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执行处的氛围都静得要命。
罗弗甚至能听到塞狄斯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的卷烟发出“滋啦滋啦”的燃烧声。
连燃烧的声音都被放大了百倍,此时怕是有根头发掉落在地板上也能听见。
他该怎么开口呢?这种气氛下貌似说什么都不对。
难道把他重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出来?这年头连外星生物都有,重生不是什么难以置信的事儿。
可万一等待他的不是归队,而是塞狄斯的质疑,然后理所应当把他关进疯人院
罗弗咽了下口水,没有轻举妄动。
反倒塞狄斯紧缩着眉头,话语像是从空旷的高岗上传来:“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他明明就听得清清楚楚,包括那句“塞狄斯将军。”
“抱歉,我只是很尊重他。”罗弗没有戳穿他,也没有把自己的名字加在后面,自己尊重自己也太奇怪了。
“哦。”塞狄斯不打算继续跟着装傻,“随便吧,反正来第七军区的新兵大多数都这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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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弗松懈下来,轻轻调整呼吸:“我还以为你很讨厌他呢。”
这话是罗弗的心里话,不管从前还是当下。
他真的很想知道。
“讨厌?”不知道塞狄斯在想什么,他似乎真的陷入到思考里,“我看起来像讨厌的样子吗?”
“非常像。”罗弗几乎是脱口而出,末了又想起那些该死的规矩,“长官,您简直给人一种他站在您面前您都会毫不犹豫把他杀掉的错觉。”
“我会的。”塞狄斯的回答干净利落,“他的死才是于他而言最好的解脱。”
老天作证,罗弗可没这么认为过。“难道您就没觉得他身上有一丁点可取之处吗?”
“是的。”塞狄斯冷笑了一下,罗弗险些以为是他眼花了。
在察觉到罗弗的视线后,塞狄斯瞬间绷紧脸,“那家伙喜欢出风头,喜欢受人敬仰,追捧他的人越多,越能满足他的虚荣心。”
“他以此来为他的风流作风找借口,会假装无奈地说,啊,没办法,人们喜欢我,我总要给予回应的。”
“仿佛他是什么创世主,但创世主真的会有他那么喜欢人类吗?别搞笑了,创世主不会把时间浪费在照顾人类情绪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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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弗咬着牙,怯生生道:“我记得他曾将人类视为假装正义的傻帽。”
“对,没错,他是那么说的。”塞狄斯没有反驳,“所以他身上讨人厌的缺点又多了一条,口是心非,或者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明明喜欢人类喜欢得要死,还装出一副不屑一顾加以掩饰。”
“得出结论,他才是那个最傻的傻帽。”塞狄斯昂起头,正对上罗弗的目光,“你说对吗,新兵?”
罗弗藏在军服后的手攥成个拳头,不怎么长的指甲与掌心肉紧紧相连,表面却装出一副平静的模样,“可能吧,长官,谁知道呢。斯人已逝,我们的谈论也只是带着个人色彩的猜想罢了。”
比起罗弗,塞狄斯相对轻松得多,不过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面,陷在那张座椅里,脊背倒如合格的军士一般,挺得笔直,“知道为什么喊你来执行处吗?”
“因为我太过出色?”罗弗想开个玩笑作缓解,但开玩笑一向对塞狄斯不管用,他坐在那就像一尊雕刻好的佛,威严而庄重,令人感受到扑面的压迫。
这股压迫将罗弗带进他的气场里,连带嘴上都恭敬起来:“我尊敬的长官,您不说我怎么知道呢?”
“他们说我需要个搭档。”塞狄斯没绕弯子,他更倾向于用简短语言表明立场,“说说你有什么价值能让我妥协。”
搭档?罗弗如遭重击。
像是看穿罗弗的想法,塞狄斯补充道:“如果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那么你就滚出第七军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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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直掐命门。
罗弗脑子里对塞狄斯的不满霎时烟消云散。
只不过,塞狄斯已经沦落到要找新兵来做搭档的地步了吗?
他到底熬死多少任搭档?!
而且‘他们说我需要个搭档’不难解读,无非是联合部下的硬性命令。
因为军区普遍都是这么要求的,作战部队两两一组,在搭档死后,必须舍弃其遗体,保留一人归队报告敌方作战计划。
牺牲代表作战有缺陷,哪怕战败,也一定要死得其所,带回敌方情报,避免下次战败。
哪怕屡战屡败,也要从上一次的经验里不断进步。
在全人类的存亡面前,牺牲一两个军士不算什么,下到新兵,上到执行官,一视同仁,无一例外。
残酷战场是军士的归宿,能死在火光里是军士们至高无上的荣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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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狄斯看着发呆的人十分不满,重重敲击一下桌面,把罗弗的思绪拽回来。
他显然尚且迷茫着,像只受惊的鸟儿,然后后退半步,敬了个标准的军礼,(分配搭档仪式结束后,承认搭档时需要的礼节)然后说了一句完全不相干的话:“不要去检查一匹作为礼物赠予的马的嘴巴。”
出自罗弗故乡的一句英文俗语:。
意为收到礼物时要心存感激。
塞狄斯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但很快,他就将情绪藏好。调侃地问:“我需要你的承认吗?”
罗弗屏息凝神,身体总比脑子快。毕竟他们曾经历过一次形式,以至于看到塞狄斯的臭脸他就不自觉回到仪式那天。
还记得当自己抱着雄心壮志喊出:“我要将全部外星生物驱逐出地球,然后带着人类回家”时,塞狄斯给他浇的那盆冷水。
“希望你能活到那一天。”
一语成谶。
可能在塞狄斯看来,他只是个喜欢说莫名其妙大话的小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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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狄斯站起身,表情严肃的与罗弗四目相对,“穿好你的衣服。”
失落之情溢于言表。不出意外,罗弗应当是搞砸了。
马上塞狄斯就会因为种种原因把他赶出第七军区。
“跟我去参加吊唁。”
“哦。”胡乱应付后,一直到坐进车里,罗弗才反应过来。
不过他没时间立刻进入不用滚蛋的喜悦中,“吊唁?!谁死了?”
塞狄斯嫌弃地按着太阳穴,“前最高执行官,罗弗。”
罗弗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身边的伙伴。随即,他开始坐立不安。
他居然要去参加他自己的吊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