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砍她手脚剜她肉的时候,也不喊疼,就是在床上的时候,一个劲地挣扎叫喊,兄弟们都觉得差点意思。」
我捂住了耳朵,不想去回忆被人侮辱的时候。
爹爹猩红着眼,大步冲到沈清梧身前,长矛指着她的脖颈。
「我原以为你只是假传我的军令,惩罚帮衬过幼梧的人,你到底还做了什么!」
沈清桐目露慌乱,一动也不敢动:
「女儿只是不小心泄露了消息,不是故意的!爹你信我!」
我冷笑一声。
不小心?
分明是有心所为!
小镇离羌族很远,若不是有人提前消息,他们怎么会绕地百里,只为抢夺一个小镇的粮食钱财?
她伸出手,想拽住爹爹的衣角。
爹爹手腕一转,长矛划破她的手腕。
沈清桐痛呼出声,捂着手泪流不止。
爹爹却不看她一眼,狠心对身边将士说:「带下去,通敌之罪,军法伺候!」
「爹——」
沈清梧彻底慌了,胡乱地抓着爹爹的大腿,但还是被强行拖了下去。
爹爹佝偻着腰,用尽力气大喊:「羌奴小儿!偿命来!」
「杀……」
13
这是我第一次在战场上看着爹爹打仗。
从前我听人说爹爹英武,凡战无不胜。
可如今,他却显出疲态。
刚进入战场,便差点被羌敌刺中后背。
身边的副将连忙替他挡下一刀,爹爹反手刺穿那人的胸膛。
鲜血喷溅了他一脸,他却不管不顾地朝前冲。
似乎前方有什么在等着他。
羌敌骇于沈家军越杀越勇的气势,他们每个人都憋着一股气,为我报仇。
我心中的恨意在不知不觉间逐渐消退。
没有原谅,而是我的死在数万大军中显得何其渺小。
哪怕是不知姓氏的小兵身后也有无数段动人心扉的羁绊。
他的家人会因他的死而落泪伤心,他的朋友也是。
爹爹或许是个不称职父亲,可他当年的举动确实让宋叔以少胜多地护住了云城。
或许,他曾被权势迷了心窍。
可他战无不胜的功绩护住了千万个家庭。
一战结束,羌敌四散而逃,几十年内再无气力侵犯边关。
爹爹受了无数道刀伤,鲜血顺着马鞍滴落下来。
忽然,他却忽然透过人群直直看向了我。
他双目震颤,漫出盈盈水光:「幼梧……」
说完,他直直从马上摔下。
14
沈清桐被罚了四十军棍,双腿几乎残废,瘫在床上不能动弹。
她盯着房梁,又哭又笑:
「爹爹就是看不起我小娘!对我好,也只是沈幼梧不在而已。」
「他根本就不疼我。」
听见爹爹受伤的消息,她一会诅咒爹爹快死,一边又说自己错了,她还没当皇子妃,爹爹不能死。
她已经疯了。
一盆又一盆的鲜血从房中端出,整整三日,爹爹才醒过来。
他睁开的第一句话就是问:「幼梧呢?我看见她了。」
我咬了咬唇,看着他两鬓霜白的样子,心头竟然有些酸涩。
宋叔抿了抿唇:「幼梧已经下葬了。」