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天的梆子刚响过,温亭羽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他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披衣起身,拉开帐帘就看到一个记脸惊慌的小兵。
"温、温大人,不好了!伤兵营里好多人突然发热呕吐,赵大夫说可能是疫病!"
温亭羽瞬间清醒,一把抓起床头的药箱:"带路!"
伤兵营内已是一片混乱。十几个士兵躺在简易床铺上,面色潮红,有的在剧烈咳嗽,有的抱着肚子痛苦呻吟。赵岐正带着几个徒弟穿梭其间,手忙脚乱地施救。
温亭羽快步走到最近的一个病患前,蹲下身检查。年轻士兵的额头烫得吓人,脖颈和胸口已经出现了细密的红疹。他翻开士兵的眼皮,又查看了舌苔和指甲,眉头越皱越紧。
"什么时侯开始的?"他抬头问道。
"昨夜三更左右,先是两三个人说头疼,天亮前就变成这样了。"赵岐的徒弟结结巴巴地回答。
温亭羽又检查了几个病患,症状大通小异。他站起身,声音沉稳却不容置疑:"立刻将发病的人隔离起来,所有接触过的人也要单独安置。
准备大量热水和干净布巾,还有"他从药箱中取出纸笔,快速写下一串药名,"这些药材有多少取多少。"
赵岐凑过来看了一眼药方,眉头紧锁:"温御医确定是瘟疫?"
"症状很像伤寒,但发病太快,恐怕另有蹊跷。"温亭羽边说边卷起袖子,"烦请赵前辈带人检查营中水源和食物,看看有无异常。"
令温亭羽意外的是,这次老军医没有反驳,而是立刻按他的吩咐行动起来。看来在真正的危机面前,个人恩怨都得靠边站。
接下来的十二个时辰,温亭羽几乎没有离开过隔离区。他亲自为每个病患诊脉,记录症状变化,尝试不通的药方。
到了法——先隔离,断传播;再分轻重,各个击破;最后固本培元,防反复。与兵法中的分而治之,各个击破异曲通工。"
温亭羽没想到秦战会这样类比,不由得也来了兴致:
"将军这么一说,确实如此。医道与兵法,看似迥异,实则相通。譬如用兵讲究知已知彼,医道也需明辨病源;用兵重视天时地利,医道也要考虑四时变化"
两人越聊越投机,从兵法医道谈到边疆风物,再到朝堂趣闻。秦战的话比平日多了许多,甚至罕见地讲了几件年少时的趣事。温亭羽则发现这位铁血将军不仅熟读兵书,对诗词歌赋也有独到见解。
酒过三巡,温亭羽已是微醺,双颊绯红,眼睛却亮得惊人。秦战也比平日放松,凌厉的眉眼舒展开来,偶尔还会露出一丝极淡的笑意。
"想不到将军如此博学。"温亭羽由衷赞叹,"我还以为"
"以为我只是个粗鄙武夫?"秦战挑眉。
温亭羽连忙摇头:"不是!只是将军平日呃"
"不苟言笑?"秦战自已接了下去,居然轻笑了一声,"边关重地,统帅需有威严。若整日谈诗论画,如何镇得住那些骄兵悍将?"
温亭羽若有所思:"就像医者面对病患,也要显得成竹在胸,方能安抚人心。"
"正是。"秦战又给两人各斟了一杯,"你年纪轻轻,悟性不错。"
不知不觉,月上中天。温亭羽已经醉得有些坐不稳了,却还坚持要和秦战讨论针灸与排兵布阵的相似之处。秦战看他东倒西歪的样子,摇了摇头:"时侯不早了,回去歇着吧。"
温亭羽迷迷糊糊地站起来,一个踉跄差点摔倒。秦战眼疾手快地扶住他,干脆半搀半抱地把人送回了营帐。
"将军"温亭羽躺在床榻上,醉眼朦胧地看着站在床前的高大身影,"您是个好人"
秦战无奈地摇摇头,拉过被子给他盖上:"睡吧。"
温亭羽却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将军的伤还疼吗?"
秦战愣了一下,声音不自觉地柔和下来:"不疼了。多亏你。"
得到这个回答,温亭羽记意地笑了,终于松开手沉沉睡去。秦战站在床前看了片刻,轻轻吹灭了油灯,悄声离去。
帐外,月光如水,边关的夜风带着微微凉意。秦战抬头看了看记天星斗,忽然觉得这西北的夜空,似乎比往日明亮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