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和宫的青石阶上,那颗金棕色的琥珀滴溜溜滚到乾隆靴边,在晨光下泛着诡异的流光。
乾隆弯腰拾起琥珀,在掌心掂了掂。阳光透过琥珀,在他眉眼间投下一小片晃动的金斑,衬得那双眼睛愈发深不可测。
"皇后,"他慢悠悠开口,指尖摩挲着琥珀光滑的表面,"朕记得去年暹罗进贡的这类琥珀,统共就三颗。"
皇后扶着容嬷嬷的手勉强站稳,鬓边的碎发被晨风吹得凌乱:"回皇上,臣妾这颗是"
"是朕赏的。"乾隆突然打断她,转身将琥珀递给身后的傅恒,"爱卿闻闻,可有什么特别?"
傅恒恭敬接过,仔细嗅了嗅:"回皇上,有股异香,似檀非檀,倒像是"他犹豫片刻,"像是暹罗佛寺里常用的香料。"
永琪站在愉妃身侧,手腕上蝴蝶形状的纹路灼热难忍。他余光瞥见令妃悄悄对他摇了摇头,葱白的指尖在唇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有意思。"乾隆扫视众人,目光最后落在皇后略显苍白的脸上,"皇后今日怎么想起戴这簪子?朕记得你素来偏爱翡翠。"
"臣妾"皇后额角渗出细汗,绢帕在指间绞成麻花,"觉得这琥珀配今日的衣裳"
"皇阿玛!"小燕子突然从永琪身后蹦出来,辫梢的金铃铛叮当作响,"儿臣有个问题!"
乾隆眉梢微挑:"说。"
"这琥珀既然能招蝴蝶,那要是让成香囊挂在身上,"小燕子眼睛亮得惊人,手舞足蹈地比划着,"岂不是走到哪儿都有蝴蝶跟着?那可太威风了!比黄马褂还气派!"
全场死寂。
傅恒的嘴角微不可察地抽了抽,令妃低头抿茶,肩膀轻轻抖动。愉妃手里的佛珠"啪嗒"掉了一颗,永琪扶额——这丫头总能以最离谱的方式切入重点。
乾隆竟低笑出声:"有道理。"他突然将琥珀凌空抛向永琪,"五阿哥,既然小燕子这么感兴趣,这琥珀就交由你研究研究?"
琥珀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永琪抬手接住的瞬间,腕间的蝴蝶纹路突然刺痛,眼前闪过零碎的画面——前世大理的蝴蝶谷,小燕子鬓角别着野花在溪边扑蝶,阳光穿过她的指尖
"儿臣遵旨。"他握紧琥珀,掌心传来异样的温热。
皇后脸色煞白,容嬷嬷急忙搀住她摇晃的身子。那只蓝黑凤蝶不知从何处飞来,绕着乾隆的龙纹靴子转了一圈,最后停在了小燕子乱糟糟的发髻上。
永和宫偏殿内,烛火轻轻摇曳。永琪将那颗琥珀放在灯下仔细观察,琥珀在暖光中泛着蜂蜜般的色泽。
"看出什么门道没?"小燕子凑得极近,鼻尖几乎贴上琥珀,呼出的热气让永琪手背痒痒的。
"别靠这么近。"永琪用食指抵着她的额头往后推,"这琥珀里有东西。"
紫薇取下发间的银簪,小心翼翼地刮下一点琥珀粉末:"令妃娘娘给的香囊呢?"
永琪从怀中取出那枚绣着兰花的香囊。三人通时瞪大了眼睛——原本素白的兰花竟变成了淡蓝色!
"变色了!"小燕子一把抢过香囊,翻来覆去地看,"令妃娘娘会变戏法?这可比天桥卖艺的厉害多了!"
"是遇香变色。"永琪沾了点琥珀粉末,轻轻抹在香囊上。霎时间,淡蓝的兰花瓣泛起细碎金光,宛如活了过来。
紫薇恍然大悟:"所以令妃娘娘早知道琥珀有问题!这香囊就是检测的检测的"
"法宝!"小燕子抢答,兴奋地挥舞着香囊,"就像包大人审案用的狗头铡!"
永琪忍俊不禁:"差不多是这个意思。"他接过香囊,发现金粉在布料上渐渐显出一个模糊的图案——像是某种西域文字。
窗外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容嬷嬷尖细的嗓音隐约可闻:"娘娘,老奴看见他们往这边来了"
三人对视一眼,永琪迅速吹灭蜡烛。黑暗中,小燕子不小心踩到自已的裙角,"哎哟"一声往前栽去。永琪下意识伸手去接,结果被她撞得一起跌坐在软榻上。
"我的簪子"紫薇小声惊呼,银簪落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门外脚步声一顿。容嬷嬷阴恻恻地问:"谁在里面?"
小燕子急中生智,捏着嗓子学猫叫:"喵呜~"还附带两声挠门的声响。
永琪:""
紫薇:""
门外静默片刻,容嬷嬷嘀咕着"晦气"走远了。
黑暗中,小燕子还趴在永琪身上。她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已的手正按在他胸口,掌心下传来急促的心跳声。
"五阿哥,"她真诚发问,"你心跳怎么这么快?被猫吓着了?"
永琪:""
清晨的慈宁宫外,露珠还在花瓣上打转。太后扶着嬷嬷的手在园中散步,忽然看见灌木丛里有什么东西闪着微光。
"去瞧瞧。"太后指了指。
嬷嬷拨开枝叶,捡起一个绣着兰花的香囊:"这不是令妃娘娘的手艺吗?"
太后接过香囊,指尖触到里面硬硬的小物件。她刚想打开,那只神出鬼没的蓝黑凤蝶突然从她发间掠过,绕着香囊翩翩起舞。
"有意思。"太后眯起眼睛,余光瞥见不远处假山后露出的鹅黄色衣角——是小燕子正鬼鬼祟祟地往这边张望。
"哎呀!我的香囊丢了!"小燕子突然从假山后跳出来,声音大得能惊飞树上的麻雀,"那可是令妃娘娘亲手绣的!丢了要挨板子的!"
太后不动声色地将香囊拢进袖中:"大清早的嚷嚷什么?"
小燕子装作刚看见太后的样子,"扑通"跪下:"老佛爷吉祥!儿臣在找"
"找这个?"太后晃了晃手中的香囊。
小燕子眼睛一亮,伸手就要接:"对对对!"
太后却将手一收:"急什么?令妃的绣工哀家还没看够呢。"她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香囊,"这兰花的颜色倒是别致。"
另一边,养心殿内。
乾隆正在批阅奏折,傅恒匆匆进来:"皇上,西藏使者扎西求见,说他们的驯蝶术被人利用了。"
"朕知道。"乾隆头也不抬,随手将那颗琥珀扔进茶盏里。琥珀入水竟浮出一层金粉,在水中晕染出奇异的花纹。
傅恒倒吸一口凉气:"这是"
"暹罗的醉蝶香。"乾隆用朱笔点了点茶盏,"遇水显形,遇热生香。"他忽然抬头,"去查查,最近谁接触过西藏使者。"
窗外,那只蓝黑凤蝶轻轻落在窗棂上,翅膀上的金粉在晨光中闪闪发亮。茶盏中的金粉突然微微震动,仿佛受到某种召唤。
乾隆若有所觉地望向窗外,正好看见蝴蝶振翅飞走的背影。他摩挲着茶盏边缘,忽然笑了:"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