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冉挣脱王军，后退两步：“我要打工，不上学。”
“打什么工？”
王冉的固执已见，让怒火在王军心里蔓延：“哥这辈子废了，你是王家的希望，懂吗？”
“我是女孩，嫁了人，就不是王家人了。”
王冉留下一句宛若刀子的话，转身朝屋里走去。
“王冉，你扪心自问，我不在这些年，街坊四邻，还有十斤他们对你怎么样？”
“现在，你考上大学不上，对得起他们，对得起为了这个家把命都丢在Q岭的父母吗？”
王军嘶吼，然后指着自已：“只要能把你供出来，再苦再累，砸锅卖铁，卖房子，我感觉也值得。”
“五年，你都没有管过我，现在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
王冉红着眼，见王军嘴唇抖动，抽了抽鼻子，语调缓和了些许：“我已经成年了，上学还是打工是我自已的事情。你就别管了。”
说罢，她走进漆黑的屋内。
一旁的十斤叹了口气，倍感惋惜的看着王军：“妥妥双一流，不上真可惜啊。”
“她想打工挣钱，给我讨个媳妇。”
王军烦躁的坐在门槛上，搓了搓脸：“她也不瞅瞅我这b样，眼瞎的女人都看不上。”
“嗨，小冉还不是想指望你给老王家传宗接代？”
十斤掏出一包金鳄烟，递给王军一支：“军哥，你怎么把杨伟放了？”
“他就一个小屁孩，废一条胳膊，让他长长记性。有事儿还要找老杨说。”
两人在门口聊了一会，王军控制好情绪后，走进屋内。
昏暗，泛着潮湿发霉的屋里陈设极其简单，但却不凌乱，反而打理的井井有条。
王冉正在台灯下翻看报纸上天南地北的招工信息。
王军走过去，盯着王冉消瘦的后背，无比郑重的说：“妹，哥有前科，这辈子没指望结婚。”
“我只有一个愿望，把你供出来，让咱家出个大学生。”
“你不结婚，怎么给咱们家传宗接代？”
王冉沉默了许久，轻声说道：“等我打工赚了钱，自然有女人愿意跟你。”
“如果你考两三百分，想读大学，我还骂你异想天开，但你考了689分。”
王军看着妹妹，眼神里带着渴望，语气里带着祈求：
“哥求你了，明天去填志愿行吗？”
“····”
王冉静静地看着他，沉默不言。
几分钟后，看见王军出屋，十斤迎上去：“怎么样？”
“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小丫头脾气太倔了。”
王军狠狠搓了搓脸：“不管她现在是否通意填志愿，我必须把学费凑够了。”
说罢，他迈步，朝家门口走去。
“军哥，你干啥？”
“找老杨要工资，顺道和他谈谈杨伟欺负我妹的事儿。”
“我陪你去呗？”
“不用，估摸着杨伟不会善罢甘休，你在家防着点。”
十斤追过来，把一叠钱塞进王军裤兜里，咧嘴一笑：“一千块，给小冉凑的学费。”
……
很快，王军蹬着自行车来到桥头面馆。
刚把车扎好，得知儿子被王军打的老杨气汹汹的跑过来，抡着巴掌劈头盖脸对着王军就是一顿输出。
“m，打我儿子，还主动上门，真当自已是江湖人？”
王军轻轻推开老杨，勾着腰：“杨哥，杨伟欺负我妹。”
老杨伸手戳着王军的胸膛：“你妹是女人，谁欺负不是欺负？被我儿子欺负一下能少块肉？”
如此蛮不讲理的话让王军顿时炸裂，当想到来要钱为妹妹凑学费，只能把愤怒强压在心里。
他吸了口气，语气里带着商量：“杨哥，扣的工资能给我吗？杨伟欺负我妹，你看……”
“原来想要工资和赔偿啊。”
老杨嘲弄一笑：“我儿子也需要赔偿，一万块，少一分都不行。”
王军咬着牙，握着拳。本来，他想和老杨好好谈一下，不曾想老杨压根没想着赔偿，甚至还狮子大张口。
他佝偻的腰挺直：“那就是没得谈了？”
“好啊，那就谈谈。”
说话间，老杨对屋内招了招手。
呼啦一声，数十人走了出来。他们摩拳擦掌，眼神不善盯着王军。
老杨一手戳着王军胸膛，一手指着众人：“让他们和你谈怎么样？”
见王军沉默，个子不高的老杨跳起来，一巴掌狠狠甩在他脸上：“你不是想和我谈吗？怎么不说话？”
又是一巴掌，直接把王军扇一个踉跄。
老杨嘲讽：“你当年恶性斗殴坐牢，妥妥江湖大哥。劳资打你，你倒是还手啊。”
王军吐了口带血的唾液，浑身因热血沸腾而颤抖，但依旧沉默不言。
他怕吗？
并不怕！
而今出狱，他只想好好挣钱，供王冉读完大学，再无他想。
王军揉了揉生疼的腮帮子，挤出笑容：“杨哥，我妹的赔偿问题就算了。打了杨伟，你指定不用我。”
“你把扣的工资给我，行吗？”
“给你麻痹。”
老杨伸手戳着王军胸膛，鄙夷冷笑：“这么快就痿了？我还以为你要和我碰一碰。”
“你这B样，一辈子也赚不到一万。”
“想赚钱供你妹上大学，劳资让你梦想破灭。”
说罢，他伸手摸向王军的裤兜。
在王军紧攥着的裤兜，后退时，一个青年拎着片刀架在他脖子上：“站稳，jB别乱动。”
冰冷且锋利的刀锋，让王军屏住呼吸。随即松开了手，咬着牙，眼睁睁的看着老杨从他裤兜里掏出一千二百块钱。
“操，钱还不少。”
老杨盯着王军，伸手拍了拍他的脸：“王军，这钱权当给我儿子的赔偿，我也不打你，这件事咱们两清了。”
他之所以放过王军，无非是因为王军当初是社会人，如果狗急跳墙，还真怕王军报复。
就像下午给王军工资时，其实老杨裤兜里还揣着两百，如果王军硬气一点，他也就给了。
……
要钱没要到，反倒贴上一千二百块钱的王军在骑上自行车那一刹那，红了眼。
他很想把一千二拿回来，可最终结果是什么？
被人暴打一顿，然后进医院。
妹妹的学费都不够，他有什么资本去医院？
“啊，啊！”
他一边疯狂的蹬着自行车，一边仰天长啸发泄着内心的无助。
“m，嗷春啊？穷鬼。”
突然，伴随一声怒骂，一个鸡蛋砸在他脸上。
王军停车看过去。买菜那人指着他：“看你mb，找打啊？”
“哈哈，我是穷鬼，我连妹妹的学费都挣不到。”
王军努力控制着在崩溃边缘的情绪，抹掉脸上的蛋液，发疯一般骑着自行车，笑出了眼泪。
他感觉自已仿佛被社会抛弃了，想要供妹妹上大学这个愿望，对他来说只是天方夜谭。
“军哥，谈的怎么样？”
收拾好心情回到家后，十斤迎上来，看着他脸颊通红，挑着眉头：“老杨打你了？”
王军一脚蹬在自行车上，抱着脑袋：“唯一的一千二被老杨抢走了，我就是个废物，没能力供小冉上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