腾冲的夜雨淅淅沥沥打在青石板上，林砚撑着油纸伞站在和顺古镇的翡翠夜市入口。潮湿空气里飘着缅甸咖喱的辛辣，二十米外，赌石摊位的白炽灯在雨幕中晕出光斑。

    "小兄弟，莫西沙老坑料子要伐？"蹲在塑料布前的佤族汉子突然开口，黝黑脸庞被手机屏幕映得发蓝，"微信转账打八折。"

    林砚攥紧裤袋里的三千块钱——这是他下学期的生活费。父亲在建筑工地摔断腿后，全家就靠母亲在纺织厂三班倒撑着。摊位角落蒙着水汽的石头突然刺入眼帘，灰白皮壳上蜿蜒的蟒带像道闪电。

    "这块什么价？"他蹲下时膝盖发出轻响。

    "后江场口，水翻砂。"摊主用强光手电筒敲了敲石头，"两万八。"

    手机在掌心发烫，林砚点开昨晚收藏的赌石科普贴。蟒带旁松花呈点状分布，皮壳砂粒均匀如盐——这和在图书馆看到的莫湾基特征完全吻合。当他鬼使神差掏出手机扫码时，收款提示音惊醒了李智。

    "等等！"沾着泥浆的手指按住二维码，"能能便宜点吗？"

    "学生仔懂什么赌石？"背后传来嗤笑。穿花衬衫的中年男人弯腰打量石头，"老帕敢的黑乌沙都没这么贵，后江料最多八千。"

    林砚嗅到对方身上的沉香味道，余光瞥见他腕间的蜜蜡手串。摊主突然扯过石头："不卖了！"

    "等等！"林砚的声音自已听着都陌生，"我要了。"

    当转账成功的提示音响起，花衬衫男人惋惜地咂嘴："小兄弟，赌石不是这么玩的。这料子皮壳太紧，怕是"

    解石机的轰鸣淹没了后半句话。林砚看着老师傅将石头固定在砂轮下，飞溅的水花混着石屑打在围观众人脸上。第一刀沿着蟒带切下，断面露出灰白雾层。

    "垮了！"人群发出叹息。花衬衫男人拍拍他肩膀："就当交学费"

    "再切！"林砚指甲掐进掌心。第二刀垂直雾层劈落，淡紫底色突然在冷光灯下漫开，围观者集l倒吸凉气。

    "春带彩！"老师傅声音发抖，"冰种！这水头"

    花衬衫男人突然抓住林砚手腕："小兄弟，二十万现金我现在就能给你！"他的金丝眼镜映着翡翠荧光，"这料子再切可能"

    "继续解。"林砚甩开他的手。当完整玉肉呈现在众人面前时，整个夜市沸腾了。拳头大的翡翠在雨夜里泛着幽光，紫色如烟霞流转，绿色似春水凝碧。

    "我出八十万！""别听他的！我有一百二十万现金在车上！"此起彼伏的报价声中，林砚看见摊位阴影里站着个缅甸少年。黑瘦少年脖颈有道狰狞伤疤，正死死盯着他手中的翡翠。

    "我要现金。"林砚对最先报价的广东商人说，"现在就要。"

    数钱时他注意到缅甸少年欲言又止。当装着现金的登山包压上肩头，少年突然用生硬中文说："这不是后江料。"

    林砚猛然转身，少年却消失在雨幕中。花衬衫男人凑过来递名片："我是瑞丽福玉斋的"

    "抱歉，我要回学校了。"林砚攥紧背包带，后颈汗毛突然竖起。穿过七弯八拐的巷道时，身后多了两双沾记泥浆的军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