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蓁心知自己站在需要抉择的境地,只是未料到预期中的事件提前如此多就出现了。
赛事的规矩摆在那儿,郁岱实际并不会牵着她的手堂而皇之入场,但他要的是表态。
郁岱显然容忍太久,不允许她反复无常找借口了。
郁家起复的事实被摆到台面上,无非是让她断了与尹叙周旋,将筹码尽数推到他这边。
庄蓁垂眸,手臂环紧他的腰,脸埋进他胸膛,滤出的声音闷闷的。
“我敢。”
郁岱唇角刚勾起满意的弧度,她的手便往下探,捏了一把他的大腿后侧。
手劲不大,却让他的轻笑变了调,意味不明地低哼。
“嗯?”
庄蓁用额头轻撞了下他的胸口,半嗔半撒娇地岔开话题。
“但你得陪我去补皮埋,同时你也要结扎。你答应过我的。”
这话听似突兀,却藏着不甚笃定的试探。
她在第一次亲密行为发生前,就在庄家医疗部秘密植入能持续释放孕激素的避孕皮埋。
这事他们没有摊开讨论过,但彼此心知肚明。
这并非为了逃避母职或保留退路,而是自知联姻价值的防御性主权手段。
庄蓁不想从人成为血脉孵化器。
但如今郁岱的身份水涨船高,谁知他会不会推翻那床笫间的承诺,逼她早早背上传宗接代的重担?
他的家族在清算过后各散东西,核心嫡系要重整旗鼓、收归资源,延续主脉的子嗣是关键。
门当户对的婚事加上健康的新一代继承人,能迅速稳固盟友和旁支的信任,让郁岱成为天然的权力凝聚点。
这是古老而粗暴真实的逻辑,她无法视而不见避而不谈。
庄蓁不至铁了心丁克一辈子,可她在二十出头的年纪,自我尚未完全成型,哪甘心被生育的锁链捆住,背负一连串的生理和心理后果?
既然郁岱逼她表态,那她也得要一个答案。
她要的,是始终如一的珍重。
强势也好,温柔也罢,底层情意在,才有全身心押上赌一把的必要。
不待他开口,庄蓁抿着唇,盈盈水眸凝视着他,期期艾艾地拖着软甜的尾音补了句。
“你说过,会让我开开心心当宝宝的——”
“好。”
郁岱轻捏她的耳骨,指腹摩挲着她耳后那枚与他成对的通讯装置。
“这算不得什么,不需要你拿来作交换。”
他俯下身,额头抵住她的。
“你当我是那种人?你还小,我们有的是时间。”
静默的拥抱被一声促狭调侃打破。
“哟,干嘛呢?抱这么紧,要上前线了?”
庄蓁被吓得僵住一瞬,转头看去,瞧见好友桐生凛倚在不远处抱着手臂,似笑非笑地上下打量二人。
她像在品评什么奇景,甚至还摸着下巴,啧啧两声。
“这个不错啊——”
庄蓁忙使眼色,示意她别再火上浇油。
虽然郁岱并非不知道其他竞争者的存在,可若再挑起他的醋意,怕是要坏事。
桐生凛收到包庇的指示,狡黠地做了个乖乖封嘴的手势,但又比了个散场去喝酒的动作。
好友的玩乐邀约是每次赛事的保留剧目,可偏偏挑在这当口,时机要多糟有多糟。
这不是明晃晃提醒郁岱她前晚被尹喻带走的事吗?
那天也说是惯常小聚,却被抓了个现行。
庄蓁小心翼翼地偷瞄郁岱的表情,但他的眼睫遮住了眸色,瞧不清喜怒。
正暗自揣测郁岱不会出言回应时,他忽地低笑一声,有几分戏谑。
“确实是不错的消遣。我送你去。”
他轻柔地捏了捏庄蓁的辫尾,动作亲昵似逗弄。
“孟旸也来了,到时我和他一块儿接你。”
庄蓁听到这个称不上熟悉的人名,眨巴了下眼睛。
孟旸是郁岱在普林斯顿结识的朋友,本身是马岛大族的后代,但作为旁支从小就在京城生活,中学起就在海外求学,以行事不着调闻名。
她正疑惑为何郁岱冷不丁提起友人,桐生凛轻咳一声,笑意不甚自然。
“哎,我忽然想起今晚还有点事儿,咱们改天去游船吧!”
说罢,桐生凛脚底抹油似的转身就走,活像有债主上门。
庄蓁狐疑地盯着好友几乎是同手同脚遁逃的匆忙身影,又瞥见郁岱唇边平静的笑意,忽然福至心灵,惊得倒吸一口凉气。
“不会吧…孟旸被她玩啦?”
难怪桐生凛的京片儿咬字那么溜,八成是跟孟旸厮混时耳濡目染练出来的。
郁岱慢悠悠地将她重新揽回怀中。
“你那朋友可会躲了,孟旸也是趁赛事才知道她行踪。这不,都过来好几天了,可算是找到时机出面……”
明明是值得乐呵的圈内八卦,庄蓁却莫名地脊背发凉,瑟缩了一下。
而郁岱将她的朋友圈盘查掌握到这份上,姿态理所当然,俯首吻了吻她的脸颊。
“我不会阻你跟谁来往,但最好别学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