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得知沈婉是塞北人,我去她母亲灵前上了一炷香。
她虽憔悴,见到我时眼中仍泛起光亮:「崔小姐,家母的葬地可有眉目了」
我轻轻颔首:「既是塞北人,我便备一艘快船送你们还乡,让伯母落叶归根。」
她惊喜中带着迟疑:「这......可是母亲只剩七日期限,而塞北千里迢迢.......」
「无妨,」我打断她的话,「我雇的都是老练水手,五日必到。」
我又取出一个绣袋递给她:「这里是一些银票。若你想留在故乡生活,便当作谋生之资。若你仍愿随我入府,便算作身契银两。我崔家,只收真心托付之人。」
她定定地望着我:「崔小姐,不,小姐,婉儿必定寻您。」
我指向春熙嬷嬷:「不必急着答复,良贱之别,关乎终身。这位嬷嬷会随你回乡,待你想清楚了,告知于她便是。」
次日,她启程归乡,我也返回京城,后会可期与否,皆在天意。
母亲欣慰地看我:「我家显容长大了,晓得施恩也要有分寸,要看那人值不值得。」
我浅笑不语,这确是我对沈婉的一番考验。
我愿意施恩,但若受恩者全无感念之心,那我也只会帮这一次。
至于日后她是否会重蹈覆辙,落入永安王的算计,那就不是我要操心的事了。
永安王始终未曾现身,可回京不久,他母亲王妃便登门拜访,笑着对母亲说:「听闻您带显容去江南游玩,怎不提前知会一声,也好让犬子尽尽地主之谊,讨个好印象。」
母亲摆手道:「他在江南读书,明年就要参加春闱,怎好为我们分心。显容从小在京城长大,我不过带她出去见见世面罢了。」
王妃试探着问:「这一路可遇到什么事」
母亲笑道:「倒也无事,就是显容心善,救了个姑娘,很是投缘,想收作贴身丫鬟,将来或许还要带去王府。」
母亲用的还是老一套说辞,贴身丫鬟能做什么,这些贵妇们心知肚明。王妃眼中明显松了一口气,见我们既知道永安王的事,还有意成全,又寒暄片刻便告辞了。
至于母亲为何如此,只因过了定亲,要退并不容易。
首要一关,便是说服父亲。
那段日子,母亲难得地对父亲温柔了些,父亲很是受用,最后只说:「我与永安王的父亲都是朝中重臣,就是退亲,也要体面些。」
我问母亲:「父亲心里是爱重您的,对吗」
她平静道:「少年夫妻,一场缘分。我为他添了两子一女,自然有几分情意。可他除了我,也爱那路边的野花娇艳,水中的白莲清雅。男人的心,能用时便用,太过在意,反倒伤了自己。」
最后,她柔声对我说:「更重要的是,他是你父亲,他疼你。显容,在大家族中,关系最是复杂。你父亲虽然看重你的兄长们,因为他们要承继家业,但不代表他不为女儿谋划。我与你父亲的事是我们的缘分,他终究是你父亲,明白吗」
我知道母亲在教我夫妻之道与父女之情,乖巧地点头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