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供奉……”钱通几乎是本能地躬下身，行了一个九十度的大礼，头颅深深垂下，甚至不敢去看林辰的脚尖。他心中所有关于“合作”、“盟友”的念头，在这一刻被碾得粉碎，只剩下最原始、最纯粹的敬畏与臣服。

    “钱会长。”林辰的声音很平淡，没有丝毫情绪波澜，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我需要一个解释。”

    钱通的心猛地一沉，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解释？解释什么？是自己接待不周？还是……他脑中飞速闪过无数种可能，声音干涩地问道：“供奉……请恕钱某愚钝……”

    林辰的目光落在他身上，那目光没有温度，却仿佛能洞穿他的骨骼，看透他识海中每一个念头。“我闭关的这七天，城主府的拜帖来了三次，黑山郡大大小小十几个家族的管事，几乎踏破了你商会的门槛。而你，将他们都挡在了外面。”林辰缓缓说道，“你在等我出关，等你这位‘盟友’，来为你撑腰，来为你决定黑山郡未来的格局。你在等我为你分封这片疆土。我说的，对吗？”

    钱通的身体剧烈地一颤，他猛地抬头，脸上血色尽褪。林辰的话，每一个字都像一柄重锤，狠狠砸在他的心上。他确实是这么想的！他认为自己是林辰最重要的盟友，理应在新格局的划分中，得到最大的利益！

    “我……”钱通张了张嘴，却发现任何辩解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你错了。”林辰的语气依旧平静，但其中蕴含的冷意，却让整个密室通道的温度都仿佛下降了几分。“我需要的，不是一个等待分封的诸侯，也不是一个平起平坐的盟友。”

    他伸出一根手指，指尖上，一缕灰色的混沌气流若隐若现，散发出一种让钱通神魂悸动的恐怖气息。“我需要的，是一个绝对忠诚、绝对高效的执行者。一个能将我的意志，不打任何折扣地贯彻下去的工具。”

    钱通呆呆地看着那缕灰色气流，他能感觉到，只要那东西沾上自己一丝，自己恐怕会立刻道消神殒，连轮回的机会都没有。他终于明白了，自己从一开始，就摆错了位置。

    他双膝一软，没有任何犹豫，直接跪了下去，额头重重地磕在冰冷的石板上，发出一声闷响。“钱通……有罪！请供奉责罚！钱通……愿为供奉效死！”

    这一跪，是他修行路上最耻辱的一跪，却也是他此生最明智的一次选择。

    林辰看着跪伏在地的钱通，眼神没有任何变化。他等的就是这一刻。他需要钱通彻底抛弃幻想，认清自己的定位。他从储物袋中取出那枚记录着玄骨产业的玉简，随手抛了过去。

    “玄骨的所有动产，包括灵石、丹药、矿材、法器，我全部带走。所有的不动产，包括矿脉、商铺、田庄、洞府，全部划归黑-山商会名下。”

    钱通闻言，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这……这几乎是把能下金蛋的鸡全都给了他！

    “你不用高兴得太早。”林辰的声音打断了他的狂喜，“这些产业，你负责经营。所得利润，你负责将其兑换成我需要的各种天材地宝、高阶功法信息、或是其他一切有价值的东西。我会通过这个，”林辰又抛出一枚黑色的、毫不起眼的传讯令牌，“单向联系你。你收到指令后，在指定的时间，将东西送到指定的地点。至于你自己能从中得到什么……”

    林辰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那就看你的能力了。你经营得越好，为我创造的价值越大，你和你商会能留下的‘残渣’，就越多。我需要的是一个能源源不断为我输送资源的管道，而不是一个需要我时时费心看管的累赘。你能做到吗？”

    钱通此刻才彻底明白林辰的意图。这不是分赃，这是一种更加彻底的掌控！他不是盟友，他成了林辰遍布天下的棋局中，一颗负责后勤补给的棋子！这个身份让他感到一阵寒意，但紧随而来的，却是一股压抑不住的狂热！成为这样一尊未来巨擘的棋子，只要自己做得好，得到的回报，将远远超过掌控一个小小的黑山郡！

    “能！钱通能做到！”他再次重重叩首，语气中充满了坚定与狂热，“黑山商会，从今日起，便是供奉大人最隐秘、最可靠的补给线！钱通以道心起誓，若有半点私心，天诛地灭！”

    就在这时，一名商会管事的声音在远处响起，带着一丝颤抖：“会长……供……供奉大人……城主府……城主大人亲自登门，已在会客厅等候。”

    林辰收回了目光，淡淡道：“让他等着。”

    一个时辰后，商会的顶级会客厅内，紫袍城主端坐在一张太师椅上，后背挺得笔直。他已经在这里干等了一个时辰，茶水换了三遍，却连一口都没喝。身为金丹修士，一郡之主，他何曾受过这等待遇。但他不敢有丝毫怨言。因为他清楚地知道，这座城池，乃至这方圆数千里，真正的主人，已经换了。

    当林辰的身影终于施施然地出现在门口时，紫袍城主立刻站起身，脸上堆起热情的笑容，主动迎了上去：“林道友，数日不见，风采更胜往昔，可喜可贺啊！”

    林辰只是微微点头，径直走到主位上坐下，仿佛他才是这里的主人。他拿起一杯尚温的茶，轻轻吹了吹，却没有喝，目光平静地看着紫袍城主。

    紫袍城主脸上的笑容一僵，但很快就恢复如常。他挥手让常五娘呈上贺礼，言辞恳切地表达了感谢。

    林辰看都没看那些礼物，只是淡淡地开口：“城主，你我都是聪明人，不必说这些废话。你今日来，是想问我，这黑山郡，以后谁说了算。对吗？”

    如此赤裸裸的问话，让紫袍城主准备了一肚子外交辞令全都堵在了喉咙里。他额头渗出一丝细密的汗珠，艰涩地点了点头。

    “很好。”林辰放下茶杯，发出一声轻响，那声音不大，却像重锤一样敲在紫袍城主和常五娘的心上。“我对你的城主之位，没有兴趣。我对管理这座城池，更没有兴趣。我很快就会离开这里。”

    紫袍城主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狂喜，心中悬着的巨石仿佛就要落地。

    “但是，”林辰话锋一转，一股冰冷的杀意瞬间笼罩了整个会客厅，“我虽然要走，但我的东西，会留在这里。”

    他的目光如刀，直刺紫袍城主：“从今天起，黑山商会，以及玄骨老魔留下的所有产业，都是我的私有之物。我不希望它们受到任何打扰，不希望它们的收益有任何折损。我希望城主你能明白，维护它们的利益，就是在维护你自己的城主之位，也是在维护你自己的性命。我这个人，不喜欢麻烦，但更不怕制造麻烦。城主，你听懂了吗？”

    紫袍城主此刻如坠冰窟。他彻底明白了。林辰这不是在跟他商量，而是在下达一道不容置疑的命令！他托付的不是什么朋友，而是赤裸裸的利益和财产！这种霸道和直接，远比玄骨上人的虚伪来得更加令人恐惧！

    他毫不怀疑，如果自己有半点异心，等待他的，将是比玄骨上人更凄惨的下场。

    “懂了！林……林前辈，晚辈完全听懂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他连“道友”都不敢再称呼，直接用了“前辈”和“晚辈”来自居，“请前辈放心，黑山商会，就是我城主府的朋友！不，是亲人！谁敢动商会一根汗毛，就是与我城主府为敌！我以城主印信担保，定保商会平安顺遂，生意兴隆！”

    “很好。”林辰站起身，看都没再看他一眼，转身向外走去。

    当晚，林辰孑然一身，站在了黑山商会的最高层，夜风吹动着他的衣衫。他将那枚单向传讯令牌的子牌交给了钱通，做完最后的交代后，便再无留恋。

    他望向了地图上标记的、遥远而黑暗的“万妖之森”的方向。

    黑山郡的恩怨，已尽数了结。但对他而言，这里不是终点，甚至算不上一个真正的。这里，只是他漫长修行路上，一个临时的“补给点”而已。

    前路，是更广阔、也更凶险的未知。而他，将永远是一个孤独的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