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电梯到了。
林晰先一步走进去，按完楼层按钮顾年才进来，脸上还有一丝丝没回过味来的震惊。
短暂的沉默被林晰率先打破：“不必那么拘束，正常相处就好。还是说……你恐同？”
他站在电梯按键处，透过反光的电梯门可以看到顾年站在另一个角落，刚好是对角线的两端，不大的电梯中最远的距离。
顾年战略性地咳嗽了一声，前挪一步站到林晰旁边：“没有，我就是在想……这会不会是世界给你的设定和记忆，或许你下一个世界就好了？”
又是一阵沉默。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现在我喜欢男人。”林晰说。
电梯门在八楼打开，一个戴帽子的男人拖着行李箱走了进来。
两人后退一步给他留出按电梯的空间，负一楼，应该是停车场。
林晰穿长袖卫衣都觉得有些冷的早上，他就穿了一件黑色背心，裸露出来的手臂上肌肉虬结，肤色比小麦色还要深一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
到鹿津大学的时候，才刚过七点。有早起的学生在赶往食堂，再勤奋点的已经坐在教室自习了。
林晰轻车熟路地带着顾年走到了智能系，从楼下门卫的抽屉里掏出来一张万能识别卡。刷开电梯，两人上了四楼。
朱永春有单独的办公室，不大，但依旧和他家一样干净整洁，书架上的书基本也都是专业书籍。
学院楼的电脑可以用识别卡强制打开，林晰把卡放到识别器上，电源启动，小小的虚拟屏幕在空中展开，短暂的加载动画后，是一个女孩的笑脸。
朱永春的壁纸是他女儿的照片，顾年认出来就是客厅沙发后他摘下来的那张。
桌面上文件很多，但整理得很有秩序，一眼看过去都是专业相关的东西。
电脑大部分存储盘都塞了三分之二，这其中有一个快塞满的盘吸引了林晰的注意力。
他点开，里面却只有一个叫“晚晚”的文件夹。
文件夹有很多照片，除了他们在朱永春家见过的朱晚照片，还有一些其他图。
他随手点开一张，发现是社交软件的截图，图里截的是一个昵称为“王旺汪”的用户动态，发表时间三年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
往后几张都是各种社交软件的截图，主角大部分都是这个叫“王汪旺”的用户，其他别的昵称的，从说话语气来看好像也是同一个人。林晰挥手，图片滑到下一张。依旧是一张截图。
“王汪旺”：爸爸做的寿司太好吃了！！！[图片]
刚想继续滑，顾年突然阻止了他。
“等等，”他指了指动态里那张图片，是一份寿司放在白色暗纹的大理石桌面上，“这是好像是朱永春家的茶几。”
林晰下滑，这次的动态附了人像照片，是朱永春和他女儿。
“应该就是他女儿没错了。”确认了用户的身份，林晰的眉反而紧紧蹙在一起。他继续下拉页面，又出现朱晚聊天语音的缓存文件，还有各种视频和录音文件。
东西很多，划了足足近十分钟才到底。所有东西无一例外，全都和朱晚有关。
密密麻麻的文件让顾年头皮发麻。
“那天晚上，你在警局看到过朱永春女儿的资料吗？”林晰问。
他们对朱晚的了解现在还停留在一个非常薄弱的地方，但直觉告诉林晰，朱晚身上有问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
“没有，可能有漏掉的资料，一会回警局看看，那边应该也有新的进展。”
“嗯。”林晰轻点了一下腕表，一块小巧的虚拟屏幕出现，他把这块屏幕和朱永春电脑的屏幕并在一起，手指在两者之间一抓，存储器里的东西拷进了腕表里。
顾年看得惊奇：“你是教什么的？”
“文学，但是对科技很感兴趣。”林晰简略地回答。
朱永春的办公室在楼中间，林晰领着顾年从另一侧下楼。
拐弯后是一条长廊，墙上挂着智能系的师资介绍，顾年边走边瞄了一眼，恰好看到朱永春的。
职称教授，下面的详细介绍他们都在警局看过了，最后一行是他的项目和获奖情况：超类人机器人研究（暂停），机器人特征行为研究，智能信息提取与ai特性化创造……
顾年想起在他家看见的那一个大展示橱柜。
林晰的视线看向那个暂停的项目，每个项目后都标注了时间，这个项目暂停在二十年前，刚好就是禁止机器人类人化研究政策正式下达的时候。
“某种程度上来说，朱永春是智能机器人领域的天才人物，二十出头就进鹿津研究所参与重大研究项目，一般人熬到四十岁都不一定做得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
这是邓非名对朱永春的评价，林晰没忍住脱口而出。
他自然地顺着走廊向前，身体突然一僵。
顾年敏锐地察觉到了林晰的变化，跟着看了过去。
前方走廊边连续摆放的介绍板中间，突兀地空出了一块地方，底下露出来的白墙上有个长方形区域特别干净，刚好是一张介绍板的大小。
“怎么了？”他问。
“那里原来放的是邓教授的介绍板。”林晰的声音微微发涩。
邓非名在他眼前消失的情景，他一直觉得自己记得很清楚。
那天下午天气很好，阳光透过玻璃打在教室里，空气中有细碎的灰尘浮沉，讲义刚讲到第三页，他记得教室的后门是墨绿色的，记得邓教授那天穿一件蓝色衬衫，记得他消失的情景……
但今天他突然发现了不对劲。
一直以来他都没注意到一些浅显的事情，就好像有人刻意给他的记忆蒙上了一层布，企图让他忽略掉一些本该非常重要的事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
比如，邓教授消失前和他说了什么。
看到那块白墙的时候，那层布掀起了一个角。他感觉到，那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这么看，邓教授不出意外也是觉醒者。”顾年说。
林晰闷声应下。
“他消失前，和我说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具体是什么，我想不起来了。”他看向顾年，眼神少有的慌乱。
林晰垂下眼睛：“我想去他办公室看看。”
办公室在走廊尽头，视野开阔，很多老师都喜欢。但邓非名消失后，他的办公室没有人再搬进去，这个角落不再有人来，连清洁机器人都很少来打扫，地板砖上积着一层灰，像是被彻底遗忘了。
脚踩上去的时候，灰尘上留下了一个浅浅的印记。在他们之前，地面上已经留下了脚印。
有人来过。
足迹停在了邓教授办公室的门口。林晰看到一道黑影在走廊尽头一闪而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
“谁？！”林晰追上去。
尽头是楼梯间，没记错的话，这里下去是学院楼一个不起眼的次入口，门常年不开，是条死路。
这个楼梯间看起来也废弃了，扶手上一层厚厚的灰尘，林晰没功夫在意，抓着一路往下跑。
“怎么了？”顾年跟上来的时候，林晰正呆呆站在原地。
狭小的门厅不足三平方米，两侧的门上挂着锁，在他的面前，是一扇双开玻璃门，被人从外面用锁锁上了。
“我看到有人跑下来。”跑得太急，林晰说话都在喘。
“哪里有人？”顾年问。
“你没看到吗？刚刚在楼上，有一个黑影冲进了楼梯间。”
“黑影？我刚刚一直在看那边，没看到什么黑影啊？”顾年诧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
“一定有人，我看得很清楚。”林晰皱眉走到楼梯边。
覆盖着灰的台阶上有杂乱的脚印，是他们刚刚留下来的。林晰试图从中间找出除他们以外的脚印，却发现根本做不到。
这里只有他和顾年的脚印。
“你看错了，上去吧。”顾年伸手想拍拍他的肩，突然想起林晰早上的话，手又收了回去。
“嗯。”
四楼，邓非名办公室门口。
林晰掏出识别卡准备开门，突然发现了不对劲——
门禁系统的光是绿色的。
他很清楚地记得，在下楼前，这里还发着红光。他回头看顾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
顾年也注意到了，他拾起门边倒着的扫把，示意林晰后退。
轻轻一推，弹簧门开了一条缝，那条缝慢慢扩大，直到可以容一个人进去，顾年停住。
只有风吹过走廊的声音。
他又耐心等了几秒，房间里突然出现了极其细微的响动。
他猛地把门推开。房间里的情况完整地展现在他们面前。
很乱。书架上的书被人毫不怜惜地翻下来，横七竖八散落在满是灰尘的地上、桌上。
窗户似乎很久没关了，白色的纱制窗帘上有暗黄色的陈年雨渍，随风轻轻飘荡。
那阵风吹动了桌上的书，纸张翻页时有细碎的声音，林晰记忆里的那块布也像是被风彻底吹走了。
“书！”他猛地睁开眼，快步走到书架附近，在一片狼藉里翻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
他想起来了。
那天邓教授匆匆跑到他面前，只气喘吁吁地说了一句话：“办公室书架上午经常看到那本书，世界核……”
当时的他听不懂，但现在他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你要找什么？”顾年蹲过来。
“一本叫《文明》的书，里面有世界核的线索。”林晰边找边说。
“是这个吗？”顾年拿过来一本白色封皮的书。
“没错！”林晰接过来，淡黄的书页在他手里飞速翻动，找到一张对折夹在里面的a4纸。
展开，上面只潦草地写了两个字：王晚。
往后还有几笔潦草的墨迹，看起来写字的人很急，来不及写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
林晰把纸递给顾年。
“等等。”顾年捡起他刚刚放下的书，在翻动时，他看到最后的空白页好像密密麻麻写了字。
这里的字比纸上的工整，但到最后几行的时候也突然变得潦草。
顾年粗略看过去，发现内容基本都是关于世界核的介绍，和他知道的差不多。
视线停在最后没写完的那句话：“留意身边的所有东西……”
这句话虽然没写完，但下面重重画了一道下划线，似乎很重要。
就在这时，自动合上的弹簧门被人猛地推开，一个穿深蓝色作战服的男人站在门口，他带着一副墨镜，眼下一个小巧的黑色的阿拉伯数字：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