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却看着她摇了摇头:「我只是说你知错了,你还是要受罚。」
沈清桐咬牙狡辩:「我只是代写了几封信而已!又不是我害她死的!」
爹爹漠然看她:「只是如此吗?」
姐姐脸色腾得煞白,嘴唇哆哆嗦嗦着说不出一句话。
11
明日即将开战,爹爹只身一人来到了我的草屋中。
草屋虽破,但好在五脏俱全。
年前时,我在草屋前辟出了一片院子,里面的蔬菜如今已经成熟。
只可惜,我没那个口福了。
爹爹瞧见那一处田地和棚子里堆积的木柴,站立了很久都没有动弹。
木柴是我从山上一捆捆背下来的。
小时候,沈家军的将士们还会给我偷偷带点炭火。
后来他们有的升迁,有的因为姐姐伪造的信件受到惩罚。
我便拒了别人的援助,自己去烧柴火取暖。
冬日,山上的积雪很重,背着重物走路时难免打滑。
我会随身带着一把匕首,在滑下去的时候,用刀刃狠狠插进泥土里。
爹爹抹了把泪,又往草屋里走。
屋子里的陈设很是简陋,整个房子不过一床一桌一柜。
爹爹颤着手打开柜子,里面不过一两件粗布的衣衫,和一件漏风的棉花袄子。
这些和爹爹身上的华服格格不入。
他纵然打了一辈子仗,也没穿过这么破的常服。
不知是想起娘亲,还是沈清桐那满满几屉珠宝首饰,爹爹忽然蹲下身子,放声大哭起来。
他哽咽着,一次又一次地忏悔:「幼梧,都是爹的错,爹不应该把你丢在云城。」
「爹不该十年了都不接你回来,爹不好!」
「爹不该贪慕权力,让你一个孩子受这么多的罪。」
「阿朝,我没有照顾好我们的孩子。」
「我……罪该万死!」
男儿有泪不轻弹,他却哭得撕心裂肺。
仿佛我是他最疼爱的孩子一样。
我冷眼看着他泪如泉涌,看着几度悲至窒息,再拊掌嘲讽。
真是一处好戏。
一个能拿着阿娘簪子忏悔,却不肯来接我回长安的人,能是什么好父亲?
12
开战的那日,姐姐被带上了城楼。
她手里抱着琴,宛如提线木偶。
爹爹拿着长矛,本该坚毅的眼神,此刻却飘忽着。
「弹那首十面埋伏吧,幼梧小时候常说我是个英雄呢,她最喜欢这个曲子了。」
那时我不过三四岁,哪里懂什么曲子,不过是见爹爹听得尽兴,便跟着说自己喜欢罢了。
沈清梧深吸一口气,坐在琴案前,双手止不住地颤抖。
她长在长安,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第一个音便弹错了。
底下羌敌腰挂弯刀,身前是百匹野狼。
待看见父亲的面容后,羌敌的首领高声大喊:
「沈历老儿!你生的女儿果然不错,我的将士们觉得好,狼崽子们也觉得好!」
讥笑声此起彼伏,几乎要戳穿人的耳膜。
军报之中并未写我被凌辱的过程,只说我被生擒,死相极惨。
父亲的呼吸瞬间乱了,他一个踉跄几乎要栽倒在地。
羌敌的首领越发嚣张。
他瞥见城楼之上亭亭玉立的身影,紧接着道:
「城上那个娘们!多谢你啊!要不是你,我还不知道镇北侯的女儿竟然要跑去镇子里卖草鞋。
「我们差一点就要扑空了,谁知道那小娘竟然为了救一个平头百姓,命都不要了,死死拽着我的腿,真有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