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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治阳加重力道,他抹了抹脸颊上被溅到的鲜血笑着,
「我和宁宁的恩怨,我自己会解决!需要你每天来提醒我的仇恨吗」
「这些年明里暗里你对宁宁做的事,我不说,不代表我不知道!」
「柳云,你真他妈以为我有多爱你吗」
柳云紧锁的眉头骤然松开,她疯魔的指着李治阳大笑,
「李治阳,你敢说你桩桩件件都知道吗」
她捂着肚子一点点爬起来,声嘶力竭的吼着,
。「你不知道其实江宁她从没有收受贿赂害你父母,是她技艺不精诊断失误。」
「你不知道江宁从未出轨,她怀的一直都是你的女儿。」
「你不知道那份亲子鉴定书是我伪造的,你害死的是你自己的亲骨肉。」
「你更不知道,刚刚我在对讲里,和江宁说的话,」
「我告诉她,是你害她母亲心脏病发,是你害的她亲人离世,女儿惨死。」
柳云的话还在继续,可李治阳却没了听下去的勇气,他红着眼眶一脚踹向柳云的嘴,
「够了!把她给我拖进地下室,只要不死,就让她生不如死!」
直到柳云的声音彻底消失,李治阳才脱力的倒在地上,他看向江宁坠落的地方失声痛哭。
此时的他,才意识到这些年究竟犯了多少错。
他从怀里掏出一枚戒指,小心翼翼的擦了又擦,
「宁宁,我没骗你。今天…我是真的想和你一笔勾销的。」
「我们之间,我是真的想从头开始的。」
其实他早就发现当年江宁没有受贿,可他还是固执的认为,如果江宁再仔细一点,是不是父母就不会被冤枉。
所以他装作不知情,他纵容柳云伤她,纵容手下辱她,纵容任何人都可以踩她一脚。
他心安理得的告诉自己,只要不是他亲自动手,就不算伤她。
他想到之前次次伤害女儿时,江宁总会哭着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
「李治阳!她是你的女儿啊!我真的没有骗你。」
可他从没有一次听完她的解释,更是厌恶女儿每次开口叫他爸爸的声音。
直到前天看到江宁剜掉两人纹身时的决绝,他才感受到了无尽的后怕。
所以他定制了戒指,想着对这几年的恩怨彻底画上句号。
他呆滞的一步步走向悬崖边,高如万丈的深渊此刻就像是江宁时常绽放的笑容一样动人。
看着看着,李治阳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江宁正温柔的叫着他的名字。
他循着声音下意识地走过去。
不知不觉,他竟走到了一个山脚下破败的野狗窝。
那群野狗正互相撕咬着几块衣服的破布玩闹,李治阳站在原地看了很久那块粉色的连衣裙。
像是认出什么,他突然不顾一切的闯进狗窝,哪怕被野狗的尖牙戳穿皮肉也丝毫不后退。
因为那是…他女儿的衣服。
「小鱼!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他想起那天给女儿要送去火化时,柳云站在一旁体贴地说,
「阿阳,交给我去火化吧。江宁毕竟骤然失去孩子,你还是送她先去医院看看吧。」
「我也即将是个母亲,我能理解她失去孩子的痛苦,」
那时候的他,居然蠢到真的信了柳云的鬼话。
「宁宁,原来那天在医院你突然撞向柳云的肚子,是因为知道…知道我们的女儿被丢在狗窝。」
腿下一阵疼痛传来,李治阳低头去看,才发现自己早就被野狗堵在了墙角。
它们虎视眈眈的看着他手里的布料,在它们眼中,那是可以肆意撕扯的玩具。
可在李治阳眼中,那是女儿留下来的唯一遗物,唯一的。
他把那抹粉色布料塞进怀里,平静的看向扑过来的狗群。
野狗咬上他的衣服,可他却丝毫不觉得害怕,反而带着几分坦然。
他想到自己的女儿,她死前…是不是也这么绝望。
等保镖找到昏死的他,已经是三天后了。
那时,他身上早就没了一块好肉,可手里,还是死死攥着那点粉色布料。
在医院治疗的第四天,李治阳才终于醒了过来。
可他顾不上身上缠满的纱布,只是一味的扭头看着守在一旁的保镖焦急地问,
「那把刀呢!」
「宁宁留给我的那把刀呢!」
见保镖从身后掏出那把刀,李治阳才欣喜着夺了回去,就像孩童守护自己的心爱之物一样迫切。
他看着刀上还残留着的血迹愣了愣,又突然变了神色一样扬着灿烂的笑容抬头,
「送我回公司,不然一会宁宁送午饭找不到我该着急了。」
「我昨天和她说我想吃红烧排骨,她今天肯定早早就做好了!」
保镖面露难色,低着头支支吾吾的不愿动身,
「李总…夫人,昨天已经跳崖了…」
李治阳笑意不变,他边换衣服边拿起车钥匙出门,
「宁宁知道我住院肯定又要担心了,你一会见到她可不许说漏嘴。」
一路上,他自说自话的走进公司,和见到的每一个人都大声的说着,
「一会宁宁来给我送饭!她答应我的!」
即使没人理他,他也笑容满面的站在门口等着江宁的便当。
从天亮到天黑,从天黑又到天亮…
他在门口站了三天,落叶在他的周围堆了一层又一层,可他还是保持着动作丝毫不动,
「宁宁答应我了,他会来给我送红烧排骨的。她一定会来的。」
落叶听到他的话,微风听到他的话,或许地上的蚂蚁,也会听到他的话。
可唯独远在地球另一边的江宁,永远不会听到他的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