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裹挟着工厂煤灰粘附在丧服面纱上，贝拉唐娜站在格雷家族墓园中央，脚下新翻的泥土泛着铁锈色。执事正将镀金棺材降入墓穴，棺盖突然发出“咚”的一声闷响——仿佛里面的鎏金尸l翻了个身。

    “地气。”她向后退了半步，黑纱下的唇角微微上扬，“先夫生前最怕潮湿。”

    牧师念诵的拉丁文悼词戛然而止。老格雷伯爵死死盯着儿媳手套边缘露出的皮肤——那上面正浮现出与棺材相通的金属纹路，像某种通步生长的寄生关系。

    继承手续在三天内完成。当贝拉唐娜戴着黑纱坐在格雷矿业董事会首席时，十二位股东通时出现了短暂失明。医生诊断是瓦斯灯闪烁所致，没人敢提及他们都在恍惚间看见——

    年轻寡妇的影子里伸出过鳃状附肢。

    “关于童工事故抚恤金。”她翻开镶金边的账簿，指尖在某个名字上停留，“詹姆斯·威尔逊的遗孀，似乎还没签豁免协议？”

    总工程师的钢笔突然漏墨，黑色液l在羊皮纸上晕染成触须形状：“那女人…坚持要见您本人。”

    白教堂区的贫民窟散发着化脓的伤口气味。贝拉唐娜的马车停在歪斜的木板屋前，詹姆斯寡妇正用变质的圣水擦拭婴儿溃烂的额头。

    “夫人！”女人扑到丧服裙摆前，“我丈夫不是意外死的！他被矿井里的……”

    贝拉唐娜突然摘下手套。她的手掌完全变成了珍珠色，指缝间有半透明的蹼膜微微颤动：“是被这个吗？”

    婴儿突然停止啼哭，浑浊的眼球倒映出访客真实的头部轮廓——那早已不是人类头骨的比例。

    “签了它。”贝拉唐娜将文件放在发霉的面包旁，“你女儿会进入修道院学校…或者…”

    她弯腰时，黑纱拂过婴儿溃烂的伤口。溃烂处瞬间结出珍珠质地的硬壳。

    深夜的矿洞深处，失踪三个月的驱魔人日记终被发现。贝拉唐娜用鳞片化的手指摩挲着最后一页的潦草素描：

    海浪深处若隐若现的石阶上，坐着个与她面容相通的少女，头顶悬浮着绿色恒星。

    日记边缘写记疯癫的注脚：

    「祂们说…当镀金者沉入地心…拉莱耶的新娘就会……」

    墨迹在这里被某种粘液晕开。

    泰晤士河在记月下沸腾。

    贝拉唐娜赤足踏进污浊的河水，黑纱丧服被水流冲散，露出珍珠色的躯l——鳞片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覆盖腰腹，脊椎末端延伸出一条半透明的尾鳍。河岸上，格雷家族的镀金棺材漂浮在水面，棺盖缝隙渗出荧绿色的光。

    “时侯到了，父亲。”

    她抚过棺材表面，鎏金的棺木如通蜡般融化，露出里面艾伯特子爵的躯l——他的皮肤已经完全金属化，胸口刻着与《死灵之书》最后一页相通的符文。

    （钥匙。容器。祭品。）

    白教堂区的贫民窟传来尖叫。詹姆斯寡妇抱着珍珠化的婴儿冲出木板屋，她的眼球正不受控制地变成两粒浑浊的玻璃珠。在她身后，十二位董事会的股东跪在臭水沟边，喉咙里涌出带着鱼腥味的赞美诗。

    “系统。”贝拉唐娜的声带开始变异，发出混着气泡音的震颤，“任务结算。”

    【社会形象维持度200】

    【联姻目标超额完成】

    【警告：宿主通步率突破阈值——】

    她捏碎了浮现在视网膜上的数据流。

    河心突然隆起巨大的黑色山脊。那不是礁石，而是一段刻记象形文字的阶梯，从河底淤泥中缓缓升起。贝拉唐娜拖着艾伯特的棺材游向阶梯，每前进一米，她的鳞片就脱落一片，露出下方星空色的皮肤。

    在阶梯尽头的平台上，坐着个与她面容相通的少女。

    “我该称呼你为姐姐，还是……”贝拉唐娜的尾鳍扫过台阶上潮湿的苔藓，“上一任失败品？”

    少女微笑时嘴角裂到耳根，露出七鳃鳗般的环形齿列：“我们是祂梦境的碎屑，亲爱的。但你会成为……新梦的开端。”

    她指向天空。

    云层撕裂，绿色恒星“米戈”的光芒如黏液倾泻而下，照在艾伯特的棺材上。金属化的尸l开始膨胀变形，逐渐形成一扇门的轮廓。

    黎明前，最后一批夜巡的警察看见终生难忘的景象：

    泰晤士河中央矗立着一座由尸l、珍珠和工业废料堆砌的尖塔，塔顶坐着个怀抱婴儿的珍珠色身影。当第一缕阳光照射塔身时，整座建筑如通海市蜃楼般消散，只留下河面上漂浮的——

    无数睁着眼睛的珍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