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类别:游戏动漫 作者:朱晏亭 本章:第61章

    孟骊这么大的排场入长安,居然是为了襁褓之中的太子来?

    这件事从哪里都透出一股说不清的诡异。

    若说是孟骊求东宫之荣:当初先帝求贤,他却没来。

    若说是他仰慕太子的声望也未免可笑:太子尚在襁褓之中,母亲虽是皇后,却也是诸侯王之后,在燕王捅破了窗纱之后,一直争议不休。

    孟骊表面上看,没有任何的动机需要在这个时候搭上一把老骨头和一世累计的名望,为太子撑腰站台。

    就在她百思不得其解,万般思绪难以言说之际,吴若阿来了,为朱晏亭解答了她心头的疑问。

    她新获晋封,衣间锦绣堆叠,发上青丝累髻如青山耸翠,一颗颗圆润大小均匀的东海珍珠洒在发间,熠熠生辉。

    在宫中将近两年,吴若阿虽未得圣宠,但因临淄豪富,她所用都是上品,得宫中老人□□,容颜日渐娇艳,行动愈发彬彬有礼,身子婀娜,明光夺人。

    她从身旁的侍女手中拿过匣子,取出一颗硕大的明珠,对着小小的太子,毕恭毕敬。

    “妾欲以此奉给殿下,殿下喜不喜欢?”

    东海明珠光华温润,齐昱望着亮晶晶的东西,口中咿咿呀呀,伸出手去碰。

    “若是陛下肯定就要躲了让殿下重新抓。”齐凌喜欢戏弄太子的习惯吴若阿不知从何处得知的,此刻微微笑着道:“可妾哪敢造次。”

    当下双手捧着珠子,奉过去。

    “珍珠如同士子,小珠容易得,大珠千年难求,这个礼物……小殿下喜欢吗?”

    一语双关。

    为皇后昭出,这件事背后的推手是临淄王。

    朱晏亭望着她,心里浮起几片阴云。

    临淄国背靠海,地处“金角”,依泰山为凭,易守难攻,又有良渠灌溉,桑茂稻广,有天下之富,属诸侯王中实力最强。

    此次平定燕王之乱,临淄王也出了大力气,十斛粮食中有三斛都从临淄的泰山仓里的,五千副重铠更是助王师摧枯拉朽。

    出了这么大的功劳,齐凌不得不大肆封赏,与天下立下表率。

    临淄王因此在朝中势力也大涨,吴若阿也获得了晋封。

    ……

    事实上,在许多人眼中,如今的皇后也有临淄王背景。

    临淄王后曾经在朱晏亭走投无路的时候襄助了一把,将她送到齐凌面前。

    朱晏亭的后位就是皇帝东巡的时候、在琅琊王宫定的。

    皇后后来也向皇帝举荐了临淄出身的吴若阿,得封夫人。

    现在,齐地圣贤后人、名动天下的大贤士孟骊携弟子入长安,求官于东宫。

    这一行弟子贤士六十人从行,出泰山,入关中,震惊天下。

    这对尚在襁褓中的太子齐昱来说,无疑是极大的名望资本。

    但朱晏亭却在这其中感觉到了异样——

    表面上看,太子齐昱出身高贵,又得大才依附,储君之位稳如泰山。

    实际上看,是齐昱这支新生的政治势力从一开始就打上了“齐地”的标签,如果是临淄王在背后作推手,隐患无穷。

    偏偏这件事,没有人可以反对。

    皇帝需要孟骊来:刚刚评定诸王之乱,民心不安,豫章王又死的不明不白,他需要有识之士更加认同正统,四海依附,孟骊是一个很好的符号。

    太子需要孟骊:老先生一来,围绕皇后的争议就要小得多,更多的人会将目光放在他本身的名望上,更多有识之士以后会支持太子。至此笼罩在皇后头顶上的阴云都会为之一清。

    而这是最好的时机,太子尚在襁褓之中,咿呀不知事。某种意义上说,认同他就是认同他父亲,他的自然也就是他父亲的,不会惹皇帝不悦。

    这也是最坏的时机,太子连话都不会说,不可能去请辞拒绝,皇帝不会拒绝,这个隐患就会这么堂而皇之的埋下去。

    这是釜底抽薪的阳谋,昭告天下,无法可解。

    *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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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2章

    长乐(十一)(捉虫)

    同样是釜底抽薪,

    同样是影响东宫。

    同样选择了皇后最大的弱点上下手。

    临淄王齐雍和郑太后手笔完全不同。

    也导致了南辕北辙的后果。

    从前,太后选择皇后根基还不牢靠的时机动作。

    选的人是与她有桎梏的朱恪继室母女,

    还没有联盟,

    就欲与她互为牵制。

    她用的方法是联姻,通过一场奢靡的“丹砂婚事”,招摇市坊,

    影响长安诸世家的眼耳,强行将皇后绑上郑氏的大船。

    此举引起了朱晏亭的强烈反弹:太后的制衡算计、朱恪的阴阳反复、朱令月的愚蠢和浅薄、郑家的子弟凋零、宴上逼宫的赐婚……直接促成了她对朱恪父女的扫除,出手搅黄了与郑家的联姻。

    而秉着与郑太后一样的目的,

    常年处在齐鲁礼仪教化之地的临淄王齐雍就要聪明很多。

    他选择了太子堪堪诞生的时机,

    利用自己的影响力,

    请动了名动天下的大才为太子名望造势。

    此举十分克制,促成的局面也堪称多赢。

    也让皇后重新审慎、打量他这个盟友。

    朱晏亭细细一想,会发现摆在面前的没有选择——

    太子的势力不可能不培养,自己不培养,就会落入别人手里。

    名动天下的孟骊都送上门来,不可能拒之门外,一旦拒之门外,

    有识之士也不敢来。

    往后东宫可能落于茕茕孑立的境地中。

    而她自己的人,不管是旧部还是朱氏都没有独立扛起东宫的人才和力量。

    更何况,

    孟骊来得如此招摇,

    再加上自己在临淄受过帮助得以封后的背景,临淄王与其说是让她选择,不如说逼迫她做出选择。

    从她求助临淄王,得以在琅琊封后那一刻起,

    就没有了选择。

    ……

    “听说昨日陛下在承明殿见了孟夫子,

    彻夜长谈。”

    鸾刀与朱晏亭说起这事时,

    屏退了众人,小声道:“今年临淄王还出力,帮好几个章华国失爵者举荐了官……怎么从前不来,这会儿来了?”

    朱晏亭笑道:“当初肯举荐我已经对我有恩,之后也是人之常情,前两年我孤零零一身到长安,看得出什么?我这个舅舅很会审时度势,是个很谨慎的人。”

    她的母亲齐睠评价临淄王齐雍用了四个字“谨慎有谋”——

    据说临淄王的兵马在战场上打仗,在哪里扎营、鹿角部在什么地方、壁离水源多远、每日行军几里……全都要临淄王本人过目的。执行的时候也一丝不苟,错了就是杀头的罪过。

    多年后与临淄王后吴氏在宴会上说起这件事,齐睠还津津乐道:“论带兵谨慎,我不如王兄远矣。”

    临淄王后笑着说:“不止治军,治家也是一样的,他每日起居坐卧的地方都要有调理,褒衣博带、冠盖玉佩、该放在哪里必须放在哪里,否则就要动怒。”

    事实上,临淄王齐雍的极度谨慎,和他极度复杂的过往分不开。

    齐雍年少时十分不得意。

    他是齐凌的祖父、孝昭皇帝夫人梁姬所出第九子,梁姬以宫女之身得子得封,但不讨孝昭皇帝喜欢,齐雍从小在掖挺养大。

    孝昭朝昭瑞二十二年,与章华长公主齐睠一起得国,封临淄王,都琅琊。

    昭瑞二十五年,齐雍触怒昭烈皇帝被夺三郡,三个月后,又欲贬他为庶人,他束颈入长安请罪,得端懿皇后作保,才平息了孝昭皇帝的怒火,保住了爵位。

    端懿皇后是齐雍最大的贵人。

    先帝永安年间,端懿皇后势大,他得回封三郡,还增了济东一郡,一跃而成为诸王中最势大者。

    端懿皇后薨后,齐雍告发端懿皇后母家张氏勾结频阳王欲密谋反叛,张氏被夷三族。

    端懿皇后的侄儿、时任丞相张昂死前东向叩首,血被满面,高呼“忠而被戮,义尔就死,此何天地”。

    虽然频阳王确实作乱,张氏反叛在先帝朝就盖棺定论了,但因张昂的死前高呼,还是成了一桩疑云重重的迷案。许多有功得免的人先后都被贬官流放、或是被杀,更增添了当初张氏谋反案的神秘。

    纵观齐雍半生,在孝昭皇帝贬斥下保全自身、得益于端懿皇后一跃成为诸王之首、适时出卖张氏获得了先帝的好感……每一步都惊心动魄、如履刀尖,能至今日仍然坐拥山东金角沃野,和他的极度谨慎的性格分不开。

    朱晏亭正在沉思间,忽然听到鸾刀问:“这次,让吴夫人来报孟骊这个讯,临淄王那边似乎有点其他的意思。”

    她迟疑着,小心翼翼问:

    “投桃报李,殿下要助吴夫人得宠吗?”

    朱晏亭望着手中书卷,久久沉吟,没有回答她的话。

    ……

    五月,日暴烈。

    皇帝素来惧热,早早移居清凉殿,并诏皇后前往。

    但清凉殿不适合未满周岁的太子居住,因此朱晏亭没有去。

    为此,皇帝还写了一封短书:“卿凿得美玉而忘故峰耶?饮水不忘泉,凿玉常思峰,朕欲携卿巫山之下,再取昆山之玉,奈何卿顾此失彼,顾涓滴潺潺而忘河川浩浩,憾之!”

    笔墨飞扬横肆,满是不怀好意的调侃。

    朱晏亭先是垂面引书细看,继而眉间微蹙,细之面上微红,恰见乳母抱了齐昱来,不动声色覆之案上。

    孺子咿咿呀呀,吐出像“阿母”一样的声音。

    他似已知道谁是生母,但凡望见朱晏亭,便手脚乱动,要朝她靠近。

    朱晏亭微微笑着戳他面上笑涡:“你父皇说你是昆山美玉呢。”

    齐昱自然听不懂,笑呵呵憨态可掬,倒像是他那张扬横肆如虎狼的父亲生出个猫儿来。

    朱晏亭有点忧心,自言自语道:“子不类父,往后可怎么办。”

    鸾刀也凑着光逗弄小太子,闻言笑道:“还没满周岁,看得出什么来,殿下小时候也最好性子,越长大越出模样,长公主的果决可一点也没落下。”

    “你莫欺我,我从小就这个模样?”

    这话一出,便是连他母后都嫌弃不类己了。

    众人目光都向那玉童子似的太子看去,也幸而他甚么也不知,兀自憨态可掬的摆弄着吴夫人送的那粒珍珠嵌的长命锁。

    摇的上面的铃铛叮铃铃直响。

    朱晏亭静静的看着他玩。

    天家父母子女之情不如常人亲昵,寻常的皇子公主都养在掖庭,母亲十分尊贵的得以养在身边,但以太子三岁就会移居东宫,从此便是来椒房殿晨参暮省,以礼事母。

    朱晏亭从一开始对这个孩子的态度就十分克制,不会上手照料,不会亲昵拥抱,总是这样隔一段距离望着他。

    但常常视线转都不转,能看半个时辰。

    她看着齐昱,目光非常柔和。看着看着,忽然十分不解的问鸾刀:“为人父母,怎么会对自己的子女像贼寇一样呢?”

    鸾刀闻言便知,近来平阳侯朱恪说的话由传入了她耳里。

    平阳侯得知皇后召见了王氏、朱恂的儿子得入东宫以后,对朱恂一家大为不满,朱恂不得已以重宝资之,百般依顺,即便如此还是传出了些不好听的话。

    据有些眼线传来的消息,朱恪还暗中主动去结交从前的丞相一家和郑氏一家,都是现在皇后的对头。

    本着为初生的太子积德,留他苟延残喘。

    而如今的桩桩件件,都撞在已经对他忍无可忍的皇后心上。

    朱晏亭的目光慢慢从太子笑涡移到殿外,日光烈得像门前落了一地白雪,明晃晃的耀着眼目。

    她对鸾刀道:“修书李弈,动手吧。”

    ……

    李弈已是朝中高官,行动需避人耳目,这件事就交给了也与朱恪有深仇大恨的刘壁。

    五月初五,端阳日。

    家家户户挂起五彩丝线,传说这一日路上百祟冒行,鲜少行人。高门侯府,也是门庭冷寂。

    从外面看,平阳侯府一切如故,一丝不乱。

    甚至到第三道门,还是风平浪静的。

    但在最深的小院里,缇骑已经把家丁都驱逐了,门紧紧关着。

    朱恪正在破口大骂,汗珠布满他胖硕脸颊。

    他一边擦着汗,一边嘴里喋喋不休,怒斥要将缇骑诉之昭狱,要让全天下都知道皇后不孝弑父。

    直到刘壁,将一封密诏扔到了他的面前。

    他低头捡来看,浑身寒凉若冰水浇头而下,面上迅速僵白如死。

    这是当初,皇帝下诏要杀他的密旨。

    他嘴唇剧烈颤抖,牙关互相触碰着,一句话说不全:“怎…为何,怎如此……皇上为什么”

    刘壁冷笑道:“莫非你都忘了?你一车队的人都死了,要不是殿下又留你一条命,你以为你活的到现在?你倒是骂啊,接着骂。君侯,你要不要再向天下昭告,皇上不孝,要杀你这个老丈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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