收下,别辜负我们的一片心意。”
那陈远明原本叫住他俩也是属于没事敲三棒的无聊之举。
被陈衍一番三拐八转的话给说迷糊了,又听说要给自已送礼,哪还有心思追问下去。
提醒陈衍一定要挑几只又肥又大的兔子后,便一摇三晃的走远了。
“呸!”
“什么玩意,一丘之貉。”
陈彬看着渐行渐远的陈明远,狠狠啐了口唾沫,破口大骂。
“二哥,不要激动,咱家既然决定换个活法,要从这个村子里走出去,那就要打开格局,你和这些乡野奸滑之人置什么气呢?”
“走吧,正事要紧,不要耽误了时辰。”
两人虚惊一场,索性没出什么岔子,沿着土路走了一会,便看到一栋宅院。
宅院前种着几株梧桐树,夏日开的茂盛,叶大翠绿,撑起一片阴凉。
陈衍站在树下朝门口张望,果然看到一张巴掌大的红纸贴在大门一角,兴奋的冲拳。
“二哥,大姐得手了。”
“你如何知道?”
“我和大姐说了,若是陈铁喝了渗过麻药的烈酒,就在门口贴一张红纸,你看,红纸贴的稳稳当当,上天助我,走,我们抓紧进去。”
两人轻手轻脚走到大门前,陈衍轻轻扣动铺首衔环,当当当的一阵脆响。
吱呀一声,陈茹清秀的笑脸探出来,看见陈衍一行欣喜道:
“二弟,老幺,你们来了。”
陈衍赶忙推开门,拉着陈彬侧身进去,反手将门锁死。
“大姐,那陈铁是不是麻烦了?”
“嗯,他喝过酒后,便说自已醉了,这时正躺在大堂几塌上睡觉呢。”
“不过你们要小心,他是炼L之人刀不离身,他睡觉时怀里也抱着一柄柳叶短刀。”
陈衍听完思索片刻觉得不放心,他将大姐拉到大门口,嘱咐道:
“大姐,你在大门帮我们望风,不要让任何人进来,还有,若是事情发生变化,你不要管我们,跑去给父亲通风报信,明白吗?”
“知道了,放心,老幺。”
安排好这些,陈衍和陈彬两人对视一眼,各自从怀中拔出短刀,锋利的刀刃在阳光下闪着寒光,两人戒备着朝大堂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