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朱永春的视线后，手臂上的痛感陡然消失，但林晰只需稍稍回想，那种感觉就又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靠到楼道走廊墙壁上，任凭身体顺应重力下滑。

    “还好吗？”顾年扶住他，虽是这样问，他自己看起来也好不到哪里去。

    林晰摇摇头：“看到朱永春的时候我的右手突然很疼，现在只是有点累。”

    顾年也跟着靠墙蹲了下来。他挽起左手的袖子，刚刚看还几乎完整的大臂少了一半，只剩下十公分左右。

    他朝林晰挪了一点，伸手去拉他的衣袖，手指刚隔着布料接触到皮肤，林晰就触电般地把右手抽开。

    顾年的手尴尬地收了回去：“我只是想看看你的情况。”

    “我自己来。”林晰把视线从顾年脸上移开，低头挽袖子，修长的手指几下就把衣服漂亮地挽了上去。

    衣服下的那道白光已经上移到了林晰的肩膀处。

    “我晕了很久吗？”林晰皱眉。

    “也就十分钟吧……不是时间的问题，是朱永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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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

    “朱永春出现在书房后，我手臂的断面就开始剧痛并且上移，他一离开房间症状就消失了。”顾年说。

    林晰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在膝盖上点着，神色微凝。

    顾年看东西一向很细，尤其是看人。他发现，林晰很容易出现这样的神情，冷漠疏离，好像没有什么东西能让他动容、值得他关心，冰冷得可怕。

    大多数时候这种表情只是在他脸上稍纵即逝，瞬间就会回到平常眉眼温柔的样子，只有在思考时才会长久地浮现。

    金属糖盒打开时发出清脆的声音，丝丝甜味游离在齿间，在刺激他味蕾的同时提醒他注意表情管理。

    林晰又恢复了正常的温和模样。

    又是许久，他敲击的手指突然顿住，吐出一个词：“保护机制。”

    “你说过越接近世界核，保护机制的监测越敏感，这个敏感是不是可能体现为清除的加速？”

    “只有出现在朱永春视线里我们才会有加速反应，照你这么说，是因为我们靠近他才触发了保护机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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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完全对，之前我们在走廊里遇见他并没有出现这样的情况，也就是说靠近他并不是触发机制的充分条件……你仔细想想，朱永春当时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林晰这时表现出来了教职工作者循循善诱的特点。

    “他很慌张，”顾年沉思了一会，又补充，“因为我们打开了书房门而慌张。”

    “没错！他的慌张是我们造成的，不在世界核发展计划之内，换句话说，如果我们让世界脱离原本的轨迹，监测机制就会启动，与此同时也遵循着距离越近反应越敏感的规则。”

    淡金色的光从窗户透进来，轻轻抚过林晰的轮廓。他整个人像是在发光。

    “这样我们第一天消失速度的差异也能解释了。那天我打乱了很多人原有的行为轨迹来确认自己的消失，你呢？你那天干了什么？”

    这是一种反向推导，如果顾年那天做的事情不会对世界产生影响，就能证明他的推理是对的。

    他期待着顾年的答案。

    “什么都没干，想看看是哪个倒霉玩意害的我，净耗在酒吧蹲你了。”现在想起来，顾年觉得自己好像有点憋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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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转移话题：“按你的推断，靠近朱永春不是充分条件，但靠近他相当于靠近了世界核？”

    “这只能说明朱永春属于世界核，是其中一个关键人物，并不能让我们确定他就是凶手。”林晰的语气明显没有了先前的轻快。

    摸清规律，他在心里重新计算了一下剩下的时间，至多两周，而且还是不考虑身体大部分消失以后还能不能活动的问题。

    右手虽然消失了，但实际上在他的脑海里还是能感受到手的存在，他不能确定再多消失一点会是什么情况，比如，脑袋消失了还能不能思考。

    做最坏的打算，如果他们不能再行动和思考的话，剩下的时间就要再次被压缩——

    他们只有一周时间。

    林晰有点焦虑。

    “我们可以以他为突破口，”顾年站起来，小幅度活动着蹲麻的腿，“如果他是重要人物，那从他身上肯定可以挖到线索。”

    六点半，距离朱永春去上班还有一个半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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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朝林晰伸出手来，并没有因为不能确定凶手而感到失望，语气里反而充满热情。

    “走，我们去你曾经的工作单位看看。”

    家里找过了，那就再去朱永春办公室找找线索。

    刚才高强度的思考让林晰的大脑还处在兴奋状态，他不假思索地就要拉住顾年的手。

    之间触到温热的皮肤时，顾年主动往前探了点来抓他。

    理智瞬间回笼，林晰把手抽回来。

    “我觉得有件事需要和你声明一下。”他扶着墙慢慢站起来，腿脚发麻，靠背脊抵着墙借力，看起来有些柔弱。

    “我的性取向不太正常，”他微微仰头直视顾年，语气格外认真，“我喜欢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