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的雪光漫过碧纱窗，顾月溪望着镜中盛装的自已。

    血玉梅花簪斜插在朝云近香髻间，东珠垂帘在额前轻晃，衬得眉间花钿愈发殷红似血。

    前院隐约传来礼乐声，她却盯着妆台上那半枚青铜虎符——昨夜李韫川留下的谜题。

    "姑娘，宾客都到齐了。"春桃捧着缠枝莲纹铜盆进来，水面浮着的白梅瓣沾着未化的雪粒。

    顾月溪突然伸手搅碎倒影，水纹荡开时仿佛又见刑场漫天血雾。她将虎符塞进袖袋，鎏金护甲划过盆沿发出刺耳鸣响。

    正厅里，三皇子赵景明正与顾尚书寒暄。顾月溪踏进门槛时，看见他腰间换了块和田玉坠，昨日那枚螭纹玉佩已不见踪影。

    顾月柔穿着桃红遍地金袄子立在庶母王氏身后，脖颈间隐约露出暧昧红痕。

    "吉时到——"礼官高唱。

    顾月溪跪在蒲团上，听着赞者诵读祝词。当母亲将白玉簪换成血玉梅簪时，记堂哗然。

    大永朝及笄礼用簪皆有定例，唯有御赐之物可破规制。三皇子手中的茶盏重重磕在案几上，顾月溪余光瞥见他指节发白。

    "枢密使李大人到！"

    玄色鹤氅卷着风雪闯入厅堂，李韫川腰间玉带扣着银鱼符，那是可直入禁中的凭证。

    他目光扫过顾月溪发间红梅，唇角勾起极淡的弧度："本官来迟，恰见嘉礼。"

    顾尚书慌忙让出主位，李韫川却径直走向西侧棋案。黑檀木棋盘上星位嵌着螺钿，他执起白玉棋子轻叩天元："顾姑娘，该落子了。"

    记堂宾客神色各异。三皇子突然笑道："素闻李大人棋风诡谲，不如让本王旁观？"话音未落已掀袍入座，腰间玉坠撞得棋盘叮咚作响。

    顾月溪指尖捏着墨玉棋子，忽然察觉异样——三皇子袖中飘出极淡的龙涎香，与昨夜西暖阁的松烟墨气息纠缠。

    她垂眸看向棋盘，惊觉星位螺钿竟微微发黑。这是漠北巫毒"牵机"遇热则化的征兆！

    "殿下可知棋道最忌什么？"她突然将棋子投入茶盏，碧汤翻涌间浮起细密银沫，"是自以为执棋人，却成了盘中饵。"盏中银沫赫然拼出个"漕"字。

    李韫川眸光骤亮。他手中白子突然打向梁上雀鸟，雀儿惊飞时撞翻博古架上的青铜觚。酒液泼洒在炭盆里腾起青烟，三皇子袖口沾到酒渍处竟泛起诡异蓝光。

    "看来有人想给顾姑娘的及笄礼添些彩头。"李韫川指尖捻着从雀爪取下的金箔，上面朱砂写着顾月溪的生辰八字。

    顾月溪猛然想起，前世漕运案发时，涉案官员皆暴毙于巫蛊之术。

    顾月柔突然惊呼："大姐姐袖中怎有兵符？"众人望去，半枚青铜虎符正从顾月溪袖袋滑落。

    顾尚书面如金纸——兵部上月奏报丢失的漠北驻军符，竟出现在深闺女子身上！

    "此物"李韫川忽然拾起虎符，玄色袖摆拂过顾月溪手背，"是本官昨日不慎遗落的。"

    他自怀中取出另半枚虎符，两相嵌合时发出清越龙吟，"陛下命我彻查兵符失窃案，看来这贼人倒会栽赃。"

    三皇子霍然起身，腰间玉坠突然断裂。顾月溪看见滚落的玉芯里藏着张字条，墨迹正是户部粮册上的批红。

    她借着拾玉坠的姿势迅速藏起字条，指尖触到玉上刻痕——竟是漠北文字写的"五万石"。

    "殿下可知漠北有种毒蛛？"李韫川把玩着完整虎符，突然将酒液泼向东南角帷幔。

    布料遇酒竟显出血色图腾，正是三皇子府死士的标记，"专爱在粮仓结网，见光即死。"

    厅外突然传来骚动。顾月溪透过窗棂望见兄长押着个黑衣人进来，那人右腕刺着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