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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足两个时辰。
裴君珩走的冻僵了身体,连睫羽也挂上了层层霜花。
他控制着发抖的手,动作轻柔的将我放到了寝殿的榻上。
在此之前,这个位置原本只属于白月娆。
这期间,他丝毫没有在意自己身上的污秽,只是一言不发的擦拭着我的身体,认真细致的好像在对待什么稀世珍宝。
一旁随侍的内监脸色怪异,忍不住出声:
陛下......
嘘。
裴君珩阴沉的瞥了他一眼:
皇后娘娘睡着了,莫要打搅了她。
内监惊骇的张了张嘴,支支吾吾道:
陛下,您未曾立后啊此妖女业已伏诛,继续呆在宫内,恐会给陛下带来不详啊!
裴君珩给我擦拭的手一顿,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唇。
掀起眼皮,眼底却无半分笑意:
妖女
内监忙不迭地仓皇跪下,甚至还来不及开口求饶,已经被一剑刺穿了喉咙。
陛下息怒!
满宫的宫人瞬间跪了一地,止不住的瑟瑟发抖。
裴君珩神色阴鸷,将染血的剑插在了内监张大的嘴中:洛璇烟是朕唯一的皇后,谁若再敢对她不敬,当诛!
宫人领命退下后,裴君珩转过身,眸子里蓄满的泪水终于落了下来。
他看着我伤痕累累的身体,甚至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触碰。
小鱼,别睡了,好吗
朕......我知道是你。
他喋喋不休的说了许久。
殿内一片静谧。
最终,未说完的话再也说不下去。
嘶哑的哽咽尽数湮灭。
这位君临天下的帝王第一次嚎啕大哭的像个稚童。
我静静地看着他伤心欲绝的模样,心里毫无波澜。
像这样的泪水,我早已流过无数个日夜。
裴君珩现在的痛苦,远不及我经历的万分之一。
这几日,外界流言四起,早已闹翻了天。
除了灾情,陛下要册封皇后的消息同样不胫而走。
白月娆欣喜若狂,连夜派人赶制凤袍,甚至已经开始以皇后自居。
此前,世人皆知,圣上专宠白贵妃多年,在白月娆眼里,若要立后,自然也只能立她。
有知晓实情的宫女想要和她说实话,却反被活活打死了扔到水井里。
她不准任何人再提起我的名字,甚至不称她为皇后者,都会被乱棍打死。
见她如此残暴不仁,一时间也没人再敢置喙此事。
白月娆沉浸在封后的喜悦中找不着北,而裴君珩却拒见任何人,只是不眠不休的守着我,同我说话。
似乎要把这些年没说的话全都说完。
他丝毫不觉得我已经死了,反而同尸首同榻而眠,偏执的模样让每个守在宫内的宫人都吓得不轻。
两日后,册封皇后的圣旨果然传了出来。
白月娆提早让人将我的鳞片都转秀到了凤袍上,早早地便将凤冠凤袍都拿到了自己宫里。
以至于册封当日,裴君珩想派人拿来凤袍给我换上时,却被回禀凤袍早已不知所踪。
他动了大怒,竟直接赐死了所有看管凤袍的所有宫人。
白月娆进来时,殿内的血腥气还未散尽。
瞧着被接连抬出去的尸体,她不仅不惧,反而愈发惊喜。
裴君珩背对着她,看不清神色。
她红了红脸,情难自抑的从身后抱了上去:
阿珩,我就知道你心里是有我的,不过就算是为了给我出气,你也不用如此大开杀戒的。
妖女已死,月儿不会在意旁人的闲言碎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