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从身后轻轻吹来，带着微咸的潮气。
沈长昭俯身，唇瓣几乎就要落在她唇上。
洛锦舟忽然抬手，轻轻把他推开。
力道不大，却足以让两人之间多出一些距离。
“你带我来这儿，不会只是为了散步吧？”她站起身，看着无光的海面低声问。
声音听起来没什么异样，但沈长昭还是听出了她刻意掩饰出来的平静。
他愣了下，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收紧，又松开，笑了笑：“当然不是。”
洛锦舟看着他站直，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可她自己知道，刚才那一下，心跳乱得不像话。
她告诉自己，不能这样。
爷爷一直教她：“人要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和欲望，不要为了某一个瞬间的冲动，做出后悔一生的决定。”
那句话就像烙印一样刻在她脑子里。
她也记得沈长昭曾经是什么样的——对李清越执着、对她冷淡、还有那场缺席发布会的刻意无视。
如果不是合约的存在，他们两个本来不会有任何交集。
她不能因为这些近在咫尺的温柔和错觉的靠近，就把自己赔进去。
她不允许。
哪怕心跳已经开始泄露秘密。
沈长昭带她沿着沙滩一直走，走到了一栋独立的海边民宿，位置极好，面向大海，暖黄的灯光落下来像冬日的阳光一般。
顺着鹅卵石小径走进去，灯光柔和，四周种满了白色的小花，香气混着海水味扑面而来。
“这地方……”洛锦舟环顾了一圈。
“朋友推荐的”沈长昭在前面替她推开门，“可以看日出，还有个海洋温泉。”
他顿了顿，偏头看她：“你上周不是刚发烧嘛，就想着带你来泡泡温泉。”
她一愣，没接话。
服务员已经在前面引路。
房间是一套大的双卧套房，中央是温泉区，左右各自分开卧室。
沈长昭特意订了这样的格局。
他指了指另一边的门：“这是你的房间。”
“温泉也在这套房里，公共区，我不进去。你一个人泡就好。”
他说这话时语气很认真，没有调侃也没有暧昧。
洛锦舟站在原地，看着他拎着自己的包，动作利落，没有一丝犹豫。
他好像……和最初认识时不一样了。
她记得很清楚，他签合约那天，神情倦倦的，嘴角还带着不耐烦的笑意，一副“你是谁都无所谓”的模样。
后来，他缺席发布会，出现在李清越的生日现场。
而自己一个人站在发布会的镁光灯下，应付媒体的追问。
她原以为这个人会永远这样轻率、恣意，不在乎旁人。
可现在他订房订双卧套房，说话处处留余地，连她泡温泉也不打扰。
洛锦舟一个人坐在水雾缭绕的池边。
水汽蒸腾，带走了这几天录制的疲惫。
可她的心却没能安静下来。
沈长昭刚才那副样子……她很难形容。
不像是故作姿态，也不像在博取好感。
反而像是真的在意她。
可这太危险了。
他们的开始不是因为爱情，是利益的交换，是合约。
而现在这些亲密、照顾、默契，都是合约延伸出的假象。
她不能忘记，他是有喜欢的人的。
那个叫李清越的女生，是会打乱他一切决策的存在。
他喜欢她喜欢得那么明显，从高中到现在，从少年到成年的执念——不是自己能取代的。
那么他的靠近，或许还是因为李清越不在。
洛锦舟靠在池边，闭上眼睛，努力去平复此时混乱的心跳和思绪。
她泡完出来，头发还微微潮着，脸颊因为热气泛着一层淡红，原本清冷的眉眼像是被水雾软化，沾了点未褪尽的温度，看起来没有平时那样疏离，反倒带了点未曾见过的柔软。
领口收得规矩，脚下的拖鞋踩在地板上没有声音。
却偏偏让人移不开眼。
沈长昭听见动静，抬起头的那一瞬，整个人怔了半秒。
“泡完了？”他声音不自觉低了一些，喉结轻轻动了一下。
“嗯。”她声音不高，“谢谢你安排的这些。”
“我本来打算明早带你看日出的。”他假装不经意地移开目光，“不过你要是想睡懒觉也行。”
“你不是说自己平时不会早起吗。”她挑眉。
“为了你，我可以早起。”
这句话出口得太自然，连他自己都怔了一下。
洛锦舟没接，只是轻轻“哦”了一声，然后走向自己房间。
他看着她背影消失，手机慢慢放下。
夜色沉沉，远处的海浪一层一层卷来，又悄然退去。
她一边擦着头发，一边想起他那句“为了你，我可以早起”。
语气随意，又带点认真的意味。
她有些分不清，这话是调侃，还是……试探。
一连串的水珠从发梢滑落，她慢慢收紧毛巾，把那点奇怪的心思压下。
清晨六点。
闹钟响了两声就被人摁掉。
洛锦舟睁开眼时，天还没亮。
她换好衣服走出房间，客厅那头，沈长昭已经起来了，穿着卫衣，手里端着两杯咖啡。
“你不是说自己起不来？”
他看见她，挑了挑眉。
“有重要的事就可以起来”
她没回应，只是伸手接过咖啡。
外面天光渐亮，海平面上开始泛出一点点橘色。
阳台风大，她裹了件薄外套，靠在栏杆前看海。
沈长昭站在她身侧，不远不近。
两人谁也没说话。
但那一刻，却意外的平静。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侧头看她。
“洛锦舟。”
“嗯？”
“你昨天……为什么推开我？”
她看着远处天际线，脑海中的画面又被他勾出来，没有回头：“没有为什么。”
“可我还是想听你说。”
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极低：“因为你不是喜欢我。”
他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你可能只是刚好可以靠近，”她继续，“又刚好发现我和她有些相似。”
沈长昭垂下眼睛，指尖轻轻碰了一下杯沿。
她转过头，看他：“你有没有认真想过，你到底喜欢谁？”
“如果我告诉你，”他慢慢开口，“我已经不太确定李清越是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了，你信吗？”
她沉默了一下：“你这句话没有说服力。”
“那我要怎么做，你才信？”
“你什么都不需要做。”她轻声，“因为我也没打算回应你。”
沈长昭抬眸看她，眼神里多了些复杂的情绪。
“我只是提醒你，”她说，“不要被合约的内容影响，误以为对我有好感，那样是对你我都不负责的行为”
她说完转身回房。
沈长昭没追上去。
只是一个人站在阳台上，盯着天边的那点亮色。
海风有点冷。
他忽然意识到——她是真的清醒的近乎残忍，昨天分明也短暂地默许了他，现在又突然抽离，说出这么无情的话。
吃早饭的时候，两人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服务员送来温泉民宿特供早餐，小巧精致的日式餐盒，两人各吃各的，气氛安静到有点过分。
沈长昭看了她几眼，忍了又忍，才开口：“我是不是让你太有戒心了？”
洛锦舟没看他，只是平静地说：“你不必改变你自己”
“可我现在做的这些，不是改变，我就是——想靠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