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弗打开门,门前站着的是他的秘书长。
现在貌似应当说是塞狄斯的秘书长更合适。
秘书长还是像从前一样冒冒失失地,怀里抱着一堆文件,透过厚重的镜片望着罗弗:“新兵9977号,执行官喊你去一趟执行处。”
有那么一刻罗弗没反应过来是在叫自己,直到他看见手腕处黑色的电子链显示着数字9977。
差点忘记,在军区里,唯独一个人有拥有姓名的必要。
“好的,没问题。”罗弗微微颔首,以此表示他知晓了,“您需要帮忙吗?我是说怀里的文件之类的?”
“快饶了我吧。”秘书长差点把怀里的文件掉到地上,“我很想接受你的好意,但这位执行官可不是那位最高执行官,他会生气地训斥我一顿,然后告诫我,第七军区不需要废物。”
罗弗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而秘书长也适时的意识到他说错话,轻轻捂住嘴巴。
后面也许是想通了一个新兵翻不起什么大乱子,索性耸耸肩离去,“没什么,让我们忘记刚才的谈话,总之快点过去吧。”
“其实我也仰慕着最高执行官,我不是说这位执行官不配当最高执行官的意思。”听起来有点拗口,但罗弗相信他能明白。
毕竟从共事五年的人口中知道自己尚且存活于别人心里,还是挺温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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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这套说辞能安慰到他。
“你很像一个人。”秘书长边走边说,“愿他的光辉能在战场上保佑你,孩子。”
“当然,人类文明永不泯灭。”罗弗一只手插进头发里,用微乎其微的嗓音悄声说。
即便‘我’保佑‘我’的说法有点可笑。
罗弗匆匆瞄了一眼时间,将军服的扣子解开披到肩膀上。——他喜欢这么穿,正常穿法太死板了。
一路上遇到不少军士停下脚步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他。他只当自己是潇洒不减当年,甚至从裤兜里抽出手同他们打招呼。
然而军士们却跟见到鬼一样,赶忙小跑离开。
罗弗摸着下巴想:我有那么吓人吗?明明这张脸算是正常水平吧。
一股熟悉的味道吸入鼻腔,罗弗翕动几下鼻翼,不自觉地冲旁边睨去。
花圃里种着一整片满天星,零零碎碎的花瓣上还残留着露珠。
这大概是木卫六唯一好的一点,鲜花的香气总是比其他星球的香气浓郁,只要你肯花点时间照顾它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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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这一点是个伪命题。
除去木卫六的鲜花,罗弗很少关注其他星球的鲜花。
去其他星球时大多数是执行任务,哪有时间仔细欣赏。
毕竟人类实在太多了,自星际被开发以来,能生存的星球几乎都被人类占据。
外星生物一定想不到,他们占领了地球,人类却没有被打击到,反而极快的适应了星际生活,并且在居住的每个星球都设有军区。
尽管外星生物试图穷追不舍,可各个军区自然不是吃素的,再不济还可以求助第七军区出兵。
久而久之,第七军区似乎成为了人类文明的最后一道防线,成为永恒胜利的代名词。
不过我们都知道的,没人能永远立于不败之地,人们需要英雄来满足崇拜主义和心理需求,完全忘了英雄也是人。
吃烤面包要沾果酱,喝咖啡时不加糖。反正罗弗是这样的,塞狄斯他就不知道了。
嗯直到今天罗弗才发现,他对于自己那位黄金搭档的了解少之又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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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就走到执行处的大门前,罗弗推门进去,塞狄斯正坐在他曾经的座位上休息。
乱糟糟的乌黑中长发扎于脑后,两鬓剃得极短,中间背过去的头发却留下两条长须耷拉在脸颊,显得整个人一点都不精神。
居然有人坐着都能睡着,他的座椅有那么舒服吗?
好像挺舒服的,是某个大品牌的高级定制,完全贴合罗弗的身型设计的。
站了半天都不见塞狄斯有清醒的迹象,罗弗只得出声询问:“塞狄斯将军?”
迎面而来一个烟灰缸,罗弗下意识地去抽光剑,然而腰间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摸到。
还好这具身体暂且能跟上他的反应。罗弗稍稍偏头,轻而易举地躲过,可没想到烟灰缸是个掩饰,藏在后面的塞狄斯用膝盖重重抵在他的腹部。
罗弗肯定不是等闲之辈,一只手抓住塞狄斯的脚腕,另一只手提前护在腹部。
格挡的间隙,罗弗对上塞狄斯蛇一般的棕瞳,他的眼神不太妙。
他什么脸色下想办什么事罗弗还是能猜到个八九不离十的,毕竟他每次搞突然袭击时的表情都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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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狄斯挑了挑眉收回腿,居高临下地盯着罗弗,足足比罗弗高出半个头。
可能持续了十分钟,也可能更久,直到罗弗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塞狄斯才淡淡开口:“你刚叫我什么?”
罗弗重新调整了一下军姿:“塞狄斯执行官。”
“你的纪律是谁教给你的?进执行处门都不知道敲?”
进自己的办公室还要敲门?罗弗本想这么讲,但塞狄斯不苟言笑的脸成功让他把话生生咽回去,“怕打扰到您休息。”
塞狄斯掰着手指,指节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待他说完才停下,“跟最高长官说话不喊报告?”
‘最高’两个字他咬得尤其重,罗弗都开始怀疑他是不是蓄意报复了,“报告,怕打扰到您休息。”
“你不进门,怎么知道我在休息?”
由塞狄斯的种种举动看来,罗弗给他提的那些建议他不但没有采取,反而越来越变本加厉。
不过至少他话变得比从前多,都有心情跟一个新兵讲这么多话了,他们做搭档的时候这起码是他一个星期的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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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罗弗不答,塞狄斯用食指松了松领带:“衣冠不整,扣5分,没有纪律,扣5分,对长官不敬,扣10分,顶撞长官……”
“等等。”罗弗出言打断,“衣冠不整和没有纪律不是同属一条吗?而且之前不是扣2分吗?”
“你也说了是之前。”塞狄斯点燃支烟,回到座椅里,将桌上的名牌翻转过来,在名牌的亚克力壳子上狠狠敲打两下,“现在,坐在这儿的是谁?”
罗弗没空去追究讨厌烟味的塞狄斯什么时候学会了抽烟,生气地指着挂在塞狄斯座位正上方的提字,“挂在那儿的是谁?”
话出口他就后悔了。
一是他很有可能由于顶撞长官和侮辱先烈而被赶出第七军区,就算他没那个意思。
二是塞狄斯露出一副杀敌时才会展现的表情,他不确定这具身体能否承受塞狄斯的致命一击。
至于塞狄斯为什么生气,他猜测,可能因为虽然‘人类文明永不泯灭’还挂在执行处最显眼的位置,但说出这句话的人却早已不存在于人世。
起码在大部分人眼中,罗弗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