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斜斜地洒进来，落在洛锦舟苍白的脸颊上。

    她缓缓睁开眼时，意识还停留在昨夜的发热混乱中，身上的被子整整齐齐地盖着。

    洛锦舟撑起身子，刚准备下床，就听见门被推开。

    沈长昭手里端着一小碗温热的粥，走进来，一眼就看到她正掀开被子。

    “别动。”他皱了下眉，快步走到床边，“你烧才退下来，还想再烧一回？”

    “我没那么脆弱……”她声音发哑，却还是试图坐起来。

    沈长昭没理她，把碗放下，顺手按住她肩膀把她重新按回床上。

    “说了让你躺着就躺着，我已经帮你请过假了，今天哪儿都不用去。”

    他说这话时像在训人，但语气却意外地温和。

    洛锦舟愣了一下：“你帮我请假？”

    “对。”他替她理好被角，“你现在唯一的要做的就是睡觉、吃饭、好好恢复。”

    她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低声说：“我只是发烧，又不是不能动了，没必要照顾得这么夸张。”

    沈长昭没急着反驳，而是站起身，走到窗边拉开一角窗帘，让阳光透进来。

    “我小时候生病，家里一群人轮着照顾，连夜给我削苹果、熬汤，还非要把药磨成粉掺在蜂蜜里我才肯吃。”

    他转头，目光落在她脸上：“所以我知道，人生病的时候最应该做的，不是硬撑，而是示弱。”

    他走回床边，重新坐下：“你什么都自己扛，别人只会觉得你没事，根本不需要帮忙。”

    洛锦舟看着他，这句话以前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最多就是爷爷奶奶那种：

    “要坚强，别动不动就病恹恹的。”

    “吃不了点苦，将来怎么能做大事？”

    “这点小病就叫苦连天，那不是我们家风。”

    她从小就在这样的“苦难教育”里长大，习惯了感冒不说、疼痛忍着、再累也要做好样子。

    可现在，沈长昭居然告诉她，病了就该被照顾，就该让人心疼。

    过了好一会才缓缓道：“你是在……教我？”

    沈长昭一挑眉：“我有吗？”

    “你刚才那番话，不像是教训，更像是……引导。”她盯着他，眼里带着些探究。

    沈长昭笑了一下：“你要这么理解，我也不反对。”

    他顿了顿，轻轻补了一句：“我只是觉得，你不用总是靠自己。你可以依赖别人。”

    “比如我。”

    洛锦舟微微睁大眼，有些不太习惯地把头偏开了：“你今天话有点多。”

    “废话多一点你才听得进去。”他说，“快点把粥喝了，不然凉了味道就差了”

    他拿起勺子舀了一口递过去，洛锦舟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来，慢慢吃完。

    吃完之后，她靠在床头，声音轻了点：“……谢谢你。”

    “谢我照顾你？”

    “不是。”她侧头看他，眼神前所未有地认真，“谢谢你给我的生活带来了点……不一样的东西。”

    沈长昭怔了一下，没反应过来：“什么？”

    “就是这种——不用一直守着规矩、不用表现完美、不用一个人扛着的生活方式。”

    “我以前没有体验过，但我挺喜欢的。”

    她说得不快，每一个字都像是沉淀过的思考。

    沈长昭忽然觉得心脏跳得有点快。

    “怎么说得跟……告白似的”他试图用调侃来缓解气氛，却怎么也掩饰不住耳尖的红。

    洛锦舟歪头看他，语气却一如既往平静：“不是。我只是表达感谢。”

    “……”沈长昭噎住，脸更红了。

    洛锦舟见他反应有些奇怪，伸手去摸他的额头：“你怎么脸那么红？该不会被我传染的你也烧了吧？”

    沈长昭被她忽然靠近的动作吓了一跳，下意识抓住她的手，把她整个人按回床上。

    洛锦舟反应不及，被他压倒。

    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拉近，气息交错，几乎是贴着鼻尖对视。

    沈长昭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眼神里是明显的动摇。

    洛锦舟却没有躲。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甚至没有移开眼睛。

    气氛一度凝滞。

    沈长昭低头了一点，几乎快贴到她嘴唇，呼吸都贴在了一起。

    可就在下一秒，他猛地停住，像是被什么拉回了理智。

    他深吸一口气，撑起身体坐回一旁。

    气氛前所未有的安静，又异常舒服。

    过了一会儿，洛锦舟忽然问：“你不怕我会误会吗？”

    “嗯？”

    “你对我这么好，我可能会以为你喜欢我。”

    沈长昭愣了一下，然后认真看着她：“那你希望是误会，还是……不是？”

    她没说话，只是靠在枕头上，轻轻地笑了笑。

    沈长昭心跳乱了一拍，装作淡定地低头刷手机，实际上，耳根红到快烧起来。

    晚些时候，韩子朔发来信息问洛锦舟身体怎么样，还说公司准备给她放两天假，让她好好休息。

    洛锦舟谢过之后，把手机放下，翻身躺回去。

    她看着天花板，忽然问沈长昭：“你小时候真的那么幸福吗？”

    “还行吧。”他思考了一下，“至少生病的时候是。”

    “我一直以为你这种人会很早熟。”

    “怎么说？”

    “就是看起来什么都不放在心上，什么都能处理得很好。”

    沈长昭靠在床边笑了笑：“那是因为我不想让别人觉得我不行。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就是……希望有人觉得我厉害。而且我也没有把什么事都处理得很好”

    至少在那次的发布会上就没有。

    他侧头看她：“你不是也一样吗？”

    洛锦舟没有回答，只是眼神微微动了一下。

    过了一会儿，她声音很轻：“我不是为了别人觉得我厉害。”

    “我是怕别人失望。”

    沈长昭看着她的侧脸，忽然觉得心很软。

    他说不清楚这是什么感觉，只知道——她跟自己真的很像。

    都喜欢撑着。

    但又有一点不一样。

    半夜，他起来喝水，经过她房间时下意识看了一眼。

    门没关严，透着一点光。

    他轻轻推开门，看到她睡得很安稳，呼吸均匀，额头不再发热，脸色也恢复了些血色。

    没再打扰，悄悄退了出去。

    但就在关门前的那一刻，他听见她轻声梦呓：

    “……沈长昭。”

    他站在门外，连带着呼吸都定住，双脚怎么也挪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