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砚的帆布鞋在青石板路上打滑,身后军靴踩碎水洼的声音越来越近。八十万现金压得右肩发麻,左手摸到巷口堆放的竹篓时,缅甸少年突然从阴影里拽住他手腕。
"这边!"少年中文带着弹舌音,拽着他钻进逼仄的檐廊。
穿过三道晾着筒裙的院落,铁皮棚下停着辆改装三轮摩托。少年掀开防水布,浓烈柴油味里混杂着矿石的土腥气。当引擎咆哮着冲进雨幕时,林砚看见追兵举起的手电筒在巷道里乱晃。
"为什么帮我?"林砚抹了把脸上的雨水。
少年从后视镜瞥了眼登山包:"你切出翡翠时,看石头的眼神像帕敢的老矿工。"
摩托在腾冲客运站熄火。林砚抽出两叠钞票,少年却推开他的手:"我叫吴钦,需要翻译的话,明天去姐告玉城找我。"
直到宿舍铁门在身后锁死,林砚才发觉掌心全是血痕——紧张时指甲掐破的伤口。他把登山包塞进衣柜,手机弹出三条未读消息。
"小友,我是瑞丽陈九章。"附带翡翠行会认证的电子名片,"方便面谈收购事宜?"
发来段视频。画面里,他切出的春带彩翡翠正在紫外线下泛出诡异红芒,解说字幕显示:"天然翡翠无荧光反应,此料经鉴定为b+c货。"
冷汗浸透后背,林砚突然想起吴钦的话。他翻出赌石摊主的名片,拨通时传来缅甸语忙音。
次日清晨的姐告口岸,吴钦正在给游客兜售翡翠平安扣。当他看见林砚的黑眼圈,嘴角扯出嘲讽的弧度:"你们中国人总说神仙难断寸玉。"
"帮我鉴定这个。"林砚亮出手机视频。
吴钦瞳孔骤缩:"这是矿坑里泡过的新材料。"他沾着茶水在桌面画圈,"用氢氟酸洗掉杂质,再注胶染色——但能骗过行家的手艺,只有勐拱的查图作坊能让到。"
边贸市场的喇叭突然播放缅甸新闻,吴钦听到"帕敢"二字时浑身紧绷。画面里,军政府士兵正驱赶着枯瘦的矿工,某处坍塌的矿洞露出半截童工尸l。
"查图是矿区最大的造假商。"吴钦突然用缅语咒骂,"他往翡翠里掺血。"
林砚跟着吴钦穿过迷宫般的玉石加工区,酸腐气息灼烧着鼻腔。当他们在挂着"勐拱玉雕"招牌的作坊前停步,吴钦从裤角抽出手掌长的景颇刀。
"待会别碰任何石头。"他踹开铁门时的眼神,让林砚想起昨夜雨中的孤狼。
昏暗库房里堆记染色处理的翡翠原石,工作台上散落着注射器和化学试剂。穿笼基的男人正要翻窗逃跑,吴钦的刀尖已经抵住他喉结。
"上个月送去腾冲的b+c货,卖给谁了?"吴钦的缅语带着矿工特有的喉音。
林砚的手机突然响起陈九章的来电,与此通时,染坊二楼传来保险柜开启的机械声。吴钦脸色骤变,拽着他扑向门外。子弹擦着耳廓飞过,击碎墙上的缅甸影星海报。
"查图在给走私犯洗钱!"吴钦撞开后门时吼道,"那些假翡翠是用来"
爆炸气浪把两人掀进水沟。林砚的耳鸣持续了十分钟,睁眼时看见消防车红蓝灯光在浓烟中闪烁。吴钦正用绷带包扎流血的小腿,手里攥着半张烧焦的出货单。
"今晚有批货要走畹町桥。"他把单据塞给林砚,"敢不敢赌一把?"
回到宿舍,林砚用新觉醒的视觉能力扫描出货单。当目光聚焦到某处碳化边缘时,模糊的印章突然在视网膜上清晰起来——腾冲海关的验讫章居然是完美复刻的赝品。
衣柜里的现金还带着酸蚀气味,手机显示陈九章发来的新消息:"明日平洲公盘,有你看过的那类石头。"
夜色降临时,林砚在畹町桥界碑旁等到吴钦。缅甸少年换了件不合身的迷彩服,腰间鼓起可疑的轮廓。
"记住,我们只要拍到运输车牌照。"吴钦调试着偷来的红外摄像机,"别碰那批货,那里面不止有翡翠"
桥头忽然亮起远光灯,五辆改装过的丰田海拉克斯缓缓驶来。当第三辆车的帆布被风吹起一角时,林砚的瞳孔剧烈收缩——在那些翡翠原石中间,赫然躺着数支用油纸包裹的56式冲锋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